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於在上朝之前趕到了皇宮。
宰相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在管家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了馬車,一麵向正殿走去,一麵時不時的回頭,查看花璿璣是否到來。
“宰相,宰相。”吏部侍郎和禮部尚書滿麵春風的朝著宰相走了過來,帶著幾分尊敬道:“下官恭喜宰相大人大病初愈。”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宰相大人不走心的說道,半晌,確定花璿璣的身影一直沒到來的時候,擔憂的長歎了一口氣。
那兩人隻以為宰相是因為昨日的事兒而擔憂,連忙帶著幾分急促道:“宰相大人昨天說的事兒我們二人是不會忘得,宰相大人不必為我們擔心了。”
“嗯。”宰相淡淡的從鼻腔裏擠出這一句,小聲提醒道:“槍打出頭鳥,老夫很是感謝吏部侍郎肯做這隻鳥。”
“宰相大人謬讚了,小臣可是宰相大人一手提攜起來的,這點小事兒如果都辦不好,可不是對宰相大人的栽培受之有愧。”吏部侍郎眼角的笑紋變得深刻,與宰相的距離不由得又加進了幾分。
“哎呦,這不是宰相大人麽?”還沒等宰相回話,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緩緩的傳了過來。
緊接著,白焰一襲白衫便晃入了宰相的眼簾。
“六皇子。”吏部侍郎和禮部尚書連忙對著白焰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白焰淡淡的答道,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始終沒有離開宰相的身上,吏部侍郎和禮部尚書見此,連忙尋了個理由退了下去。徒留宰相和白焰二人。
“宰相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白焰故意往宰相身邊貼的近近的,刻意表現出兩人很親近的樣子。
“虧六皇子擔心了,老夫身體已經好了。”宰相表現的倒是不冷不淡,看不出絲毫喜怒。
“唔。”白焰輕輕捏著下巴,下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道宰相得的是什麽病,本王派人去看宰相那麽多次,怎麽就不見呢?”白焰這話說的淡淡的,帶著幾分戲謔,聽不出絲毫的責怪,卻帶給了宰相一種無形的壓力。
宰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是一種傳染病,老夫也是擔心這種病傳到六皇子那裏,擾了六皇子安康,所以才避而不見的,還請六皇子見諒。”
“怎麽會?宰相大人也是為了本王好麽。”白焰笑的沒有絲毫防備,突然像想起什麽一般的驚覺到:“對了,聽說宰相的大病痊愈全因為那個小女兒,聽說皇上特意允許她上朝,不知道她現在到沒到。”
說著,裝模作樣的四周掃視了一眼:“咦,貌似沒有跟宰相一起來呢?”
“是。”宰相淡淡的回了一句:“小女說她有些事兒沒辦完,所以,今日便隻有老夫隻身一人來了。”
“哦?”白焰的話還是帶著一抹戲謔的語氣:“是沒辦完,還是必須辦不完呢?”
說著,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閃出了一抹狠辣的光芒。
“六皇子,你......你什麽意思?”宰相隻感覺後背一涼,出口的聲音也不由得顫粟起來:“難道小女在你那?”
“不止,難道花璿璣沒跟你說麽,你的外孫,她的孩子,也都在本王府上做客呢。”白焰伸手扶住宰相不穩的身體,笑的格外媚人。
“你想做什麽?”宰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遂又慢慢吐了出來:“就算我一個人答應,其他人又怎會答應?”
