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丞相的話,花璿璣垂下頭,陷入了一段沉思。
就算不出於私心,再其他人眼裏,燁華定是比白焰更適合那個皇位。
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自己能知道,其他人想必有一天也會知情,那樣,就算燁華坐上皇位,也不會有多少人完全臣服。
巨大的非議將是他難以阻礙的壓力。
究竟該怎麽辦呢?
花璿璣緊緊抿著唇,拖著下巴,眉頭緊緊的鎖著,思襯著丞相的話。
“璿璣,正好你回來了,你替爹想想辦法吧,爹已經用抱病之事躲了半年多,皇上對你爹現在也是有了些許成見,在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是早些將這事兒解決了好。”
宰相就算再老謀深算,今年也六十有餘。對於某些事情,他還是有些吃力的,要不,也不會對花璿璣講的如此全麵。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璿璣好像做了很大決心的用手輕拍桌子,一瞬不瞬的直視著宰相的眼睛,用無比堅定的眼光鄭重其事的道:
“爹爹,我們,可不可以賭一把?”
“賭?你可知道棋錯一步,你爹爹這顆腦袋,很有可能在頭上消失麽,就算爹爹老了,活的也到日子了,你呢?二姨娘還有大姨娘的命,整個相府的命可能就因為這一步而......”
“爹爹,女兒覺得,這件事最後是否能成,全看皇上的意思。”花璿璣緩緩的站起身來,一隻手緊握成拳砸著另一隻的手掌。一副思考的樣子。
“皇上的意思?”
“對。”花璿璣重重的點了點頭:“如果皇上站在我們這邊,我想,就算是他人知道,有皇上給咱們做後台,咱們還怕什麽?”
“還是不行。”宰相有些猶豫的蹙起了眉,“如果皇上不站在我們這頭呢?”
“家醜不可外揚,跟何況是皇家的醜聞,如果皇上知道咱們知道了燁昇燁華不是皇室血統而是皇後與外人的私生子,皇上會做何反應?肯定是,將這件事壓下去為妙啊。”
“璿璣啊,”宰相憂心忡忡的叫了一聲,緩聲道:“你難道就不怕皇上殺人滅口。他是皇上,盡管你爹爹我是宰相,但對於皇上來說,不過也是隨便找一個理由就能置於死地的人啊。”
“絕對不會。”花璿璣十分有信心的點了點頭,轉過身朝著宰相緩緩道:“爹爹你大可放心,我們先吃點東西,然後進宮見下皇上。”
看著花璿璣無比堅定的表情,宰相也不好反駁什麽,既然對花璿璣已經全盤托出,那麽自己也就應該相信她。
盡管心中還有一點點的不安,宰相還是點了點頭,吩咐下去準備好了飯菜,兩人有些倉促的吃了一口後,兩人踏上了進皇宮之路。
李公公在看見花璿璣的時候,先是一驚,隨後反應過來,連忙跟皇上通報了一聲,在得到允許後,花璿璣和宰相相繼走了進去。
“皇上吉祥。”花璿璣將頭垂的低低的,跟著宰相的話小聲說道。
“起來吧。”皇上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幾分歲月的滄桑。
花璿璣這才緩緩站起身來,用餘光有意無意的打量著皇上。
果然,皇上早已與當年那方硬朗不同,一頭發絲盡管遮掩也不難看到裏麵摻雜的銀絲。硬朗的臉上出現了數道皺紋,本是精明的眼睛此時略顯混沌。
不過盡管如此,那股屬於皇室的威嚴與壓力,還是不減當年。
“宰相這一病就是大半年,怎麽今天竟突然回來了。”皇上的語氣中難掩揶揄,接過一旁太監遞上的茶水,掀開蓋子,古井無波的押了一口。
“回皇上的話。”宰相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指著花璿璣道:“其實微臣身體近日已慢慢轉好,且今日,微臣的小女,花璿璣意外找到,所以,微臣喜出望外,身體立刻恢複如初,這不,剛剛好,微臣就帶著小女前來麵聖了。”
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皇上有幾分不可思議的蹙起眉頭,猛然抬起頭,看向花璿璣的目光連遮掩都忘了。
剛剛李公公來通報時隻是說宰相的女兒,皇上並沒有往花璿璣的方麵想,且花璿璣進來的時候一直是垂著頭,皇上也沒有去注意。
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眸子中難掩驚異。
不過,畢竟是萬人之上的皇上,片刻就恢複了平常,將手中的茶杯交給一旁伺候的太監,假意疑惑的道:“咦,這不是宰相的小女麽?朕記得,她不是死在漠國的那場戰爭之中麽,怎麽會?”
