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匈奴正值生死存亡之際,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我意已決,兄弟不要再勸我了。”
與呼衍不同,郎成雖說也是匈奴貴族中郎氏部落的首領,郎成卻沒有跟呼衍一樣直接就以姓氏為名,不過他卻與呼衍又很相似,同樣的低調不出風頭,頗有種悶聲發大財的感覺,隻是在這方麵,他要比呼衍做的更徹底罷了,而且呼衍也不願自己這個兄弟與自己一樣趟入這趟渾水中,見郎成開口,呼衍第一時間就出聲阻止起來。
呼衍的話,頓時讓帳中剩餘的幾人麵色生慚,不過出城偷營不論成敗都必然是九死一生,麵對這種幾乎毫無生機的抉擇,卻沒有人敢如同呼衍一樣站出來,沉默片刻,劉豹最終拍板定了下來。
不得不說,許攸還是有著自己獨到之處的,能夠想出這麽一個偷營焚燒糧草之策,也算是他確有本事。眾所周知,糧草乃大軍之根基所在,再是精悍的士卒,一旦沒有了糧食充饑,最多也隻是能夠在短時間裏保證不嘩變而已,對於戰爭而言,已是必敗無疑,曆史上,導致雄踞北方的霸主袁紹敗亡的火燒烏巢之策就是其獻給曹操的,可見若不是貪財成性的話,他的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曆史上那般,每每讓人提及時隻會對其投敵賣主感到不屑,而沒有人大讚其才。
隻是,匈奴這邊行動著,城外的董卓也不是說沒有絲毫動作,跟軻比能嘀咕了半晌達成了共識後,每天一到晚上的時候,向著榆林城方向上的探馬就會倏然變得嚴密起來,而後借著夜色作掩,數之不盡的士卒就開始人銜枚馬裹蹄的悄然走出,隨即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大隊大隊的士卒騎著快馬,風風塵塵的自遠處呼嘯而來,一副援兵趕來的姿態,如此一連三天的功夫下來,頓時讓城頭上每日“看”的清楚的匈奴人一個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先生,如今北方陷落,在董卓那‘絕戶’之策下,我們的人根本就觸及不到北麵,也就不知道南下而來的董卓軍與鮮卑人到底有多少數量,如今這源源不斷的援兵相繼趕到,我們該怎麽辦啊?”營帳中,劉豹憂心忡忡的看著許攸低聲問道。
“唉。”許攸也是撓頭,戰況如此,他又能有什麽辦法?他也沒想到,這才不過隻是幾天的時間,城外的董卓與鮮卑人竟然增加了三萬多的援兵,而且看情形,好像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隻是之前那些人就讓城中的匈奴人無法了,更何況是現在多出了這三萬多,古語有雲,倍而可攻,他真是都不知道城外的董卓什麽時候會下令開始攻城?
更別說現在城中的匈奴人幾乎都在之前的那一戰中膽寒了,更為讓許攸感到撓頭的是,在城外敵人的進攻之下,他根本不知道以現在匈奴人的情況能不能守得住?誰能想到,五萬的匈奴兒郎,就讓人給殺雞似的沒怎麽給敵人造成損失就屠了幹淨,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才是最直觀的,而這又能怪得了誰?再說了,他畢竟也是一個漢人,匈奴人中對漢人仇視的人可是不在少數,就算是他想說上幾句激勵人心的話,也得有人聽不是?
