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絲毫不和她客氣,果真將穿著野味的木棍交到她手裏,“是麽?那我一定要嚐嚐你這一絕。”
辰年老實不客氣地接過,又覺得坐著烤肉甚不方便,索性就站起身來將裙擺提起塞入腰間,探過身不停地翻轉篝火上的烤肉。她動作熟練,手腕有勁,火候掌握得也好,隻片刻功夫,那火上的獵物便冒了油脂,滴滴地落入火中,滋滋作響。
那女子就讚道:“好手藝!”
辰年得意一笑,一時顧不上回身,隻向後伸手道:“火候正好,作料,快給我作料!”
女子忙去行囊裏翻找作料包,誰知半天也尋不出來,偏辰年那裏又催得緊,急得她更是手忙腳亂起來。辰年有心過去幫忙,卻又空不出手來,便也急得一個勁跺腳。坐在對麵的兩個男人瞧到這般情形,不覺都是啞然失笑。
那男子將手中的酒囊舉高,問封君揚道:“可善飲酒?”
封君揚輕輕點頭,笑道:“尚可。”
“給!”那男子就將手中的酒囊扔給了他。封君揚接過仰頭往口中倒去,喝罷笑著讚了一聲“好酒!”就又將酒囊扔了回去。他兩人這樣往來交替,辰年她們那裏肉才剛剛烤好,滿滿一囊烈酒已是喝了大半。
封君揚眼底已經染上些酒意,似有火苗在其中隱隱跳躍。辰年擔心他醉酒傷身,卻又不好上前阻攔,眼珠轉了轉,忙高聲叫道:“你們兩個喝酒不能漏了我們,怎地瞧不起我們女子?”
那兩人動作一頓,齊齊向她望了過來。封君揚更是眉眼含情,唇角帶笑,笑吟吟地看著她不語。辰年被他瞧得麵熱,忙掩飾地轉過頭去問身邊的女子,“大姐姐,你說是與不是?”
那女子笑道:“你若是想去給情郎擋酒自去就是,可不要拉上我。”
辰年被她說了一個大紅臉,一時又羞又窘。那女子就笑著推她道:“你去和他們喝,我酒量太好,你們三個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的,我不欺負人。”
辰年順勢過去,貼著封君揚身邊坐下,問那男子道:“這位大哥,他身體不好,我來替他和你拚酒,好不好?”
那男子也爽快,直接將酒囊遞給了她,笑道:“好。”
辰年便學著他們剛才的樣子仰頭隔空倒酒,與那男子鬥起酒來。封君揚默默往她身後坐了坐,從後麵替她遮擋了吹來的山風,微笑著看她與人鬥酒。辰年不過一個小姑娘,何曾嚐過這樣的烈酒,不過幾口下去臉上便熱得如同火燒。再幾口下去,人就醉倒在了封君揚身上。
第二日她是在封君揚懷中醒來的。他們兩人就睡在草地上,旁邊的篝火已經燒盡,隻餘些許暗紅色的灰燼。封君揚仍在熟睡,她迷迷糊糊地撐起身來,四下裏看了看,就見此處隻有她與封君揚兩個,而那一對男女卻已不知去向。昨夜裏的一切仿若是她做的一個夢,一覺醒來皆都不見。
“莫不是遇到山裏的精怪了?”她晃晃仍有些發暈的腦袋,喃喃道,“要不怎地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就隻剩下咱們兩人的。”
封君揚也已醒了過來,坐起身怔了片刻,淡淡一笑,輕聲道:“就當是吧,許是遇到了一對神仙眷侶。”
時間已經不早,兩人忙簡單整理一下自己,騎著馬往梁下而來。按照提前約定好的計劃,清風寨的車馬將在北邊的照壁山下休一宿,次日一早穿過飛龍陘進入北太行。辰年抬頭看著日頭,估計著大隊此刻已經到了飛龍陘,便與封君揚說道:“中午時候飛龍陘內會有往來巡查的青州兵,我們等他們過去了再走飛龍陘。一進北太行,山路十分難走,李俊明那裏有車有馬,定然快不了,我們稍稍追一追就能趕上。”
封君揚說道:“你是在這山裏長大的,我聽你的安排便是。”
兩人便也不忙趕路,沿著山間羊腸小道慢慢往北而走。到了照壁山下時果然見到了大隊人馬停留過的痕跡,辰年仔細瞧了瞧那些火堆的殘餘灰燼,笑道:“李大哥果然是個謹慎脾氣,早早地就熄滅了火,看來是連早飯都沒燒就叫大夥上路了。”
因飛龍陘是連接青州與冀州的交通要道,時常會有兩地的兵士經過,青州方麵更是專門派了兵每日都要沿著飛龍陘巡查一遍,因此越靠近飛龍陘也就越危險。李俊明怕是也想著早點穿過飛龍陘,這才急急地催大家趕路,趁著天色未亮穿過飛龍陘進入北太行。
兩人略在山下歇了歇,辰年牽著馬去溪邊飲過了水,正欲上馬前行時卻瞧得遠處有人從飛龍陘方向飛快地往這邊跑來。她心中奇怪,定睛一看卻見那人正是隨著大隊同行的邱三。
片刻工夫邱三就到了眼前,人還未近卻有血腥之氣撲麵而來。邱三也瞧到了辰年與封君揚兩個,臉上頓時悲喜交加,連滾帶爬地奔了過來,帶著哭音叫道:“謝姑娘,有官兵,有許多官兵,把大夥都殺了!”
辰年麵色一變,一把將撲倒在腳前的邱三拎了起來,急聲問道:“你說什麽?哪裏的官兵?到底是怎麽回事?”
邱三連喘帶哭,心裏又慌恐至極,一時張口結舌竟答不出話來。辰年見此情形心中更急,怒道:“你倒是說啊!”
封君揚忙上前叫辰年鬆開邱三,又遞了水囊給他,沉聲說道:“先喝一口水,慢慢說。”
邱三咕嚕嚕灌下去半袋水,情緒這才鎮定了些,身體卻是隱隱發起抖來,顫聲說道:“李爺怕飛龍陘裏不安全,今天一早天還沒亮就叫大夥收拾東西出發,想著趁早過了飛龍陘也好安心。誰知卻在飛龍陘裏遇到了官兵的埋伏。”
因為出南太行的穀口與入北太行的峽穀並不在一條直線上,所以還需在飛龍陘內走上約莫兩裏的路程。按說李俊明行事也謹慎,特意先派了探子進了陘內打探,見陘內安全才叫後麵大隊出了穀口進入陘內。開始時一行人悄聲行來倒也無事,誰知眼瞅著就要進入通往北太行的那個峽穀時,前後都出現了大隊的冀州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