瑞安聽了熊來的話,沉吟了一會,“江南大營水師一直排在四大水師的最後麵,朝廷這些年重視海運遠過於漕運,江南大營水師也跟著不受重視,這一次是我們表現的最佳時機,但光是江南大營水師還是不夠的,朝廷的溪州將軍手下隻有一萬人的駐屯府兵,那些駐屯兵,平時種地還可以,一旦打仗根本就不行,因此江南大營水陸兩萬營兵都可能會被派到前麵去,即便是省裏的府兵,也可能會抽調一些。”
“大人,我們省裏府兵滿打滿算也就一萬人,而且還有一部分缺額,如果朝廷也要征調的話,那省裏的兵可就調空了。”一旁的提督孫濤及時提醒道。
“這我也知道,但是朝廷內一直傾向於從我們江淮四省調兵西進,我們江南省更是最近的省份,根本躲不開。兵部的幾次公文,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要我們做好隨時抽調的準備。”瑞安顯得有些無奈的說道。
“兵部那些家夥,每次府兵的軍需都不發滿,打仗的時候倒是想起我們來了。”孫濤在一旁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不要提樞密院和兵部了,這都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主,據說他們連步軍統領衙門的軍需都敢扣,更不要說我們了。“一旁的熊來立刻轉移話題說道。
“長時間不打仗,兵部的那些人早就不是想著怎麽帶兵了,沒有扣你的軍餉就已經很不錯了。大人,我看還是去京城好好打點一下吧。”尤俊山說道。
瑞安聽了沒有立刻答言,而是看了看前麵的沙盤,然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這一次朝廷如果通過決議征討苗疆,就絕不同於平時的剿匪,溪州城絕對是一個極難啃的骨頭。朝廷的溪州駐屯軍早成了一個擺設,每年的糧草居然還要我們供給,因此他們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瑞安的聲音漸漸變得嚴肅,屋子內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便聽其接著說道:“如果他們指望不上,那就隻能靠我們江南大營和府兵了。隻是苗疆四省,地域廣闊,水師也隻能沿著大江而上,因此如果深入苗疆,江南大營的一萬步軍是絕對不夠的,西北的兵不會抽調,那麽就會從江淮其他三省抽調兵力,但是估計也主要是以府兵為主,在加上我們省的府兵,倒是可以湊齊一支七八萬人的軍隊。”
瑞安的語速開始變得快了起來,“隻是如果過度的抽調,四省內部一旦發生變故,根本就沒有應急的兵力,苗疆的戰事如果久拖不決,這才會是我們省最大的麻煩。”
隨著瑞安的聲音落下,熊來等人就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這一次的軍政戰前會議還是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結果,瑞安不覺有些懊惱,但是這也不能怪自己的屬下,朝廷遲遲不下決心,才是現在最大的問題。
瑞安來到這湖州城已經快三個月了,自從康欽差抵達湖州後,瑞安就趕到了這裏。隻是天氣已經從盛夏轉為深秋,朝廷卻還沒有對是否出兵做出一個明確的結論。
康欽差的死剛剛傳來湖州的時候,瑞安以為朝廷一定會馬上派兵征討苗疆,因此他就將全省的三品以上官員都聚集在了湖州,並且每隔兩天就開一次這種討論會。
本來以為很快就會來的新欽差或者征討大將軍,現在卻還是不見任何蹤跡,瑞安甚至都有些懷疑朝廷是否真的要在苗疆推行改土歸流。
隻是此時的江南省,全省上下,大大小小百餘名官員,都盼著在這必勝無疑的征討苗疆的戰爭中分一點功勞,瑞安自然也是存了這樣的想法,隻是瑞安小時候親眼目睹過戰爭的殘酷,其他人卻都是紙上談兵。
但是朝廷一再拖延,使得瑞安漸漸覺得,如果不能下決心,就幹脆不要打了。
像如今的這種情況,軍心就很難統一,而且即使朝廷很快就抽調了十萬軍隊,那每天的消耗也是驚人的,自己的江南省一定會首當其衝,被分配更多的征糧任務。
瑞安並不像自己的手下,如此看好這次戰爭的前景,所以才一再督促自己的手下抓緊練兵,但是下麵的這些將領卻都紛紛打著搶戰功升級的心思。
瑞安也不好說什麽,自己雖然是一省巡撫,但是屋子裏麵此時的人也都是正三品或者從三品,隻比自己低一級,而且打起仗來還要依靠他們。
與瑞安同樣的苦惱也在江北大營上演著,這裏的巡撫也在思量著如何爭一個好的統兵位置,但是卻苦於江北大營沒有水師,隻有兩萬步軍,因此比起江南大營就沒有任何優勢。
彭山在自己的屋子裏麵看著從周邊各省送來的情報,仔細的分析著最為可能的帶兵人選和進兵路線。
