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遍野的大火吐著猩紅的芯子將花璿璣重重包裹著。濃重的煙霧讓她怎麽樣也無法完全睜開眼。
忽的,火勢慢慢減小,如汪洋大海般的火苗突然齊刷刷的向著兩邊撤去,花璿璣的麵前,瞬間出現了一條小路。
迷迷蒙蒙的睜開眼,花璿璣有些疑惑的向前試探的邁開腳步,卻看到一個紅色身影依稀向著自己走來。
紅色的衣袂紛飛,花璿璣竟在那一刻啞了嗓。
呆呆的站在那裏,連話都忘了說。
燁華的臉色肌膚很白,白的幾近透明,好像用手輕點就會破碎般。
輕輕的攥緊了花璿璣的手,燁華一雙涼薄的眸子裏寫滿了不舍。
“璿璣!”
“燁華。”猛然反應過來,花璿璣猛的向前,緊緊的將燁華抱到了懷裏,聲音在瞬間變得哽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沒有死,你一直在,一直在對不對!”
“璿璣。”燁華慢慢推開花璿璣的身子,如往常一般習慣性“璿璣。”燁華如往常一般,習慣性的伸手將花璿璣一縷碎發別再了腦後,伸出修長的雙手深情的捧著花璿璣的臉龐。
“我沒有死,你要記住,我沒有死,皇上要給我下葬,你要阻止他,要阻止他。”
“燁華,你在說什麽?”花璿璣茫然的抬起頭,卻感覺到臉上冰涼的溫度已經消失,眼前燁華的身形慢慢變得透明,兩旁的火呼嘯般的朝她席卷了過來。
“燁華!”
幾乎沙啞的聲音猛然想起。
花璿璣倏地睜開眼,對上的,確實粉紅的紗幔。
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原來是個夢。可。
伸手緩緩覆上自己的臉頰,上麵好似還帶著燁華的溫度。
那種感覺,是那樣的真實。
剛剛夢中的事情讓花璿璣模模糊糊的。慢慢的撐起身體,花璿璣用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慢慢的朝著屋子掃視去。
今天的太子府好像格外的安靜。
因為怕花璿璣亂跑走丟的原因,整個太子府每天都是有著重兵把守,經常在這個時辰重重的訓話爾爾。很是吵鬧。
而今天,卻沒有。
就連輕歌,也不像往日一般守在這裏。第一時間為她端來飯菜。
輕輕的吸了口氣,今日的空氣很是怪異,有著一股重重的濃厚的味道。雖說很香,但是很刺鼻。
從床邊抓起外衫披到了身上,花璿璣的腳剛剛碰到了鞋子的那一刻,腦袋突然異常清醒了起來。
剛剛的影像一幕幕的在腦海裏回蕩,燁華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他說,他還沒有死,他說,皇上要給他下葬。
下葬。
猛然想起了那天那個冒冒失失太監的旨意,花璿璣猛的睜大了眼睛,連鞋都顧不得穿,猛然的拉開了門,奮力的嚷著:
“無暇,無暇,無暇你在哪,你在哪?”
聽到花璿璣喊聲的輕歌連忙跑了過來,剛剛她剛把東西端到花璿璣那裏,就看見一個人影從花璿璣的房裏跳出。
出於本能,她便去追那個身影,沒想到,花璿璣竟然這麽快就醒了。
想起玉無瑕的囑托,輕歌難免有些心虛,曾經答應過再也不騙花璿璣,誰知道。
無奈的咬了咬唇,輕歌快步跑上前,拽住了花璿璣的衣袖。希望能讓他安靜下來。出聲安慰道:
“小姐,小姐,王爺他上朝還沒有回來呢。我們還像往常一樣,先吃飯吧。”
“不對,不對。”花璿璣一把抓住了輕歌的兩隻胳膊,將輕歌猝不及防的拽到了自己的麵前:“我問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安靜。”
“沒怎麽啊。”輕歌有些心虛的笑了笑。
“那些士兵呢。”
“誒呀,小姐,那些士兵都去領上個月的銀晌了,你別多心了,我們先吃飯吧。”
輕歌到底是經過訓練,且在花璿璣身邊這麽久得人。說話十分的靈機應變,很快的就將花璿璣安撫了下來。
盡管還是有些懷疑,但花璿璣還是聽話的坐了下來。
雖然這些日子她意誌時常會不清醒,不過,她對輕歌做得她還是能夠記清楚的。這些日子,確實是苦了他了。
自己難過可以,可,總不能讓身邊的人也跟著自己受罪吧。
見花璿璣今日難得聽話,輕歌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將花璿璣的鞋為她穿上後,輕歌淨了下手摸了摸飯碗的邊緣,籲了口氣道:“還好還好,都還沒涼,小姐你先吃著,我去為你把藥端來。”
“好的。”花璿璣聽話的點了點頭。目送著輕歌走了出去。
“娘親,娘親。”輕歌前腳剛走,花璿璣剛剛端起了一碗粥,啟兒就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不過卻是一臉的沮喪。
花璿璣連忙放下手中的碗,伸手將啟兒攬進懷裏,伸手蹭了蹭啟兒的鼻尖,硬擠出一抹笑道:
“怎麽了,誰惹我們小少爺不高興了!”
