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發愁,可是對於自去年入冬後就再沒有降過一滴雨水的草原而言,這場雨無異於是天降甘霖,即便是軻比能帶來的鮮卑人,也不由一個個衝進大雨中瘋狂高叫起來,一時間,一邊兩萬人安靜的躲在營帳中不動,一邊數量四萬的鮮卑人幾乎全部衝進雨中,彷佛是自己得了上天眷顧一樣,一個個倍兒有精神。
遊牧遊牧,先有一個遊字才有了後麵的牧,對鮮卑人而言,追水草之豐美,四處漂泊居無定所是他們之中很多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的,隻有那些個少數的勢力大的部落才能占據著天然的草場在一處定居下來。靠天吃飯,讓的他們心中對“神明”的追崇遠遠超出了身處中原的漢人,大戰在即,天降甘露,對他們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神旨”了。
索性這雨來得及,去的也比較快,不過片刻的功夫,由淅淅瀝瀝轉變成滂沱大雨,隨即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碧晴的天空上已然掛起了炎炎日頭,更遠一些的天際,一抹極淡卻又能印入人眼中的七彩虹霞飛跨而現,倔強的不願隱去。
“主公,這雨下的雖然時間不長,不過卻是不小,這邊又多是草地,水根本就還沒能流出就被滲入地下,末將剛剛派人試了下,雖有綠草覆蓋,地麵泥濘難行,大軍想要出發,隻怕是要過上兩天時間了。”掀開帳篷走了進來,朱靈衝著董卓行禮後立即出聲說道,與此同時,似乎是為了印證他口中所說的,朱靈還極不雅觀的將腳向上抬了抬,滿腳的泥濘由不得人不信服。
天已放晴,董卓讓人將營帳的門簾撩了起來,隨即極目看向遠處天際的虹霞,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清新並交雜這一股淡淡的泥土氣息,董卓頓時隻覺得心曠神怡,就連之前因為被大雨羈絆帶來的愁緒都被衝淡不少。
“文博,傳令大軍,所有人在此休整兩天,另外你再派人回去盛樂,讓馬岱那小子再讓人運些糧草來。”良久,董卓似是回過神來,轉頭對著朱靈緩緩出聲說道。
將統兵的人都派出去後,董卓手中能用的就隻剩下了許褚,不過許褚要隨時在董卓身邊護衛,無奈之下董卓隻得將被他留在盛樂的郭圖身邊的朱靈暫時借了出來,當然,這朱靈雖然說的是借,隻是人都到了董卓手中,董卓怎麽會舍得再將人放還回去,隻怕是跟當年劉備借荊州一樣有借無回了,就好像當年呂布手下的高順、李封等人。
打下盛樂後,馬岱就沒有在親自帶兵圍殺鮮卑了,而是自己坐鎮盛樂,指揮著手下的士卒繼續衝殺,一萬人在攻下盛樂後隻餘六千,馬岱便從被鮮卑人奴役的漢人中挑選出身強力壯者六千充入軍中,隨即大軍一分為三呈扇形向著盛樂四周圍殺而去,這一點朱靈心中也是清楚,聽了董卓的話當即點點頭應了下來。
“大哥,吉兆,吉兆啊!”朱靈剛走,營帳中軻比能就再又走了進來,似乎之前的一個時辰也沒能讓他的情緒平定下來,進來的他臉上滿是紅暈,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嘶啞著嗓子扯開了吼道。
“還吉個毛啊!”心中暗罵一句,要知道,他們這次出兵幾乎沒有人會想到,沒有防備的匈奴人他們這數萬大軍幾乎可以碾壓了,可是現在這麽一場雨一下,三兩天時間耽擱下來,他們這邊數萬大軍的動靜可是不小,匈奴人又不是睜眼瞎,隻怕很快就會覺察到他們,一旦匈奴人吹號召集人馬的話,迎接他們的就該是一場場硬仗了。
臉上擠出一抹笑意,董卓之前的好心情隨著軻比能的出現瞬間消失:“二弟說的是,不過如今這一場大雨之下,我們之前突襲的計劃是沒辦法實現了,匈奴人戰力也是不弱,之後的戰爭就要靠二弟了,二弟還要早早下令讓部落兒郎小心在意些。”
“大哥放心吧,匈奴人不來便罷,要是敢來的話,小弟必然會叫他們有來無回,小弟這次帶來的,可全部都是部落裏最出眾的兒郎,匈奴人早就不是昔年那般了,如今的他們不過是些仰仗漢人苟延殘喘的家夥,如何會是我鮮卑勇士的對手?”用力拍著胸脯,軻比能瞬間將坐在他麵前董卓的身份忘記了,對著匈奴大肆貶斥起來。
臉色微微一變,董卓將軻比能的囂張之勢暗暗記在心中,所謂養不熟的白眼狼,說的就是軻比能這種人,眼睛眯著,董卓在軻比能的腦門上大大打了一個X,不過董卓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了,仿佛軻比能口中的漢人不包括他一樣。
