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他又對著辰年笑笑,也不再為難辰年,隻吩咐鄭綸將辰年帶在馬上,一隊人重又出發。
辰年雖仍被捆著,可到底不用追在馬P股後麵跟著跑了,又見鼻尖上的血自己就止住了,也不怎麽疼,便知道傷的隻是點外皮,不用擔心以後沒了鼻子。這樣一想,她心中的慌恐就少了許多,也有心思合計起逃跑這件事情來了。
隻要葉小七把信送回去了,寨子裏就一定會派人來救她的,可誰會出馬呢?是二當家還是三當家?還是說他們一塊兒來?隻可惜義父這會兒不在寨子裏,若是他在,哪裏還用得上別人動手!不過,也虧得他不在,他若是知道自己帶著人下來做買賣,非得關她一年半載的不成。
辰年趴在馬背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一會兒懊喪一會兒慶幸。
這隊車馬又行了小半個時辰,便已是走出了飛龍陘,官道立顯寬闊平整起來,眾人俱都是暗暗鬆了口氣,隻要出了這太行山,山匪就不足畏懼了。
封君揚察覺到眾人的心思,卻沒說什麽,隻輕輕地勾了勾唇角,轉頭吩咐身邊的侍衛道:“到後麵和表小姐說一聲,她若是還想騎馬,現在便可以出來了。”
侍衛領命而去,一會兒功夫,一位穿著淡綠衣衫的少女便從後麵策馬追了上來,正是封君揚的表妹芸生。芸生先上前笑嘻嘻與封君揚打了個招呼,又故意勒緩了韁繩落後一步,眼珠滴溜溜地一個勁地往辰年那邊轉。
封君揚察覺到她的小心思,頗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芸生見狀膽子越發大了,一拉韁繩靠近了鄭綸馬旁,歪著頭好奇地去打量辰年的模樣。正看著,辰年卻是猛地抬起頭來,衝她惱怒地呲了呲牙。
芸生被辰年駭了一跳,緊接著又哈哈笑了起來,指了辰年對封君揚大聲叫道:“表哥,表哥,這個人臉蛋長得團團圓圓的,像個大阿福似的,很是討喜啊,她真的是個山匪嗎?”
她不過是句無心之語,不曾想卻正正踩在了辰年的痛腳上。辰年其實人長得不胖,可偏生臉上有肉,往好聽裏說是蘋果臉蛋,說白了就是張團子臉,紅紅白白的倒是極得長輩們的喜歡,可就是沒什麽異性緣。
眼下時興的是柔弱性美人,小巧的瓜子臉才是王道。寨子裏二當家的女兒小柳,長得明明不如她白淨,五官也不如她好看,可就因為有一副弱柳扶風的身姿和一個尖尖的小下巴,還沒到十四就有媒婆上門提親,而她謝辰年都滿了十六了,媒婆都從來沒登過她家的門。就連寨子裏的少年人,遠遠地見到了小柳,話還沒說呢臉就先紅了,而換成了她,他們第一個反應幾乎都是轉身就走。
辰年越想越是糟心,心中直叫晦氣。要說她今日可真是倒黴到家了,出師失利不算,還遇到這樣一對兄妹,哥哥先用言語調戲於她,妹妹又來踩她的痛腳,都是可恨到家了。
封君揚在前麵聽了芸生的言語,撥轉馬頭走到辰年身旁,忽地一探手抬起了她的臉來。辰年一愣,就見他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梭巡了一圈,又掏了一方帕子出來細細地抹淨了上麵的灰塵泥土,這才輕輕地揚了揚眉毛,把她的臉轉向旁邊的芸生,笑道:“這麽一看果真是有些像。”
芸生拍手而笑,說道:“表哥,就把她給了我吧,做我的大阿福。”
封君揚笑了笑,剛要開口說話,那邊辰年已是怒不可遏,張嘴就向他手上咬了過去。虧得他手撤得快,這才沒被她咬狠,隻落了個淺淺的牙印。封君揚怔了怔,氣得笑了,問辰年道:“你屬狗的麽?”
辰年雙目圓睜,咬著牙怒氣衝衝地瞪著他,越發顯得兩個臉頰肉肉的,都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掐一把。封君揚的視線在她臉上多停了片刻,這才淺淺一笑,移開了目光。
一旁的芸生瞧辰年臉紅脖子粗的,還當是趴在馬背上難受的,忍不住好心說道:“表哥,你看她臉憋得這樣紅,一定很是難受,就別叫她趴在馬上了,不如叫她坐起身來吧。”
封君揚掃了辰年一眼,對著鄭綸點了點頭,說道:“就聽表小姐的吩咐吧。”說完也不再理會他們,率先策馬往前而去。
鄭綸二話不說一把就將辰年提起身來放到自己身前側坐。可辰年手臂被捆得結實,根本無法保持自身的平衡,哪裏在馬上坐得住,身子晃了幾晃非但沒能坐穩,反而往後仰倒了過去。鄭綸忙伸手拽了她一把,誰知手上力氣又稍大了些,竟一下子又把她拽到了自己懷裏。他不覺十分尷尬,緊忙著又將辰年往外推。
他這般又拉又推的一番折騰,好容易才將辰年扶穩了,辰年卻已是忍不住怒了,氣得問道:“你到底有完沒完?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嗎?你又不是大姑娘,你搡什麽搡?”
辰年這樣側坐在鄭綸身前,兩人身體難免擦蹭,鄭綸本就有些不自在,聞言更是覺得尷尬。可他自持身份,不屑和一個小姑娘做口舌之爭,於是便也隻是冷下臉來,抿著唇不言不語。
芸生瞧他們兩個這般模樣,反而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掩嘴而笑,故意打趣鄭綸道:“鄭綸,你白白是個男子,竟然還不如一個姑娘家率性灑脫。”
前麵的封君揚頭也不曾回一下,卻是忽地說道:“鄭綸,叫她自騎一匹馬。”
鄭綸如逢大赦,忙叫旁邊的護衛騰出一匹馬來,將辰年移了過去。辰年身上的繩索雖未被解開,可好歹是自己獨自跨騎一匹馬,又有鄭綸在旁邊給扯著韁繩控馬,情形倒是被之前好了許多。
這一路上頻添變故,隊伍的行程被耽誤了不少,眼瞅滿天的雲彩都擁著日頭往西邊堆了去,就有個熟悉路況的護衛上前請示封君揚道:“世子爺,天黑之前怕是趕不到驛站了,怎麽辦?”
封君揚聞言微微便皺了皺眉頭,身旁的芸生倒是有些興奮,問道:“那今晚上是不是就要露宿在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