“不是許某長他人誌氣滅單於的威風,如今的情況,隻能看單於手下的兒郎能不能偷襲成功,將敵人營中的糧食焚燒掉了,我之前有注意到過,這些陸續趕來的援兵人數雖然不少,不過也許是趕路太急,他們的隊伍中根本就沒有攜帶糧草,也就是說,這是單於的唯一一個機會了。”見劉豹臉上的神色不對,許攸隻得強笑一聲說道。
“如今看來,也隻好如此了。”青白交加,劉豹的臉色急遽的變化著,片刻後不由長歎出聲。
似是猶豫了一下,許攸眉頭微微皺著,不過隨即就想到了那些如今還沒有到手的錢財,許攸心中頓時翻動起來,小心的在營帳中掃了一圈,確定除了劉豹跟他外再沒有其他人在後,這才小聲的出聲說道:“單於最好是能做好準備,即便是之前董卓那個營地,也不是單於手下的人能輕易偷襲了的,更別說是現在其中又多了三萬多的大軍,單於手下之人在不知道情況的前提下一頭撞進去,絕對很難能夠出來了,若成則罷,若是失敗了,這榆林城,隻怕就再也守不住了,單於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小人,許攸這人,確實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隻是也隻有他這樣的人,在戰場上才更加能夠生存下來,而與其相比,劉豹也是絲毫不差,幾乎在許攸一開口提醒之下,劉豹就已經明白了如此做的必要性,眼光掃了一眼許攸,似乎是眨了眨,又似乎是什麽變化也沒有,兩人目光觸及之間,已然心照不宣的將這件事情打住不提。
榆林城下的戰局,因為董卓他們忙著等待“援兵”,也因為劉豹他們殷殷期盼著“戰機”,一時間兩方竟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甚至為了打消董卓的疑慮,劉豹連派在城外的探子都給招了回去,城頭上又人頭湧動,城中喧騰響天,不時的有物資被人運送上城頭安置,一副調兵遣將要嚴防死守的姿態。
再又兩天後,進入到城外營中的“援兵”已足有五萬,董卓立即便有些坐不住了,當天傍晚的時候就與軻比能兩人帶了一萬士卒趕至城下,隨即一言不發的開始了針對榆林城的第一次進攻。
“兄弟們衝啊,單於說了,第一個攻上城頭的,賞百金,奴隸百人,牲畜一千。”號角聲中,一隊千人的士卒被軻比能第一個派了上去,隊伍前,千夫長用力將刀舉起,轉身對著這些隸屬於他的士卒大聲激勵道。
“殺!”長聲嘶吼,千人的隊伍當即就扛著這些天中趕造出來的雲梯衝向城頭。
“看來最遲明天,敵人就要開始大舉進攻了。”城頭上,許攸的身子躲在汝牆後麵,透過牆洞仔細觀察了城下後出聲道,鮮卑擅射,他可不想露頭給鮮卑人充當活靶子,片刻後他心中忽然暗歎道:“現在看來董卓與鮮卑人的援兵已經沒有了,起碼在短時間裏是不會有了,不過就算這樣,麵對著十餘萬敵軍的進攻,榆林城隻怕是守不了多長時間了,如今看來,必須要準備撤離這裏了。”
許攸看的很準,董卓確實已經在打算要開始進攻了,匈奴人不知道他這“援兵”都是假的,可拖得時間長了,最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漏餡兒了,他這麽做,不過是想要給城中的匈奴人增加一點壓力而已,要是匈奴人扛不住壓力就這麽跑了,他也就不用再對著榆林城發愁了。
“嗖!嗖!嗖!”箭雨漫天,在鮮卑人開始進入到城頭匈奴人的射程後,劉豹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有人手臂一抖,手中拉滿弓弦的箭瞬間就射了出去,砰地一聲中,不著邊際的在鮮卑人身前很遠的地方墜落,一頭撞進泥土中,而他的這一支箭矢,就如同是一個信號一樣,頃刻間的功夫,城頭上的匈奴人就已經紛紛開始射擊起來。
臉色一黑,劉豹就想派人將那最先動手的家夥逮出來,不過他剛想有動作,許攸就已經伸手將他拉住,隨即在他滿是不解的目光中淡然出聲道:“不過是一個千人的隊伍,此乃董卓試探的動作,單於還是速去下令讓手下的兒郎停了動作,敵眾我寡,榆林之戰還不知道會打多長時間呢,這麽浪費下去,城中的物資根本不夠幾天揮霍的。”
劉豹一怔,隨即就清醒了過來,當即幹脆的將命令下達出去,很快的,來自城頭上的箭雨就停了下來,沒有了箭矢的威脅,鮮卑人前衝的速度頓時變得更快了起來,嗷嗷叫著急衝而上,而且,匈奴人的箭矢停了下來,鮮卑這邊卻沒有打算就此停下,砰砰的聲響中,隨著雲梯在城下豎起,就有士卒很是靈巧的一躍而上,隨即向著城頭直衝而去。
“我的了,我是第一個!”眼看著距離城頭越來越近,衝在最前的鮮卑人眼中頓時露出了興奮之色,怒嚎一聲,雙腿猛地在雲梯上狠狠一蹬,整個身子猶如張開翅膀的大鳥一樣,向著城頭的汝牆上落了下去。
“噗!”一杆槍突兀的出現在半空,興奮中的士卒根本就沒有絲毫擦覺,竄起的身子還沒來得及升到最高處,就被槍尖噗的一下刺穿了身體,一口血不由的吐了出來,在其他人眼中,卻好似他整個人一頭撞上去的一樣。
“傳令,再上去兩支千人隊,拋射城頭。”與其相同,雲梯之上衝在最前的士卒一個個紛紛遭受到了匈奴人的狙殺,幾番之後,後麵觀陣的軻比能頓時怒了,立即轉身對著邊上的士卒下令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