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義嚇得雙手亂舞,慌亂之中,把那顆碩大的夜明珠打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地窖中頓時暗了下來,隻有那緊緊咬著王守義雙腿的兩個死屍臉上發出的慘綠的微光,使得地窖中的一切隱約可辯。
王守義痛得雙腿亂踹,那兩具死屍卻死死地咬住不放。這時的王守義,也不知哪來的一股惡氣,已經沒有了開始的害怕,他隻想著盡快擺脫兩具死屍的嘶咬。
王守義奮力掙紮著,忍住雙腿的劇痛,他耳中清清楚楚地聽到一陣骨骼斷裂的聲音。
絕望中的王守義,突然感覺雙腿已經不再那麽沉重,一股求生的欲望頓時燃了起來。
他回頭一望,隻見兩具死屍已經撲倒在地,屍體上都已不見頭顱,斷裂的脖頸處,往外汩汩冒著暗紅色的膿血。
王守義心中驚懼,顧不得想什麽,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又撲通一下被絆倒在地。他眼睛一瞥間,神魂俱喪。原來他剛才的掙紮,卻不知覺間扭斷了兩具死屍的脖頸。
那兩具死屍的頭,仍緊緊地貼在他大腿兩側,死人頭上的綠氣越積越盛。兩個死人頭都露出了森森白牙,死死地咬住王守義的腳,閃著寒光的雙眼,卻直直地盯視著王守義。
王守義拚命地向洞口爬去,大半個身子已經鑽出了那個地窖,雙腿卻因兩個死人頭緊緊咬住而卡在洞口再也鑽不出來。
就在王守義因害怕疼痛而絕望之時,他眼睛前被一雙黑色的布鞋檔住了視線,鞋子中傳來的惡臭幾乎把他熏得暈了過去。
也不知那個穿黑布鞋的人拿起了什麽,隻聽得啪啪兩聲悶響,一陣頭骨碎裂的聲音傳入了王守義的耳朵。
他扭頭一看,隻見那兩個死人頭已經被砸得支離破碎,一股黑血夾雜著黃白色的腦漿正在向外慢慢流淌。
王守義嚇得一個哆嗦,竟然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又能動彈了,而眼前的那雙黑布鞋已經消失了。
他雙手著地,拚命地抓著地麵,向前爬出了地窖。
當王守義剛爬出地窖時,突然身後轟然一聲巨響,整個地窖都塌陷了下來。
王守義鬆了一口氣,轉身向自己屋中跑去,卻奇怪地聽到一下下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時的他也顧不得多想,衝回自己屋中,順手抄了根木棍把後門死死地頂住。
王守義心中暗暗咒罵,該死的供電所,這麽多天還沒能把電路修好。隻有老王頭屍體頭頂上那盞長明油燈,依然發出飄飄忽忽的光線,把室內的一切,晃得猶如無數鬼影在飄動。
王守義無意中看了一眼老王頭的屍體,從小就膽大不怕死屍的他,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心升起。雖然老王頭的屍體被白布蒙著,可王守義總覺得那死屍的兩隻眼睛在盯著他,而自己卻又看不見。
王守義心虛,因為老王頭的死,是他直接造成的。他害怕得雙腿瑟瑟發抖,突然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雙腿被兩個死人頭咬的疼痛感越來越強,更是夾雜著一陣陣奇癢。
王守義下意識地雙手去腿上抓癢,卻猛男發出一聲慘叫。他本能地縮回雙手,借著微弱的火苗,他看到了雙手上出現了幾顆牙印,鮮血伴隨著一股黃綠色的粘液滲了出來。
這時他驚懼地看到,雖然自己的雙腿扭斷了兩個死人頭,那個穿黑布鞋的人又打碎了兩個死人頭,但死人頭上的殘留下的兩排殘缺的牙齒,卻仍緊緊地咬合在他的腿上,白森森的牙齒上的一股股冒出的鮮血,分外地磣人。
王守義死命地拍打著咬在腿上的兩副牙齒,卻毫無辦法掙脫。眼睛前突然一黑,多了樣東西,王守義定神一看,還是那雙黑布鞋。
奇怪的是,他隻看見了那張黑布鞋,鞋子上麵卻什麽也沒有,就一雙黑色的布鞋詭異地懸浮在他眼前。
一個聲音若有若無,但在王守義耳中,卻顯得十分清晰恐怖:“娃兒,爹好冷,幫爹穿上鞋吧。”
王守義大驚,一陣陰風吹來,把火苗刮得奄奄欲熄,整個屋子中到處是詭異的黑影在晃動。