“不,隻要宰相你一人答應,本王確認,其他人定會站在本王這邊。”白焰也不想再遮掩什麽,古井無波的將自己心裏所想全部吐露出來。隨後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
“宰相,您的大女兒慘遭不幸,唯一一個兒子且戰死沙場,花璿璣可是您最後一個女兒,本王想,你也不想在晚年孤獨終老吧,一句話,換兩條人命,真的不虧啊。”
說著,白焰緩緩鬆開了扶著宰相的手,抬腿慢慢的跨進了正殿,留給宰相一個帶著白色戲謔的身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宰相緩緩張開了以滿是汗水的手掌,望著白焰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這口氣才慢慢的吐了出去。
抬手將額頭上的冷汗慢慢抹淨,宰相鎮定的如往常一般跟著向自己問好的大臣們寒暄著,餘光時不時的掃向白焰。
一麵漸漸明白了花璿璣昨晚讓自己做那些事兒的意圖。
緊接著,所有的大臣陸陸續續走了進來,宰相知道花璿璣不會來,便再不張望,站在自己以往的位置上與身後的大臣小聲談論著一些自己沒來時候發生的小事兒。
“皇上駕到。”在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李公公一聲尖銳的嗓音劃破了整個大殿的嘈雜,所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齊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的皇上看起來比往日更加疲憊了幾分,狹長的眸子下是半夜未眠的黑眼圈,臉色十分的蒼白,就連走的那幾步道都有些微晃。
皇上首先談論了一些朝中的大事,其中包括了宰相的病愈。又貶了一些邊關地區克扣民糧的小官,然後,不動聲色的對著宰相挑了挑眉,淡淡道:
“朕今日的身體有些抱恙,不知各位卿家還有什麽事兒麽?如若無事,就退朝吧。”
皇上的眼神宰相當然是一瞬不瞬的不動聲色的全部看在了眼裏,連忙跨前一步,尊敬的道:
“老臣在家許久,這期間,也考慮了朝中的大小事件,皇上雖還是老當益壯,然而,那些邊關的小事兒如果都讓皇上一人管也著實棘手,朝中儲君之位尚鏤空,微臣鬥膽提議,請皇上還是早立儲君為好。”
一句話說完,立刻惹起了大臣們的騷動。
而燁華卻是無心聽這些,一心掛在了花璿璣的驀然消失和啟兒是自己的孩子兩件事兒上,心中又驚又喜,哪還有時間顧得上這麽多。
要麽說,習慣與喜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若是曾經的燁華,聽到此事,定會打起足夠的精神,然而,今非昔比。
此時,在他的心裏,那抹倩影,早已蓋過了盛世江山。
或許,隻是他還沒發覺罷了。
而這麵的白焰,則是不動聲色的微微勾起唇,並沒有過大的騷動。
當然,他們的一切表現,都一絲不落的入了皇上的眼睛,皇上伸手捋了捋胡子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宰相說的不無道理,就算你們不直說,朕也明白,朕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燁昇已逝,朕也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皇上的聲音有些沙啞,隨後挑了挑眉將擔子重新丟給了宰相:
“竟然宰相這麽說了,不知宰相,心裏是否有了最佳人選。”
宰相抿了抿唇,不緊不慢的又向前一步,沉聲道:“有。”
這個字兒就宛如剛剛的皇上駕到一般,整個正殿立刻安靜了下來,靜的,甚至能聽過偶爾飛過的蒼蠅扇動著翅膀的聲音。
“哦?是誰?但說無妨。”皇上好像很喜歡跟宰相搭戲,兩人一唱一和表現的確實極為自然。
“微臣認為,六皇子德才兼備,雖是庶出,然而這些年的努力,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且尊師重道,對皇上也是孝順到極致,所以,老臣鬥膽,力推六皇子為太子。”
此聲一出,人群比剛才又靜了幾分,不知是因為沒反應過來還是早就之情,許久,才特別不搭的發出了幾聲嘈雜。
雖說剛才燁華沒有聽見,不過,在這麽安靜的情況,隻有宰相一人再說,想要不聽見都難了。
兩條俊眉微微蹙起,有些疑惑的看向宰相。
餘光中,感受到一個目光正在投向自己,猛然想起今天早上玉無瑕對自己說的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平靜。
蹙緊的眉頭立刻慢慢展開,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
然而,白焰這麵,卻無法掩蓋心中的那麽愉悅,怎麽說,也是自己這麽多年的計劃,終於成功,就算在平靜再能掩飾的人,也不會像以往那麽淡然吧。
微紅的唇角微微勾起,白焰一雙狹長的眸子直直的望著眼前的地麵,深深吸了一口氣,藏在袖下的拳緊緊攥起,心中一個聲音慢慢飄散著。
“母妃,你看到了麽,您的兒子,終於如願了,母妃,兒臣,沒有讓您失望!”
“哦?”皇上的聲音帶著幾絲肯定,微微點了點頭裝作思考的樣子,有些蒼白的唇慢慢張開:“朕也是覺得,六皇子的人品,極處理國事,都是極好的,確實是塊做國君的好材料,朕其實之前也有過這個心,不知焰兒,意下如何。”
“多謝宰相大人為兒臣美言,兒臣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宰相大人說的那麽好,還有很多要繼續發展的空間,既然父皇有心,再推辭到顯得兒臣不領父皇的美意了。”說著,白焰慢慢的向前垮了一步,臉上的笑意,慢慢變得淡然。
然而,白焰邁出的腳還未落下,吏部侍郎突然搶先向前垮了一步,冷聲道:“皇上,老臣還有別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