“還不是管家爺爺。”啟兒的小嘴撅了老高“怎麽說都不讓我出去。”
“那就在家裏玩唄。”花璿璣收回手,“你又不是沒少出去過!”
“今天不一樣。”啟兒興高采烈的朝著花璿璣形容道:“娘親,你不知道,今天外麵可特別了,所有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跪倒在道路兩邊,剛剛啟兒跟管家爺爺爭辯的時候,看見十多個人,抬著一個好大好大的箱子從門口經過,就像結婚一樣,可熱鬧了!啟兒要去看,啟兒要去看麽!”
“啪。”手中的藥碗猛然掉在了地上,輕歌的臉上難掩窘迫。一把將啟兒拉在了身後,慌亂的冷聲道:“啟兒,你不要胡說。”
“啟兒沒有胡說。啟兒從來不撒謊!外麵就是那樣的,要不娘親,你跟我去看看。”
說著,啟兒從輕歌背後鑽出來,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就去拉花璿璣。
一雙靈動的眸子已經變直,花璿璣的臉上突然沒有了任何表情。
就在輕歌手足無措間,花璿璣猛然站起身子,連想也不想的,就向外麵衝去。
“小姐,小姐。”輕歌連忙向外追去,還不忘回頭數落了一下“辦錯事”的啟兒。
“小祖宗呀,你可惹上大事了。”
然而輕歌又不敢直接將啟兒丟在房間,隻得先跑到了管家那裏,說明了下情況,讓他照看下啟兒。自己則去追趕花璿璣。
“你們讓我出去。”果不其然,輕歌趕到的時候,花璿璣正與兩個守門人爭辯著。
暗自慶幸還好沒晚,輕歌長籲了口氣拍了拍自己因為緊張而大幅度抖動的胸膛。向前一步拉住了花璿璣的衣袖。
“求娘娘放過小的們吧。”那兩個守門人都快給花璿璣跪下來了。“王爺說過的,如果讓娘娘從這裏踏出一步,我們的腦袋全部搬家。”
如若是以往的花璿璣,一定會考慮到這些。
然而,此時,對她來說,還有什麽比燁華更重要。目光緩緩下垂:“你們放我出去,放心,我不會讓王爺動你們的!”
“那也不可以。”輕歌在後麵急切的叫道。猛然咬了咬唇,撲通一聲,跪在了花璿璣的麵前,“小姐,就算我求求你了好麽,你看看這些日子,你為了他,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姐,太子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為你擔心的人傷心好麽?你知不知道,無暇王爺當時為了去救太子,弄得渾身是燒傷,一層一層的水泡,盡管那樣還在你床邊守了一天一夜。而你呢,卻一醒來就去責問他。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傷害我們這些愛你,為你擔憂的人了。”
“你不懂。”冷冷的勾起了唇角,“你們都不懂,都不明白,因為你們沒有在場。你們沒有看到,燁華,他為了我,究竟做了多少,你們沒有看到那閃著寒光的匕首一刀刀從他的身上滑下,你們感受不到,鮮紅的血噴到你臉上的溫熱,你們不懂,當愛人的手就在掌邊卻......怎樣都握不到。我們是有感應的,我能感覺的到,他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他剛才還到了我的夢中,他告訴我,他沒有死,他不想讓他們為他出殯,輕歌,你真的以為我是傻子麽,你以為我不知道宣布燁華死訊會帶來的下場麽,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樣宣布下去,燁華回來後再也無法坐上皇位了麽,他為了皇位,付出的太多太多,這是他唯一的執念,我怎麽會讓人將它打碎!......”
身子慢慢的癱軟下來,說到最後無數的淚滴從臉上滑落,滴到青色的地麵上。
“小姐。”輕歌向前跪爬了幾步,一把將花璿璣抱在了懷裏,然而,還沒等說話,整個人突然定到了那裏。
“對不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花璿璣將輕歌的身體扶到了一邊,將全身的力氣全部運在了兩隻手掌上。一雙泛紅的眸子卻充斥著滿滿的堅定。
看著對麵滿是哀求的兩個人,花璿璣用力的咬了咬唇,猛的抬起頭,冷言道“今天,不管你們攔不攔我,我都出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