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異口同聲,讓屋中出現了短暫的停斷。
“不然,既為盟主,當是名望出眾,眾望所歸之人,別的暫且不說,單就是如今屋中之人,為數過半者,皆不曾聽聞其名,如此如何能勝任?”喬瑁本意,原本是想為袁紹爭名的,萬萬沒有想到,突然之間,竟然殺出一個臧洪,眼看著計劃就要落空,頓時急紅眼了。
“元偉所言,也不無道理。”諸侯本就是一盤散沙,各有打算,又怎麽會隻出現一個聲音,喬瑁的話好似一個引子,剛一說完,就見韓馥已起身,斷然道:“今我等為大義聚集,乃為除國賊,臧洪其人,不在廟堂,,諸位何必舍近求遠,難道說我等之中,就尋不出一人,可擔當此任的嗎?”
韓馥一出頭,曹操就知道壞了,韓馥是誰,那是袁家門生,別人或許還會疑惑不解,與袁紹相處多年的他,卻是很清楚的知道這個,韓馥既出,也就代表著袁紹要開始爭奪盟主之位了,眼光流動,不由的就瞥向袁紹。
“果然如此。”果然,曹操看來時,一道極為隱秘的亮光從袁紹眼中一閃而過,心中不由暗歎一聲,這種事情,想以他的名望來爭取,還真是有些太弱了。
“諸位,且先靜上一靜,還請聽操一言。” 曆史上,曹操之所以能夠走到最後,可以說他很懂得取舍,幾乎是在一瞬間,一個念頭就已出現在他腦中。
“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今本初在此,操竊以為其可謂盟主。”被眾人眼光盯著,即使是曹操,一時也有些吃不住,口中快速說道。
袁紹聽了,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不錯,以本初的名望,可當此任。”還不待眾人反應,陶謙也跟著出聲。
袁紹眼中,忽然爆射出狂喜之色,任他怎麽強自壓抑,也還是洋溢而出,臉龐上,笑意如花。
陶謙是誰,素來有著老好人之稱,可是他真的就隻是一個老好人嗎?答案顯然不是。陶謙的性子狂放不羈,按理說這樣的性情,在仕途上應該是致命的,而這一點上,陶謙卻偏偏能夠打破這個“致命”,反而仕途一路高升,可見他在政績和軍事上,絕對是卓著不凡,才能讓他在漢末這樣一個亂世,屹立不倒。
不過這些,在陶謙“老好人”的稱呼下,都顯得格外脆弱,老好人的稱呼,帶給陶謙的,是無盡的人脈,在這樣的年代裏,人脈,就代表著一個人的名望高低,陶謙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對袁紹來說,絕對是在他登上盟主之位的道路上,畫下了極為濃重的一筆。
很快,張揚、王匡、鮑信、袁遺也相繼開口支持袁紹,最終,就連袁術,都迫於形勢,不得不出聲支持袁紹,喬瑁見此大喜,生怕起了變故,忙起身大聲宣布由袁紹擔任盟主之位。
就在聯盟這裏還糾纏於盟主之位時,董卓已帶著大軍,連過偃師、鞏縣,進駐虎牢。
作為洛陽東邊門戶和重要的關隘,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虎牢關,壁立千仞,南連嵩嶽,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虎牢關西北處不遠,乃是汜水關,因毗鄰汜水而得名,兩關相互獨立,又相互以為犄角。
“主公,連日行軍,大軍已疲,如今已達目的地,可先讓大軍休整三日,以恢複士氣。”虎牢關城頭上,董卓肅然而立,眼睛微微眯起,眺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其身邊,郭嘉也一改浪子姿態,神色淡然,隻是春寒料峭,凜冽的北風透著刺骨冰寒,讓他的身體抖抖擻擻,將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打的七零八落。
“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董卓轉頭,看著郭嘉輕聲道。行軍這幾天,他的身體裏一直沸騰著,久在洛陽呆著,安逸的生活已經快將他的殺伐之心消弭殆盡,其實董卓很清楚,自己原本是一點也不喜殺戮,可是這具身體,卻好似不受控製一樣,自他走出洛陽那一刻,身體中散發而出的歡呼雀躍,就已經清楚的表達了“他”對征戰殺戮的“渴望”。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頓時將董卓自遐思中驚醒過來,郭嘉的身子本就單薄,此時因為咳嗽,更是捂著胸口縮成一團,董卓見了,心中頓時急了,伸手在後背上一拽,再回手時,背上的大氅已經出現在眼前,用力抖了一下後,輕輕披在郭嘉身上。
“奉孝,不是我說你,你這身體,也太孱弱了,征戰沙場,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你現在的模樣,又怎麽能跟著我轉戰天下?”北風嗚咽,尤其是在十幾米高的雄關城頭,風勢更顯強勁,吹動著已經披在郭嘉身上的大氅隆隆作響,董卓的聲音,透過響聲,直入耳際。
“咳,主公,嘉無事,不過是一些風寒,待天氣暖了,自然就會好了。”咳嗽止歇,郭嘉再次直其了腰背,餘光在自己身上快速掃過,一抹感動悄然滋生。行軍本就是耗費精力、體力的事情,他原本就不怎麽好的身體,變得更加不堪起來,這段時間,董卓對他可謂是照顧有加,那種不做作、渾然天成的姿態,早已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這一切,完全顛覆了原本他對董卓的認知,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麽的膚淺。
“你啊。”董卓搖頭苦笑,原本他是想著將郭嘉先送回長安的,自從他帳下諸人的家屬被相繼送回長安後,為了照看黃敘的病,李當之也跟隨著一起,去了長安,隻是郭嘉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再加上賈詡從旁勸說,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主公,虎牢關雖大,容納下三十萬大軍,卻也有些勉強,如今大軍已經進駐虎牢,對於即將到來的戰事,不知主公心中,可有打算?”遠處的天際,一抹紅霞橫掛著,郭嘉知道,那是西下的殘陽映照而生的,良久,郭嘉轉過頭顱,雙眼炯炯的盯著董卓,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