他們這邊停滯著大雨阻路,遠在千裏之外的東北邊的幽州大地上,戰火卻並沒有因為這突然而來的大雨有絲毫停歇了。連連衝破袁紹布下的阻礙,公孫瓚與劉虞兩個卻是難得的仿若心有靈犀一樣同時對袁紹動了手,不過實力大損的兩個,在沒有回返各自的領地之前,對袁紹根本造不成什麽大的問題,而等到他們繞行回到薊縣的時候,袁紹已經帶人橫掃了整個範陽郡,甚至隸屬於公孫在勢力範圍的漁陽也被袁紹攻克大半。
劉虞、公孫瓚雙雙不在,沒有主心骨的兩家實力雖然也是不小,麵對著袁紹隻能節節敗退,更何況袁紹收下無論是良臣猛將還是士卒數量,都要遠遠多餘兩家之中的任何一家,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被袁紹打到了家門口薊縣。
漁陽這邊雖然好些,隻是麵對出工不出力的劉備三人,泉州、雍奴以及燕國的安次相繼被攻克,大雨降下時,袁紹正一麵統率大軍將薊縣團團圍住,一麵派兵出動分擊上穀及代郡兩地。與此同時,與劉虞一道返回的公孫瓚沒有自大到以自己一家之力就能將袁紹打退,而且此時其與劉虞也並沒有如同曆史上那樣反目成仇,一麵下令將漁陽的士卒調派趕來,公孫瓚一麵親手接下了薊縣的大部分城防。
不同於董卓那邊大雨緊緊隻是下了一個時辰就已停歇,薊縣城下,滂沱的大雨早已讓整個地麵上積水沒過了腳踝,因為戰爭,原本該是清澈的水流被染的通紅,近萬人倒在城頭城下的袁紹火氣早就堵滿胸腔,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袁紹也同樣沒有要下令讓士卒撤下的意思。
“公與,傳令讓顏良親自帶人衝上去,本將軍還不信了,區區一個薊縣,就能將我十數萬大軍擋下。”怒而拔劍一把將案幾的一角斬斷,袁紹眼中怒意飆漲,衝著身邊的一個文士裝扮的壯年大聲叫道。
攻城之戰太過危險,即便是千人敵萬人敵的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能夠在戰爭中活下來,顏良、文醜,作為袁紹最為親近的心腹大將,一直以來袁紹都沒有在攻城戰中動用過,誰也沒想到此時袁紹怒起之下竟然連顏良也舍得派上去,一時間帳中的諸人頓時噤聲起來,生怕自己一個不好惹了袁紹生氣自己也被派上去。
“主公不可。”良久,見田豐準備起身,沮授不由歎了口氣頂著袁紹拿欲要吃人的眼光硬著頭皮出聲勸阻道:“雨水太大,劉虞他們守城對視線影響不大,主公麾下士卒向著城頭衝擊卻幾乎什麽也看不清楚,而且因為雨水,整個雲梯上麵一腳一滑,士卒攀登都難,根本沒辦法躲避城頭上扔下的石塊滾木,士卒損傷實在太大了,還請主公收回成命。”
“公與說的不錯,請主公三思。”發現自己準備的勸諫被沮授占了,田豐起身後立即附和出聲,剛直不阿,他就是這麽一個性格,不管袁紹喜不喜歡聽,隻要是對袁紹有利的,田豐就會毫不顧忌的出聲勸諫,是以其雖有才,在袁紹這邊卻並不怎麽得袁紹重用,這次若不是手下的謀士幾乎都被派遣了出去,袁紹甚至都不願帶著田豐在身邊。
臉色一變,袁紹的眼光如同刀鋒一樣,銳利的在田豐周身舞動著,仿佛眼前的田豐就是劉虞、公孫瓚一樣,袁紹眼中滿是怨恨:“沒聽清楚本將軍說的話嗎,本將軍讓他們繼續進攻。”
“主公,之前我們攻城近多半日的時間也才不過陣亡了六千多士卒,可如今才不過一個多時辰,士卒陣亡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五千,這麽下去,就是再多的人也不夠被殺的,這麽一來不是便宜了劉虞嗎?”見田豐將仇恨吸引走,沮授心中頓時急了,隻是自己這個好友脾性就是這樣,沮授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開口將袁紹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呼呼的喘息著,果如沮授所料的一樣,袁紹的眼光瞬間就瞪了過來。
袁紹又不是笨蛋,沮授說的話他心中自然明白,隻是他咽不下去這麽一口氣罷了,之前的進攻順風順水的,占了幽州這麽大一片地方他的手下也不見有損失多少,可如今劉虞這才一回來,他手下的士卒瞬間就被去了一萬還多,這一切,都是那兩個從來沒被他放在眼中過的劉虞、公孫瓚兩個人造成的,每每一想到這個,袁紹心中的火氣就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噌噌直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