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大泱的夜晚依舊如往日般喧鬧。朵朵煙花燦爛的綻放在如綢緞般的天際上,綻開,消逝。綻開,消逝。
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要說發生的大事兒,還真不少。
先是皇上下令將所有人民的稅收全部減少。然後親自親臨了幾場為難民布粥的場合。
在人們口中立下了良好的口碑,人們對這個皇上也越發的讚不絕口。
太子之位依舊還是空閑,不過現在所有人民的心都在這個皇上身上,也不再有人敢再拿這件事出來做威脅。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了下去。
從那日開始,花璿璣漸漸恢複了起來,慢慢的氣色和性格也再度恢複到了從前,看起來與往常幾乎無異。
不過,若是有人一提到燁華之死,她定會第一個站出來,鄭重其事的重重來上一句:“燁華沒有死。”
夜晚的太子府也是一樣的安靜祥和,月光如水般灑透過樹影打在地上投下點點的碎影。
葉子微微有些發黃,在皎潔的月光下散發著華麗的色彩,萬般豔麗。
此時,已入秋。
時不時的有著幾個巡邏的身影走過,人們臉上都是帶著笑意。完全沒有了一年之前的死寂。
在這個一派安靜的院落裏,驀地,一個很不符合時宜的小小身影以飛快的速度高速向前移動著。
慢慢朝著緊閉的大門移動而去。
把門的兩個守衛估計是昨晚沒有睡好的原因,打起哈欠那是一個接著一個,雙眼迷迷蒙蒙的,眼看就要朝著一旁倒過去。
輕歌恰好端著為花璿璣準備的夜宵經過,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吸了一口氣,飛快的將給花璿璣的食物放到一旁,快步向前給了他們兩人一人一個爆栗。撅著嘴十分不滿的訓斥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昨晚也沒出什麽事啊,你們這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是怎麽了?”
“哎呀。”一個小廝一麵揉著頭頂的紅腫,一麵帶著委屈的道:“你不知道小少爺,昨日,非要纏著我們玩那什麽什麽五子棋,說是下不過他的娘親,要我們陪著練練手,你看,我們怎麽敢贏他呢,便盤盤輸,誰知,他卻纏我們纏上了癮,這,說什麽也不放我們倆睡覺了。”
“可不是可不是。”另一個小廝也忙在一旁委屈的映襯道。伸手指了指自己發黑的眼眶:“你看著黑眼圈,我們怎麽敢說謊呢。”
微微眯起了眸子,輕歌兩隻小手攥的嘎嘣嘎嘣響,嘴角勾起了一抹壞意的笑:
“好你個小子,竟然敢欺負人,看我不告訴你娘親讓你娘親打你P股。”
抬起頭的時候,那兩個侍衛正盯著她直直的看,看的輕歌一個激靈。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失禮,連忙將手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道:
“咳,那個,你們繼續看門,實在堅持不住就去換換班,小少爺那麵我會為你們處理的哈。”
“謝謝輕歌姐姐,謝謝輕歌姐姐。”那兩個小廝相顧一笑,對著輕歌連聲道謝。
“走了!”輕歌彎下身子端起放在一旁的花璿璣的夜宵,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道。
“慢走慢走。”那兩個小廝堆著滿臉笑意朝著輕歌說道,看著輕歌時,那兩隻眼珠子都很不得掉了出來。
就在他們盯著輕歌看的時候,那個剛剛躲在樹後的小身影慢慢探出了頭,嘴角狡黠的勾起,趁著兩人分心的時刻,身影一閃朝著門口快速衝去。
誰知……
“哎呀,你是誰啊,放手放手快放手,連本少爺的衣領都敢抓,看我不告訴娘親打你P股……啊。”
猛然抬起頭來,當啟兒借著月色看到輕歌的臉龐時,未說完的話全部咽下了肚,訕訕的吐了吐舌頭。
“說啊,怎麽不接著說。”輕歌將啟兒直接騰空拎了起來,高高舉起讓他與自己的臉龐持平。
“好你個小娃子,這幾天你娘親不管你,真是把你放縱了,竟然連家丁都敢欺負,還有,你這是要上哪去?哼哼,還告訴你娘親打我P股,看我把你做得好事告訴你娘親後挨打的人會是誰!
“嗷嗷嗷,輕歌姐姐輕歌姐姐我錯了。”啟兒的態度與剛才那叫一個大相徑庭,甚至帶著幾分祈求的意味。
無力的撇了撇嘴,粉白的麵容之中寫滿了失落:“今天是彩燈節,聽說會有舞龍舞獅,特別熱鬧,還會有好多遊戲,啟兒本是想帶娘親出來的,誰知娘親就是不同意。所以……”
“所以你就偷偷的往外溜了?”輕歌伸手點了點他的鼻頭,慢慢的將他放了下來。叉著腰,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娘親,是不是有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出去過了!”