彭氏土司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分兵據守,隻能固守溪州,但是如果一味的防守,隻會使得士氣越來越低落,根本就無法堅持到撤離的時機,因此在戰爭開始時,最好就可以突然出擊,打得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彭山選了兩個目標,一個就是溪州城外號稱有一萬人的駐屯軍,按照自己一方多年的詳細打探,這駐屯軍能夠參戰的戰鬥士兵也就六千人,而且這些人的訓練還不足,雖然苗疆很多部落的士兵也有同樣的情況,但是溪州的彭氏土司學習了朝廷設立營兵和府兵的辦法,還是保留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銳。
雖然不是重甲騎兵,但是輕騎兵的機動性正好適用於苗疆的山區。
彭山此時就在計算著如何用自己五千輕騎兵,迅速吃掉溪州的駐屯軍,這樣也可以補充溪州城的糧食供給。
此時的溪州還沒有見到朝廷大規模軍隊集結的動靜,但是溪州的駐屯軍明顯加強了警惕,彭山一一看著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連個營兵的情報,這兩處營兵基本上就是征討苗疆,特別是溪州的主力軍,足足三萬步軍,一萬水師,已經超過了彭氏土司的全部兵力。
如果自己出手夠快,就可以趁著這兩路人馬沒有抵達溪州外圍之前,先吃掉溪州駐屯軍,但是種種跡象表明,朝廷似乎已經下了出兵的決心,自己一方畢竟還是臣子,不能先動手攻擊駐屯軍,這樣在戰略上就顯得十分被動。
彭山本想再去問一下肖遙的看法,但是肖遙和杜威的關係令他有些顧慮。推開了桌子上一堆堆的文案,然後從王府裏出來走向肖遙所在的客棧。
當彭山來到肖遙的房間時,肖遙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
“肖兄,你這是準備撤離溪州嗎?”彭山立刻問道。
“小王爺此時還有心情來我這裏,看來局勢還沒有壞到最危險的時候。”肖遙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繼續收拾東西。
“肖兄,你真的打算離開苗疆嗎?”彭山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小王爺你誤會了,我是打算再進一次苗疆腹地。”肖遙這一次回到了彭山的問題。
“你是覺得溪州守不住?想要提前撤離?”彭山想要問個究竟。
“小王爺,我是去幫你找救兵,不然溪州真的很快就守不住,你又怎麽辦?”肖遙反問道。
“救兵,這苗疆那裏還有什麽救兵?”彭山似乎有點焦慮。
“小王爺,救兵是有的,到時你就知道了。隻是最開始的階段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堅持住。否則救兵即使來了,也無濟於事。”肖遙緩緩地說道。
“你是要去鳳凰山嗎?”彭山終於想通了肖遙的意思。
“現在的苗疆就是一盤散沙,因此必須有一個人,豎起一麵旗幟將大家聚集起來,除了巫神殿,還能有誰呢?”肖遙反問道。
“肖兄,你為什麽願意這樣幫助我們苗疆?”彭山終於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我隻是不喜歡戰爭,但是又無力阻止那些人的野心,因此隻有盡自己所能,為你們做些事情。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肖遙十分平靜的說道。
“是不是也是因為康欽差的關係,你才會如此幫助我們。”彭山開始揭穿肖遙的本意。
肖遙看著彭山,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什麽,我會做什麽。如果朝廷的軍隊十天之後就會來到溪州城外,你又打算怎麽辦?”
“溪州是我們彭氏土司經營了千年的家,還是有一點家底的,相信即使是朝廷的禁軍前來,也不會那麽快攻破。”彭山十分自信的說道。
“禁軍並不可怕,營兵府兵也不可怕,但是如果從西川調入邊軍。那麽就真的可怕了。”肖遙點了一下彭山。
“西北的邊軍不會輕易調進來的,即使這樣,苗疆就已經左右難支不堪重兵壓境了,所以小王才來這裏登門求教。”彭山開始說到了次來的目的。
“不敢當,其實我也不希望溪州城破。”肖遙回答道。
“如何對抗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這兩支精兵呢?”彭山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最迫切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