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手指劃過臉頰,輕柔的像是彈去珍貴衣料上的塵埃,然而卻讓花璿璣身體不住的顫粟,就連呼吸也變得異常困難起來。
“你要做什麽?你不許亂動,燁華回來不會放過你的。”看著那即將緩緩推入的匕首,花璿璣不斷向後瑟縮著身體,然而那匕首也隨著她的動作,一下下向前。
花璿璣倒吸一口涼氣,腦袋裏所想全都是燁華的豔紅身影,他會來救自己的,花璿璣深信。
“嗬嗬嗬。”譏諷笑聲忽的想起,手指由緊貼換做反複磨蹭,到最後狠狠摁下。
白焰的聲音從徐徐溫潤變得猙獰無比,諷刺聲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八千精兵對戰四萬雄兵?花璿璣,你是太天真還是太無知,竟然還想著他來救你!怕是此時,他連屍體都定不會剩下零星吧。”
“白焰,你胡說。”花璿璣別過頭身子雖在顫抖但還保持著一抹氣勢,一瞬不瞬的絞緊他的眸子,“白焰,你快放了我。”
“放?”白焰冷冷一笑,轉到花璿璣身前,將削瘦下顎狠狠板起,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帶著點點寒意,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望向抵著花璿璣小腹的匕首,:“別亂動,這東西鋒利的很,傷了孩子,不好。”手腕狠狠一轉,白焰倏地踮腳,手中匕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帶著花璿璣騰空而起。
“你要做什麽?”雙腳忽然離地讓花璿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被迫的攥緊身前人的衣袖,以保身體的平衡。
伸手再次板起花璿璣的下顎轉向一邊,白焰一字一句吐得極為清晰,“要你看看你做過的好事。”
花璿璣先是一驚,沒有反抗的朝著白焰板過的地方看去,卻是一秒,流出的血,都僵在了頭頂,宛若寒冬臘月一桶冰水淋下,驚得連話都說不出半分。
那視線的盡頭,一座很是明顯的豪門大院。火光衝天,風聲呼嘯如裂帛,火焰夾帶著風聲歡騰跳躍,花璿璣的視線漸漸模糊,那墨黑的雙眸中隻剩下一片血紅。
自己曾經曾還曾嘲笑過燁華的院落跟太子那龐然大院比起來就是一片茅房,然而,此時,那金碧輝煌,滿是精致亭台樓閣的大院,卻化作了團團烈火,直衝雲霄。
“太子。”花璿璣胸口猛然一痛,甚至忘了那抵在小腹之上的匕首,兩排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拚命的掙脫著他的束縛。如受傷的野獸般狠狠嘶吼道:“是你,是你燃了火,是你殺了太子對不對?”
“是我?哼”白焰冷冷一笑,用盡全力抵抗她的掙紮,用蓋過她的聲音大喊道:“你不要忘了,對他下了迷藥的,是誰,是我麽?我不過是推波助瀾一下罷了,那讓太子昏睡閣中的,可是花璿璣你啊。”
腳下再是無力,花璿璣別過頭,不再去看那張溫潤麵容下的醜惡嘴臉,身子直直顫抖,腦袋像是被一把大錘從頭砸下,就算隔了如此距離,那烈火吞噬房屋的滋滋聲還是傳入了花璿璣的耳中。
花璿璣終是明白了太子最後為何如此釋然,從最初的裝傻以保周全就不難看出,太子是個聰明人。
聰明到,明白那是一碗毒藥,也要含笑飲下。
臉頰裂起一抹苦澀,再不懼那緊貼小腹的匕首,花璿璣猛的一個用力,身子狠狠向前一挺,冰涼刀尖還沒來得及收回就那樣狠狠刺入了花璿璣的小腹。
白焰一驚,那緊縛住她的手猛然一鬆,花璿璣抓住這個空檔,用盡全力狠狠一推,完全脫離了白焰的懷抱。
白焰壓根沒有料到花璿璣會做此表現,剛剛就算抵在她的小腹也不過是想將她帶走以做威脅罷了。壓根,從心底裏湧上的一抹感覺,自己從最開始就沒有絲毫想要去傷害她。
而,傷害,並不是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小腹之血如注留下,花璿璣此時卻已感不到絲毫疼痛,捂住小腹的手被溫熱的血浸泡卻無絲毫暖意,腦海中反複回蕩白焰剛才所說的一字一句。身子完全癱倒在房頂之上。嘴角咧出的更像是厲鬼般的掙紮。
“是我,是我殺了他。”已無絲毫血色的薄唇微微嗡合,層層火光映入眼簾卻被模糊氤氳所代替,一頭墨發散落肩頭,花璿璣緩緩伸出右手,向著火光的地方無助伸出,想要去觸摸,觸摸那一條,在自己手中消逝的人命。
自己跟太子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多久,甚至,屈指可數。
可花璿璣明白,隻有和太子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才是最安心的。
沒有宮闈的勾心鬥角,沒有那看不透的陰謀算計,也沒有一件件一條條的煩心瑣事。
隻是現在,連那條命,也隨著沒了。
皎潔的月色下,一麵是衝天刺鼻的熊熊火焰。一麵是女子無助撕心的哭喊。
握住匕首的手掌瞬間變得冰涼,那冰冷刀劍上染上的猩紅血跡,好似那站在高峰上狠狠嘲笑他的人。
皇位之爭,注定要踩著無數人的屍體,迎著血液留成的河。自從走上這一步,白焰就知道,自己早無退路。
望著手上沾染的赤紅鮮血,鮮紅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正在白焰恍惚之中,手中匕首忽的被人一把奪去,白焰晃過神來,卻看見那剛剛還是無力癱軟在地上的花璿璣手裏已握住了那把銀白的匕首。
殷紅的血將她一身粗布白衣染得鮮紅,花璿璣高高舉起匕首,也不管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麽可怖,望著白焰的眼神恨意如火:“你個禽獸,白焰,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拚勁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向著白焰撲來,小腹緩緩流出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層層琉璃瓦。
白焰微微一閃身形,反手輕易抓住了那幾近蒼白的握著匕首的小手,對於花璿璣的辱罵不怒反笑:
“禽獸也好,不是人也罷,現在太子已死,燁華生死未卜,能做這個皇位的,就隻剩下我白焰一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淒厲笑聲在夜色之中更顯可怖。
小腹的點點抽搐襲來,花璿璣眼前慢慢轉黑,白焰的笑意在耳畔回蕩,卻再無絲毫力氣反駁,緊緊咬著牙關,四肢百骸卻像是流沙般失去全部力量,攥著匕首的手無力鬆開,銀白匕首跌落地麵發出叮當清脆之響,整個人癱倒在紅磚瓦上的血泊上。
意識全部渙散的前一秒,花璿璣隻覺得身子突然一輕,整個人落入了一個熟悉,溫暖,帶著淡淡薄荷香氣的的胸膛。
鏗鏘聲音在耳畔淩厲傳出。
“白焰,你這個夢,該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