“絕對有。”啟兒學著輕歌的樣子掐腰歎了口氣,失落的繼續抱怨道:“娘親就知道每天念經啊拜佛啊,祈求父親平安,要不就是坐在屋裏發呆或是練字,反正,就是沒有陪啟兒玩的經過。”
無力的摸了摸啟兒的頭,輕歌無可奈何的撇起了嘴。
對於她來說,不哭不鬧已經是最大限度了吧,可,這麽久了,怎麽就,還不能過去呢。
將花璿璣的夜宵交給了啟兒一小半,輕歌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揉著啟兒頭頂,帶著幾分安慰的道:“啟兒是不是很想帶你的娘親出去玩啊?”
“當然當然。”啟兒頭點的如小雞啄米般快速。眼神中透著堅定。
“那……”故意的拉長了聲音的調子,輕歌微微眯了眯眸子,朝著一旁的兩個守門小廝揮手道:“你們,你們過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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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敞開的窗子灑進裏屋,為那斜靠在窗邊人的臉上更平添了一抹皎潔。
輕輕的吹了一口手中的熱茶,花璿璣坐在窗邊,微微抬起頭,對著漫天耀眼的繁星,開始了她每天一次的喃喃自語。
“燁華,今天你過得怎麽樣呢?有沒有很想我呢?今天我有很乖的按時吃飯哦,啟兒今天會寫爹爹兩個字了,寫的很像你呢,今天輕歌說有個老婦在門外叫賣紅豆,我一欣喜,便將所有的紅豆都買了回來。給你穿了好多條好多條手鏈,好想看見你帶上那些手鏈的樣子,一定特別美。哎,誰讓你的手就長得那麽美呢……還有……”
“娘親,娘親!”正在花璿璣繼續喃喃自語的時候,啟兒突然端著夜宵跑了進來。
“恩?”花璿璣忙抹了把剛剛溢出的眼淚,轉過身強扯出一抹微笑對著啟兒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在,明天要上學的你忘了麽?”
“明天是周末誒!”啟兒連忙出聲提醒道。一麵將小手抬高:“我是來為娘親送宵夜的。”
“輕歌姐姐呢?”花璿璣接過宵夜放在一旁,伸手拍了拍啟兒的腦袋問道。
“不知道誒,她就將這碗要送到我手裏就不見了,啟兒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應該是有些急事兒吧。”花璿璣輕輕一笑,伸手將啟兒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伸手拿過宵夜,用小勺輕輕舀了一點遞到了啟兒的嘴邊,溫聲道:
“就算明天不上學還是要早些睡覺的,陪娘親把宵夜吃完了娘親哄你睡覺怎麽樣。”
啟兒沒有做聲,隻是張開小嘴一口將粥吞咽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啊!”正當一碗銀耳蓮子羹馬上要見底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輕歌的尖叫之聲,聲音不算大,卻能讓花璿璣聽得清楚。
而且隻是一聲後就再沒了聲響。
花璿璣一驚,連忙將啟兒放到了地上,急切的警告道:“你老實的在這裏待著,娘親過去看一下。”又對著守在門口的丫鬟道:“你們警惕看著少爺點。”
說著,就飛快的跑了出去,完全忽略掉了啟兒眼角那抹狡黠的笑意。
院子還是如往日一般清淨,花璿璣站在院子中,左看看右看看,卻沒看到任何輕歌的身影。
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呢?輕歌隻是去上茅房?花璿璣有些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抿了抿唇決定還是先回去。
畢竟隻留下啟兒一人不太好。
這時,卻聽見了一抹精細的衣袂摩擦的聲音。就在她身後牆邊的方向。
警惕的睜大了眼睛,花璿璣冷冷的發問道:“是誰!”
然而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回複。
後背湧上了一抹涼汗,藏在袖下的拳緊緊攥起,花璿璣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快速朝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因為牆邊種了許多樹的緣故,花璿璣隻能依稀的看見一個人影,卻怎麽都看不真切,心中卻莫名的湧上一股那個身影很是熟悉的感覺。
熟悉道,幾乎能夠讓她窒息。
那是燁華!
心中有一個聲音大聲的告訴著她,花璿璣不再多想,猛然的向前跨了一大步,身後卻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之聲。伴隨著輕歌的清脆且急切的聲音。
“小姐,小姐你在哪裏!”
花璿璣一愣,去撥開樹叢的手也停滯了一分,再次恍過神,眼前卻換上了輕歌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