當年知道她死了以後,皇上還特別寬心的鬆了口氣。畢竟,如果她知道了燁昇和燁華的事,傳揚出去,自己的臉麵定是所剩無幾。
可沒想到,她竟然又活著回來了。
“回皇上的話。”花璿璣微微抱拳,向前一步畢恭畢敬的道:“小女托皇上的福,福大命大,掉下懸崖卻並未摔死,被一位隱居山林的大夫所救,但因為身體上的原因,這時候才回來,讓皇上爹爹擔心了,是小女的錯。”
“回來就好,哪有那麽多錯。”皇上故作客套的回應著,朝著身邊的小廝吩咐道:“來人,給宰相,和二皇子內室賜坐。”
身後的小廝連忙搬了兩把椅子,花璿璣和宰相謝恩之後,就退了下來。
皇上麵上雖是淡淡的,帶著平易近人的笑意,但那雙涼薄的眸子卻把他所有的心事都禿嚕了出來。也為花璿璣增加了一抹信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皇上朝著花璿璣緩緩道:“四年來,也算苦了你了。皇後在逝去前,還曾經跟朕提起過你,說,曾經是錯怪你了,說是她自己當時太敏感了。其實你也沒對她任何敵意,朕也是,沒有問清始末就那麽處置你,著實是朕的錯。”
果然,老狐狸安奈不住露出尾巴了,花璿璣壓住嘴角那抹小小的得意,尊敬的抱拳回道:
“皇上皇後不必自責,當時也確實是小女沒有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讓皇後誤解了,也算小女的過失。”
皇上見花璿璣如此回應自己,覺得這場遊戲在拖延下去,未免太沒意思了,便對著宰相道:“花宰相大病初愈,還來看朕,這份心朕已領了,今日天氣有些不正常,宰相還是早些回去,以免再受風寒,朝中,可是少不得宰相的。朕與二皇子內室宰相的小女還有幾句話要談,不知宰相......”
“這......”宰相聽出了皇上話中明顯驅逐自己的意圖,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花璿璣一眼,卻對上了她自信的眼神,便抱了抱拳,寒暄了幾句後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皇上有揮了揮手,將其他的宮女太監們全部驅了出去,片刻後,整個房間裏,就隻剩下皇上和花璿璣二人。
花璿璣故作麵無表情的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在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之後,故作疑惑的道:“小女不知,皇上想跟小女談一些什麽呢?”
皇上微微轉了轉眼球,其實他是想挑明說的,可,如果皇後未對花璿璣說些什麽,自己說白了恐怕會引花璿璣猜疑,皇上抿了抿唇,半晌,才緩緩的問道:
“朕其實想知道,那天,你進了皇後的帳篷後,究竟看見了什麽?”
嗬,一句話讓花璿璣不由自主在心中暗暗佩服起皇上的遠謀深算。
他沒有直接問自己當年皇後對自己說了些什麽,而是,側麵發問,看來,他對自己還是半知半解有些防備的。
但,花璿璣沒有忘了自己今天來是幹什麽的,在跟皇上繞下去實在耽誤時間,且,皇上這種人向來是會察言觀色,萬一多說了什麽,讓他抓住小辮子,不就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還是趁早解決為妙。
花璿璣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有把握的,至少她明白,對付一個皇上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再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了當的道:
“皇上,當年其實並非是小女去刺殺皇後,而是,皇後先告訴小女一個重大的秘密後,想要對小女斬草除根。”
“所以......”皇上的語氣中難掩詫異:“就是,你已經知道了是麽?”
“是的,小女已經知道了二皇子和太子其實並非是皇上親生子的事實,而且,今天小女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璿璣緊接著一鼓作氣說道:“小女現在有一個忙,還請皇上幫一下。且,這個忙隻有皇上能幫。”
“哦?”皇上冷冷一笑,突然覺得花璿璣有些幼稚,在瞬間恢複了以往的冷淡,古井無波的道:“你在威脅朕?”
“小女怎麽敢呢?小女其實也隻是想為為皇上分憂罷了,現在,皇上您是不是正為了究竟要立誰為太子而猶豫不決?小女此來,就是想要替皇上下個決定。”
有些遲疑的咽了口唾沫,花璿璣極力掩飾著心中的不安,故作鎮定的一字一句道:“小女在這裏懇請皇上,立燁華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