他看到了那陣陰風,居然吹起了老王頭裹屍布的一頭,一雙青筋畢露,卻無一絲血色的僵硬的雙腳露在了白布外麵。
王守義盜了一輩子墓,卻始終不相信這世上有鬼。此時的他,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這世上真的有鬼,而且這鬼就是他的養父,此時在頭七回魂夜找他複仇來了。
王守義撲通一聲,跪在了老王頭的靈前,哭著哀求道:“爹,我對不起你老人家。我知道錯了,那個夜明珠也已碎了,我也沒得到什麽。爹,如果你老人家肯放過我,我一定給你好好厚葬,請和尚來大做一場法事超渡您老人家。爹啊,饒了我吧,我一定改過,還要結婚生子,給您老留下香火血脈。”
那個聲音拉長著聲調淒慘地說道:“你這個孽子,我好心收養了你這麽多年,最終你竟然殺了我。你本來就不是我親生兒子,還指望你給我留什麽血脈後代,你還我命來。”
王守義苦苦哀求,費盡渾身氣力爬到了老王頭屍體腳部,把懸在空中的那雙黑布鞋取下,抖索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套在了老王頭屍體的雙腳上。
跪在地下的王守義,突然感覺一個黑影出現在他麵前,幾乎碰著了他的鼻子,一股鹹魚味似的惡臭直衝腦門。
他甩了一下頭,赫然發現,竟然是他的養父老王頭的屍體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和他四目相對。
王守義嚇得連滾帶爬,卻怎麽也打不開自家的大門。老王頭的頭顱從脖頸處飛了出來,緊緊地跟在王守義的身後。
王守義向後門爬去,奇怪的是,後門居然沒等他碰到,自動打開來了。
一股冷風撲麵而來,王守義打了個寒戰,雖然頭皮發麻,卻也清醒了不少。此時,求生的欲望特別強烈。
回眼看到在他身後飄浮在半空中的老王頭那猙獰的麵目,王守義撥腿就跑。
剛跑出幾步的王守義,“啊“地一聲慘叫,一動不動地撲倒在地,鮮血慢慢地從身下淌了出來,一枝竹竿從他的後腦穿出,筆直地指向夜空。那兩副沒有嘴唇的牙齒,仍在貪婪地啃食著王守義的軀體。
也是他命中該絕,在老王頭的追逼下,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那個已經倒塌的地窖邊。倒塌下來的屋棚,變成了一堆泥土和竹竿混雜在一起,當王守義撲倒時,一枝尖銳的長長的竹竿,正刺進了他的左眼,從後腦穿出。
老王頭的鬼魂陰森森地講述了整個過程,獰笑著尖聲狂叫道:“哈哈,王守義這個該死的畜生,終於用害死我的同樣方式死掉了。我擰下他的頭顱,又從一個荒墳中刨出一個嬰兒屍體給他接上。唉,還是剛抱回來領養時這娃可愛。”
張遠山大喝道:“老王頭,你生前作惡,被自己養子殺死,這是惡有惡報。你既然殺了養子,大仇得報,理應回地府接受審判,怎敢還在人間禍害蒼生?人鬼殊途,你速速離開,不然別怪本道士無情,打散你七魂六魄,讓你永不得超生!”
老王頭獰笑道:“你少來嚇唬人,不,是不要嚇唬鬼。你以為你穿上道士服就能鎮住我嗎?我見得多了,道士十有八九都是糊弄人騙取錢財的。我第一個就要殺了你。”
老王頭這時通身亮了起來,一團綠光籠罩他的全身,麵目越發猙獰,伸出雙手就向張遠山撲去。
張遠山急速摸出一張符,迎麵對著老王頭貼了上去。
一道紅光閃過,老王頭的綠光頓時減了不少,身子懸停在半空之中。張遠山又撥出桃木劍,念著咒語,對著老王頭的鬼魂刺了過去。
一聲慘叫,經久不息,飄蕩在小山穀中。那柄平時看起來沒什麽光澤就象孩童的玩具一樣的桃木劍,此時正穿在老王頭的心窩中,散發出一團耀眼的紅光,一道道綠光從老王頭軀體中飄散出來,消失在空中。
張遠山舒了口氣,淡淡地道:“我們走吧,老王頭的鬼魂已經魂飛魄散了。”
其他四人驚魂甫定,已經不見了老王頭的軀體,這時才明白,那個身軀根本不存在,隻是老王頭的鬼魂所幻化。
樹上的一隻貓頭鷹閃出碧綠的眼光,淒慘地叫了幾聲,不知從哪跑出兩隻野狗似的黑影,叼起了地上的王守義的頭顱和那嬰孩的屍體,閃入茂密的樹林中,再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