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陽笑了,盡管他全身都痛,可是,她毫發無傷!
“對不起……”他的嘴角輕輕的抽.動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抽取,蒼白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最初的英氣蓬發。
他吃力的抬起手,手指顫抖著,用盡所有力氣也無法觸碰到她的臉頰,也不知道為什麽喉痛酸酸澀澀的,眼前也有些模糊,唯一能見到的就是她臉上的淚光,他想替她擦去。
三三把臉貼在他的手心,騰出一隻手貼在他的手背上,她的臉上沾染上了一片血色,和皙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愛你!”
龍乾陽依舊是笑著,也許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愛她,也是最後一次,以後的生命還能繼續麽?他隻有漸漸失去直覺的身體,連痛都不會痛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三三頻頻搖頭,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闔上,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滑下,墜在他的眼皮上,砸出了一朵淚花,她的淚停在眼窩中。她抬起手,手指顫抖著,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才好,想擦去他臉上的淚,卻又怕弄痛他。
幾個醫護人員推開人群,手裏拿著擔架在他們旁邊停下,一個護工瞅了跪在地上的三三一眼,這樣的畫麵他們每天都會看上好幾次,目光中根本沒有半點同情之意,淡淡的說:“讓一下,我們要把病人抬進去。”
三三如同個扯線木偶,跌坐在一旁,地上的雨水滲過她的衣褲,她感覺不到涼意,眼睜睜的看著醫護人員抬著龍乾陽回到醫院。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她隻記得在龍乾陽最後對她說對不起,還說愛她!
淚還是不停的從眼眶中湧出來,她抬手擦去了臉上微涼的淚,站起身,站在身上的雨水順著衣角滴下。她跟上了醫護人員的腳步,看著他進了手術室。
雪白的牆壁,眼前的一切都是蒼白一片。站在手術室的門外,無力的倚在牆上,身體慢慢的下滑,牆壁上留下了一片水漬,灰蒙蒙的。她跌坐在地上,抱住雙腿,無力的流淚。
直到天完全黑了,一個護士才從手術室裏麵出來,三三連忙站起身,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護士。
護士瞅了她一眼,不等她開口:“病人馬上會送到重症監護室去,你去那裏等著。”
三三感激的點頭,蒼白的臉上少了一些擔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待她到了重症監護室的時候,他已經被送進了病房。
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雙目緊閉著,額頭上還包著紗布,他的臉色似乎比紗布還要白。
她從天黑站到天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幹裂蒼白的嘴唇突然蠕動了一下,她越發的激動叫來了醫生,給他做了一係列的檢查之後,告訴三三,他已無大礙,可以去普通病房了。
三三仍然坐在病床前,龍乾陽倚在床頭,半合著丹鳳眼,看著嘴角一直掛著笑意的三三,她正忙忙碌碌的為自己削水果,時不時的還會抬眼看自己。
“你醒了怎麽不說話?我剛才打電話通知父母了,他們大概就快到了吧!”三三的心暖暖的,他豁出性命的救他,最後還說愛她!
這是二十六年來,他們之間第一次說到愛這個字眼!
“你是誰?”龍乾陽的臉上並沒有笑意,仍然直勾勾的看著三三。
三三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動作,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問什麽?問她是誰?
她的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揚了揚,心裏有些沒底,在他的目光中似乎看不出一絲玩笑的痕跡:“龍乾陽,別開玩笑了,我是三三啊!我是你妻子!”
“妻子?”龍乾陽微微擰眉,他努力的在腦海中搜索著關於她的信息,可是,一切都是茫然,“我真的不記得你了!”
“你……失憶了?”三三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病房的門咯吱一聲推開了,房間中的二人同時回過頭,原來是龍乾陽的母親來了。
龍媽媽的臉上掛著淚痕,眼睛紅的像個兔子,想必是聽見兒子車禍的消息一路哭過來的。她快步走到床前,拽住龍乾陽的手,看了又看抬手摸了摸他的蒼白的臉頰:“兒子,你沒事吧!”
“媽,沒事!”
他沒有失憶?他還記得媽媽?
三三的心像是墜入了冰窖,為何就記不得自己?他是裝出來的麽?她一個踉蹌,幸好扶住了身旁的櫃子才麵前站穩了身子。
龍媽媽還是有些不放心,叫來了醫生。
年過花甲的醫生聽三三的描述後,在龍乾陽的病例上寫了幾行字,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看了他們一眼:“選擇性失憶。人都有自我保護的潛質,當遇見極其痛苦的事情時,就會開始自我保護,選擇忘記。”
“那……”三三的心頭一緊,為什麽他選擇忘記了自己?自己讓他很痛苦?
原來他的世界,自己從來沒有走進過!還天真的以為他和自己在一起很幸福快樂呢!
病房的門再次開啟,三三的父母冷著臉進來,醫生似乎感覺到了後來的中年人身上帶著的怒意找了個借口退出了病房。
“喲,這是不是叫做報應啊!”向媽媽冷眼看了龍乾陽一眼,嘴角蕩起了笑意,這就是讓她家三三顏麵掃地的報應!
“媽,他已經失憶了……”當三三說到失憶二字的時候,心像是被針紮了,忍不住抬眼看他,希望最後還有奇跡發生。
向媽媽這時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三三,餘光掃了她一眼,她的臉色異常的差,好像哭過,臉上布滿了淚痕,媽媽的眉頭輕輕一挑:“傻孩子,這樣不是很好,快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和這個負心漢在一起沒有好結果!”
三三有些遲疑,抬眼看著龍乾陽,真巧和他的目光相遇,在他的眼底隻有陌生。她咬緊了嘴唇,離婚?他們結婚還不到四十八小時就要離婚了麽?盡管,她舍不得,但是更受不了他眼中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