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書房裏,黃袍男子臉色平靜如水,靜靜地看著青衛說:“那個叫龍茗的女人燒了薑蘭殿,你怎麽不告訴我?”
青衛揚了揚眉毛:“我也剛知道這件事。”
“是嗎?那她被合冰救走,你也是剛知道嗎?”
“是。”
黃袍男子歎了口氣:“青衛,當年青芸的事是意外,沒有人因為她練功走火入魔命不長久就要拿她試藥,大家都不希望她死,可是她染上鼠疫,我們沒的選擇,不把她送進山穀,會死更多人。”
青衛向黃袍男子看了一眼,說道:“我知道,我從來沒因為妹妹的事怨你們,否則也不會在龍茗國留這麽多年,但我不喜歡你們的做法,那些東西留著是禍不是福。”
黃袍男子皺起眉頭說:“自古帝業哪朝哪代不是如此,一將功成萬骨枯,改朝換代必然血流成河,和平更迭是不可能的。你是將軍,怎麽和娘娘一樣天真。”
青衛唇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我這個空頭將軍,從來沒上過戰場。”
黃袍男子向他凝視了半晌,場麵一時凝滯。
青衛率先打破平靜,對黃袍男子說:“我隻問你一句,能不能放過合冰,放過龍茗?”
黃袍男子猶豫了片刻,說道:“可以放過合冰,龍茗不可以。”
青衛麵色一寒:“龍茗不能死。”
“她是龍茗,不是青芸!”
青衛哼了一聲:“我知道。但她帶著興國亡國的天命,隻有她活著,我們才能讓司徒辰和司徒景鬥得更厲害。”
“你什麽意思?”
青衛眯起眼睛:“你覺得合冰為什麽要救她?”
黃袍男子倒吸一口涼氣:“你說她是江雅琴?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青衛點了點頭:“她應該是被合冰救的,雖然她不肯承認,但我看多半就是。”
黃袍男子麵色凝重,若有所思,過了許久,忽然淡淡地問青衛:“你和凝香公主的婚事,已經時隔半年,如何?”
青衛邪魅地一笑:“公主性子剛烈,好馬不喝水強按頭,當心嗆死她。”
黃袍男子也是一笑:“也是,我會想辦法取消這門婚事,你以後不用再困擾了。”
青衛麵上帶著笑,心裏卻有一絲黯然,他們這是不相信他了,不管他說什麽,他們不會再完全他,這就是他不安分地任性妄為必須付出的代價。
黃袍男子卻沒有再提婚事,他又轉了話題,對青衛說:“你去一趟城裏的興記鐵鋪,聽說最近司徒景和他們常有往來。”
“好。”青衛瀟灑地轉身,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不想傷害幹蘭,不想傷害龍茗國,但他更不願意無辜的百姓遭難。
對於不傷害無辜的事,青衛還是樂意效勞的,比如說去興記鐵鋪打探消息,就屬於他很樂意接受的活兒。
而且今天的夜潛,更帶給了他意外的收獲,那個在燈下對著一張白紙鬼畫符的女人,不是宋靈飛是誰。青衛忍不住想笑,他們果真有緣分,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靈飛對著燈兒怔怔出神,擺出冥思苦想狀敷衍利欲熏心的掌櫃,弄得滿臉是墨。直到算著掌櫃上床睡覺,又靜靜等了許久,直到四更,才悄悄披上外衣,將銀子揣進口袋,無聲地循地而走。
雖然傷還沒痊愈,但有了銀子傍身,靈飛很有底氣,她一路朝城郊走去,計劃天亮之後,在城郊租上一處小屋,安靜度日。
有人歡喜有人愁,興記鐵鋪的掌櫃睜開眼睛,發現靈飛的屋子裏空空如也,頓時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大總管,我真是冤枉,誰知道那個天殺的丫頭會連夜逃走啊,我還跟她說是了這是四王爺的單子,那死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司徒景的管家焦木立刻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什麽人聽說四王爺要兵器就逃走?難道有人看出了司徒景的野心?
他不動聲色地離開鐵鋪,暗中吩咐人看牢了這鋪子,飛進幾隻蒼蠅都得數清楚!
青衛離開興記鐵鋪,美美地睡了一覺,直到自然醒才大大方方地去敲司徒辰的門。
“將軍最近對本王的王府很感興趣啊。”司徒辰淡笑地說:“本王歡迎之極。”
青衛摸了摸鼻子:“小將是來給王爺提個醒的。”
“哦?”
“小將最近聽到了些傳聞,似乎景王爺與興記鐵鋪過往甚密,聽說要訂購一批強弩。”
司徒辰揚了揚眉毛:“將軍想暗示本王什麽?”
青衛聳了聳肩:“我說了,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四王爺蠢蠢欲動,我們都不願意見到,這消息當作是我的一點誠意,王爺意下如何?”
司徒辰不動聲色地對火狐說:“你去一趟興記鐵鋪,既然將軍特意前來,我們也不好讓人家空跑一趟。”
青衛滿意地嗯了一聲:“既然如此,小將告辭了。”
司徒辰沉吟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又開始深不可測起來,他站起身,對火狐說:“等天黑了再行動,我和你一起去。”
興記的掌櫃覺得今天自己一定是沒看黃曆,早上剛被四王府的管家嚇得屁滾尿流,晚上又迎來了不速之客,而且這兩個人顯然更不是善茬。
其中一人一現身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鐵腕勒得他骨頭都快斷了。
另一人的聲音冷得像冰:“聽說你和司徒景相熟?”
“沒有啊……我怎麽能和王爺熟識呢……”掌櫃鬼哭狼嚎地叫著:“我隻是想賺點錢,可是那天殺的死丫頭,騙了我的銀子跑路,今兒早上四王府的管家還來把我訓斥了一通,我再也不貪財了,再也不敢了!”
“什麽丫頭拿了你的錢逃跑?”司徒辰皺著眉頭追問。
“那丫頭騙我說三日之內能給我做出精良的連弩,騙我給了她100兩銀子,我看她根本就不會。”掌櫃後悔不迭地說:“那死丫頭看上去,一分像人,九分像鬼,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相信她。”
“那丫頭是什麽人?”火狐雙手用力,將掌櫃的胳膊勒得更緊了些,惹得他又一陣殺豬似的嚎叫。
“我真不認識她啊,她說她叫龍茗,誰知道真的假的。一雙眼珠子灰白得像個活死人,身上全是紅斑像個毒蜘蛛……”
掌櫃的還沒嚎完,火狐已經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向司徒辰望去。司徒辰也正看向他,灰白的眼珠,身上有紅斑,還叫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