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梁弓身形一閃,瞬間消失於殿中。
在兩儀殿前,一根雕刻成兩條龍合抱的石柱橫空挑出,下臨深穀,龍頭上置一小香爐,長不足3米,寬僅0.33米,俗稱“龍頭香”,在萬仞懸壁上懸空伸展,狀極險峻。
梁弓一掠出石柱,果然一條黑影立在龍首前,夜裏霧起,饒是他有火眼金睛也不過依稀看出是個穿著道袍的道人,麵見卻看不清楚,他二話不說一拳當胸擊出。
這條龍首石寬度極窄,甚至不能容兩腳並立,此時山風強勁,吹得兩人身形搖搖欲墜,不得不沈腰坐馬,以免墜入萬丈深淵。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會被發現,梁弓躍出來時還驚楞了一下,就一遲延想要躍離石柱時已經來不及,見他一拳擊來,想躲卻無處可躲,不得已之下隻得一掌拍出。
兩人拳掌交接,梁弓七傷拳勁湧泉般吐出,卻發覺對方的掌力帶了股黏勁,將他的拳頭帶偏向石柱之外,他的真氣湧出卻打在空處毫不受力,全身上下有說不出的難過,登時身子立形不穩,差點跌出石柱外。
梁弓當場嚇出一身冷汗,要知石柱下就是數百米深的懸崖,任他輕功再好,也要跌成粉身碎骨,立馬陽力轉為陰力,順著對方掌勢劃了一個圓,又把自己的身形帶回來。
“咦!”黑影驚呼一聲,顯然為梁弓能夠躲過這招感到驚訝。
“武當太極拳不過如此。”舉重若輕化解掉對方絶招的梁弓不屑道。
話說得漂亮,暗地裏抹掉滿頭汗,還好他的陰陽磨經過多日修煉已有小成,陰陽轉換隨心所欲,要不然這回可真是大意失荊州了。
“哼!再來。”黑影顯然被梁弓激怒了,手掌一翻,掤、捋、擠、按,梁弓頓時又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在石柱上前俯後仰,兩下子又有向外翻出的感覺。
這樣下去可不成,陰陽磨雖然出自崆峒太極,但是他也隻學了這式陰陽磨,這樣的半調子在黑影不知琢磨了多少年的武當太極拳麵前有如學步的兒童,自然要吃大虧。
“呔”吐氣開聲,陰力又轉為陽力又複轉為陰力,右掌劃孤化去黑影這式拳勁,左手中指一扣,對準黑影右膝彈出,指勁尖嘯如鬼嚎,登時吸引住黑影的注意力。
梁弓卻趁黑影轉移注意之際,右掌瞬間又轉為陽力,十成十的七傷拳勁如海潮般洶湧而去,對方頓時被突然湧入的拳勁衝入手腕,沿著手臂直上肩膀,七八股不同勁力在他體力橫衝直撞,五髒六腑幾要爆出。
而這時指勁己至,黑影不得已腳尖一點,躍起半空中才勉強躲過。
宜將餘勇追窮寇,梁弓自然不可能放他再站回龍首石,於是跟進一步,又是一記十成七傷拳對著空中的對手轟出。
黑影人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自然隻能硬挨這一拳,這回他受不住拳勁的催殘,“啊”一口血立馬噴出,身形也在空中向後移了尺許,落腳之處隻剩龍頭所在的香爐。
梁弓見黑影竟然能夠擋過兩拳,顯然是因為人在空中之故,這時再進一步,第三拳蓄勢待發,準備在黑影著地的一瞬間給他最後一擊。
孰料,黑影發現自己腳下就是龍首的香爐,竟然張開雙腿略過香爐,整個人向外飛墜,梁弓看得十分真確,黑影下墜的身影經過龍首時,雙手憑空胡亂抓扯,居然被他扣到龍首的邊緣,急墜的身影稍稍減緩了一點,最後仍然脫手而去,整個人消失在黑黝翻滾的雲霧中。
梁弓走到龍首往下看,自然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物,歎了口氣回到兩儀殿內。
這人既會使武當太極拳,又寧可失去性命也不願意踩在龍首石的香爐上,除了武當道士還會有誰。
“梁弓,如何?"道寂急得不得了,站起身來在殿內轉圓,見到梁弓進來,立馬問道。
剛才一番話,一傳出去就是他勾結外人吃裏扒外,被收回武功踢出山門都還算輕的,所以如果梁弓沒有解決對方,他就必需盡快想辦法了。
“已經掉下去了。”梁弓輕輕道,跟著把經過說了一遍,才道:“就因為如此,我覺得對方是貴派的道人。”
道寂長呼了口氣,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今晚約梁弓一談,乃是他臨時起意,他派係後頭的大老無人知曉,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不隻淨玄一派會找他麻煩,他背後保守的大老們會不會支持他也有問題,到時候他可就兩麵不是人了。
這個道人顯然是跟著道寂而來,已經不知道在外頭待了多久,道寂的修為差了一大截,當然發現不了,不過見到道寂如釋重負的樣子,想來他除了見梁弓外,並沒有其它的安排才對。
“小牛鼻子,我看你在武當山的行蹤已經被監視住,還得要更加謹慎才對。”梁弓還是開口勸他。
“貧道知道,我想你可能受到的注意較少,不得已才約你過來,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道寂苦笑道。
哥受到的注意較少?開玩笑吧?
梁弓想了想,幹脆把武當特意安排他住到南岩,和傍晚從金頂下來遇襲的事情一一托出,先前他隻想到可能是武林盟所為,現在聽到道寂說出武當內部的複雜關係,不由得把兩件事聯想到一起。
他自然不會相信這是武當淨虛掌門的主意,不過諾大的武當派隻要某些人起了歪心,在武當派自己的地盤上想要安排這樣的襲擊隻是順手為之,想查都無處查起。
道寂一聽大驚,他會想到請梁弓盡全力擊敗淨玄,有人就會想到在淨玄奪魁之前,先為他掃平所有障礙,其它參賽者背後都有門派牽連,利益勾結交換之下,未必一定要走上剌殺之路,可梁弓就孤家寡人一個,殺了也就殺了。
梁弓也是無奈,無端卷入武當內部的權力鬥爭之中,也不是他想見到的,如今他隻想明天拿下盟主後立馬閃人,遠離這窪發臭的渦旋。
“小鳥,剛才我說的話,你意下如何?”
道寂畢竟年紀還輕,想不透他留在這裏的用意,也想不到他必定要奪下盟主的無奈和決心,要是這小牛鼻子知道他打算狠狠地打武當臉,不知道還會不會請托他?
兩人各有心裏,默然對坐了一會,梁弓把杯中最後一口玄武茶飲盡,意猶未盡地站起來直接走出兩儀殿,遠遠地隻落下一句話來:
“小孩家家,想那麽多幹啥?”
道寂目瞪口呆地看他突然走出去,又聽到這番話,站在殿中呆楞了許久,才摸摸臉苦笑道:“這家夥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