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飛平靜地往後退了兩步,這正是那天對她用刑的男人,靈飛自知此番有死無生,反而鎮定下來,目光中平靜如水,冷冷地說:“何必為難娘娘,讓她處於那樣的矛盾裏,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無論製造它的初衷是什麽,都不能被原諒,毀了才清淨!”
男人並沒有因為靈飛的話而有絲毫動搖,他眼中閃著殺氣,對靈飛說:“這個世界是強者為王,什麽叫做傷天害理!你利用蘭兒的同情心,步步為營,難道光明正大?”
他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刀急刺向靈飛的咽喉。
靈飛矮身避過,她雖然內功廢了,但畢竟有過多年的殺手經曆,這男人似乎也沒什麽內功,隻會些外家功夫,靈飛展開格鬥技巧,和他周旋。
男人眼中殺氣更盛,冷冷地說:“原來你還會功夫,我真是看走眼了!”他口中說話,手上卻來越快,短刀的寒光將靈飛完全裹在中間。
靈飛的外家功夫原本不差,但身中劇毒之後體力明顯不如從前,十幾招之後,慢慢開始接不上氣,手裏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一陣透心的劇痛,那柄短刀已經插進她的胸膛,若非她百忙之中往旁邊縮了半寸,那一刀就直中心髒了。
鮮血飛濺,靈飛跌倒在地上,她最後看了那燃燒的密室一眼,唇邊浮起微笑。
司徒辰,好自為知,幹蘭,不要再錯了。
臉上又是一陣火辣的疼痛,被烈焰爆開的木片飛散開來,似乎有一片落在她臉上,靈飛想伸手去撥,腹部又是一陣劇痛,冰冷的刀鋒再一次穿透她的身體,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靈飛覺得這次自己一定得上西天,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當她聽到噠噠的馬蹄聲,感覺身子在輕微顛簸的時候,她很是恍惚,難道這就是天命……
睜開眼睛,對上的是一副熟悉而醜陋的皮囊。
“又是你救了我?”靈飛勉強想撐起身子,卻被合冰給按了回去,他今天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疏離。
他淡漠地說:“躺著,傷口剛愈合,別再扯破了。”
靈飛幽幽歎了口氣,老天爺將合冰送到她身邊,究竟是恩典還是災難……她小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越遠越好,你想去哪?”
“我……想去疆國皇城。”
“好,送你去。”
靈飛懷疑地看向合冰,他今天真的很奇怪,沒有柔情,沒有體貼,隻有冰冷和淡漠。
合冰冷冷地說:“我知道你不是雅兒,看在你和雅兒有一雙相似眼睛的份上,看在我們這半年的相處上,我救你一次。我受傷的時候你照顧過我,現在我還你。到了疆國,我們各走各路,從此互不拖欠。”
靈飛啞然失聲,這麽長時間來合冰都認定她是江雅琴,今兒怎麽了?她竟然有些淡淡的失落,也許以後再也沒人會像合冰一樣全心全意對她好了,司徒辰或許愛她,但她沒有信心成為他的全部。
她木訥地舔了舔嘴唇,說道:“別再為她打打殺殺,也許她真的已經死了,讓那些仇恨都隨風而滅吧,她不會願意見到你沉浸在痛苦裏。”
合冰轉過身,沉默地打馬車,對靈飛的建議不置可否。
靈飛不知道龍茗國離疆國有多遠,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暈倒了多久,自從她轉醒合冰和她說過幾句話之後,這個男人就始終沉默,隻是丟給她一瓶傷藥讓她自生自滅。
靈飛數著日子,算到第七日的時候,合冰停下馬車,終於開口說了句話:“疆國皇城到了,下車。”
靈飛的傷養了數日已好了一半,但稍一動彈仍然覺得痛,她咬緊牙關撐著身子吃力地挪下馬車,雙腳才沾地,合冰已經揚起馬鞭,在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絕塵而去,她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靈飛茫然地看著四周,她倉皇逃命沒有戴麵紗,臉上的紅斑和浮腫隨著毒素深入而越來越嚴重,眸子變成了淺灰色,臉頰上還因為在秘室的火海裏被燃燒的木片砸到而燙傷了一大片。
現在的樣子,連她自己都不敢去看,難怪路人都像見到鬼似地恨不得離她三丈遠,即使火狐真的能解她的毒,她也沒勇氣這樣去見司徒辰。
不管她承不承認,在內心深處,靈飛並不完全信任司徒辰,因為這是個她看不透也無法掌控的男人。如果她鼓足勇氣去找他,他卻已經把她忘了,或者根本不準備讓火狐替她解毒,她害怕自己連麵對死亡的力氣都沒有了。
靈飛伸手撕下裙角的一塊布,將臉蒙了起來,又扯下襯裙的白布,咬破手指,在上麵寫上了“當心龍茗國”幾個字。
她把布條攥在手心裏,一路打探三王府的地址,還順手偷了兩隻燒餅充饑。
走了一天,靈飛終於遠遠見到了那個曾經屬於她的家,她怔怔地注視了許久,麵露微笑。她原本以為自己見到這裏一定會哭,沒想到卻隻有溫馨,哪怕曾經的不愉快,都變得可愛起來。
她斜眼瞥見遠處一個十來歲的小乞丐,靈機一動,走了過去,將懷裏剩下半個燒餅遞到他手上,柔聲說:“你替我把這個布條交給王府的管家,我把這半個燒餅給你,好不好?”
孩子看到燒餅,眼睛都發亮了,忙不迭地點頭。
靈飛笑了笑:“一定要親手交給管家,其他人都不行,明白嗎?”
靈飛躲在遠處,看著孩子在門口撒潑耍賴,終於把火狐叫了出來,然後將白布親手交到他手上之後,才放心地離開。她大老遠回來就是為了給他們報信,現在安心了。
火狐讓孩子帶他去找那個送信的人,可靈飛早已遠去,隻在地上留下了那半個燒飯。
火狐盤問了半天,那孩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聽聲音是個女的,用布包著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灰色的眼睛,頗有幾分像鬼。
火狐無計可施,隻好皺著眉頭,將那布條交給司徒辰。
司徒辰也是眉頭緊鎖,有人特地將這個東西送過來,想必是有深意的,可是據他所知,當今天下,三大國,四小國,其中並沒有叫作龍茗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