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了點,不過比起如今冀州戍守的袁紹手下卻是強出了一線。”說話間,想及戰爭之中自己所見到的袁紹軍的那些士卒,賈詡臉上不由帶起了一抹不屑,他與袁紹交戰至今,士卒的損傷多都是因為敵眾我寡,若是以同等的數量相對的話,不要說阻攔了,賈詡甚至有信心將其打退甚至是消滅掉。
不過,回了董卓的問題後,賈詡卻並沒有就此停下,眼神中似有一抹莫名之色忽閃而現,在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的時候就已消散,微頓一息後接著說道:“袁紹其人無德無才,不足為懼,不過其手下的將領倒真是不容小覷,幸好之前主公讓漢升隨我北上了,不然袁紹軍中的顏良、文醜兩人我軍中還真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說道這裏,賈詡臉上不由掛起了一抹慶幸,顏良、文醜、張郃、高覽四人被袁紹尊為“河北四庭柱”不假,一開始的時候賈詡還真沒將他們放在眼中,畢竟董卓麾下的呂布也好黃忠也好,幾乎都已是而今大漢天下最為頂尖的存在了,一個不察之下,第一次交鋒的時候賈詡就在文醜身上吃了個小虧,還好最後有黃忠將其擋住,不然戰爭才剛一開始,他所統率的大軍就有可能被袁紹趁勢給衝潰,這之後賈詡的行動才變得更謹慎了起來。
“哈哈哈,文和此言對也不對,河北多豪傑,可是真正可堪大任的卻也就那麽幾個,如今子龍身在我軍,袁紹手下那些我能看上的,也就張郃一人罷了。”董卓可不知道賈詡的經曆,聽了賈詡的話後,很快就大笑了出聲。
……
郭嘉有些無語了,眼光不時的在兩人身上掃過後,就緊接著瞥向邊上的田豐,看著田豐那漲的通紅憋悶的臉色,郭嘉真想給兩人一人一下敲醒他們,本來田豐被董卓招攬後就心氣沒平,再被兩人這麽旁若無人的品評袁紹以及袁紹手下的士卒,讓田豐這個“舊臣”情何以堪?
“張郃?”眉頭一皺,賈詡對董卓的話不由有些不可置否,之前與他交手的人一直是顏良、文醜兩個輪番,而張郃、高覽兩人他幾乎連見都沒見到,或者說有見到了,隻是被他當做路人甲乙了,根本沒有留意,很快賈詡就將張郃這兩個字從腦袋裏劃了出去,轉而對著董卓誇讚起了顏良、文醜兩將:“世人皆言顏良、文醜兩個乃是莽夫,依詡看也不全對,詡與兩人交手多次,兩人對戰機的機敏異常,而且臨戰之時靈活多變,很快就能夠根據遭遇的情況想出應對之策,主公定下的那種不斷騷擾的戰術,袁紹軍中也隻有兩人帶隊的時候會讓詡無功而返,而其他人幾乎就沒有能躲開的。”
“哦?”聽到賈詡這麽說,董卓也不由疑惑了,難道說世人傳言有假?可是曆史上的兩人好像也沒有精明到這種程度吧?不然又怎麽會不知道變通的明知道關羽是曹操那邊的人還傻傻的迎上,被其一刀斬成兩段?
更讓董卓感到震驚的是,“遊擊戰”可是後世最為著名的戰爭手段啊,就這麽簡單的就被兩個武夫破解了?可是要真是這麽簡單的話,後世他那些先輩們能用這麽一個手段就將那島國上麵的人耍弄的團團轉並最終將他們驅逐出去?還是說與現在的這些人相比,後世之人的戰爭素養急遽退化了?
“哼!區區一個遊蕩騷 擾之策罷了,真以為是什麽大智慧不成?老祖宗的東西隻需學的個一皮半毛的,就足以破解那等低劣的手段了!”董卓還怔怔的失神著,被兩人擠兌的幾乎要從地上找個縫鑽進去的田豐忽然哼了一聲不屑道。
郭嘉沒有說話,臉上卻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隨即伸手端了眼前的酒水慢慢啜飲起來,而後拿眼靜靜的看著幾人,仿佛眼前幾人呆著的地方乃是一處大舞台,而他則坐在那裏靜靜的看戲。
“哦?元皓既然如此說,必然是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了,可否細細給我們說上一說?”董卓心中明顯還是不能接受賈詡對顏良、文醜兩個的評述,對田豐的突然插口與其臉上的那種挑釁的神色董卓不但沒有多少惱怒,反而眼睛一亮,而後饒有興趣的看著田豐說了道。
不得不說,董卓的性格還真是容易感動人,雖然沒有達到讓人倒地就拜的地步,這種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平和,卻更能打動人的心,此時的田豐就是如此。
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隻是多年來他都是這麽一個人,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改,隻是改了他田豐還是田豐嗎?他與袁紹之間本無矛盾,當年袁紹將他請出山時的那種熱切田豐直到現在都不能忘卻,可是這種熱切卻隨著兩人的相處,自己又太過剛硬的碰撞下漸漸消失,直至最終被驅逐,剛剛一開口田豐心中就後悔了,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眼前董卓的反應。
郭嘉眼尖,一直有留意田豐的他立即就捕捉到了田豐眼中閃爍而出的那抹情感,心中不由一動,繼而眼光微不可查的瞥去了董卓身上,卻見董卓仍舊是一臉熱切的看著田豐毫無察覺,當即搖搖頭,心中卻暗自輕微的笑了。
此時的田豐,與當年的他剛剛至董卓麾下時的情景何其相似啊!
董卓與田豐兩個卻是沒有注意到郭嘉的動作,倒是賈詡很快就意識到了此時幾人之間微妙的氣息,眼光流轉間正將郭嘉搖頭的動作看了個正著,不由怔了怔神,繼而才微露恍然。
“遊擊之術古已有之,隻是沒有似你們做的這麽徹底罷了,不過這其中卻有著一個致命的所在,就出在那個‘遊’字上。”將有些繁亂的心思壓下,田豐頓時故作淡漠的出聲說道,隨即不待董卓再問,便繼續解釋道:
“冀州之地人口稠密,有著‘十裏一村,百裏一縣’之稱,可惜這種繁榮的景象,自當年黃巾之亂後就消失無蹤,直至今日,冀州境內的人口也仍舊達不到那種標準,大軍遊擊在外,就必然需要落腳的地方,沒有村落,他們能去往哪裏?而如果留在野外的話,山林之中多的是虎豹豺狼之類的野獸,不安全不說,時間長了,士卒根本得不到妥善的休息。”
見董卓聽得認真,田豐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抹滿足感,這種感覺,他在袁紹身上就從未得到過,想到這裏,再說起話來時,田豐卻是變得更加認真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你們的策略,無非就隻剩下一個騷 擾的問題了,既然是騷 擾,更多的也隻是驚擾士卒罷了,於大軍並不能造成多大的危害,既然這樣,隻需要找到或是推測出來你們落腳的地方或是活動範圍即可,而後大軍穩住,沉著氣緩緩推進就足以將你們的一切動作都扼殺掉……”
說道這裏,田豐的聲音戛然而止,後麵的話雖然他沒有說完,意思卻已經表露無疑,賈詡聽了還沒覺得怎樣,董卓聽了卻是恍然,他此時卻才明白了田豐口中所說的真正含義。
想想也是啊,整個漢末年間,大漢之中的百姓總額相加起來,也不過隻是三兩千萬,而如今,卻是先後經曆了無數的天災人難,此時整個冀州中的人口也才不過兩三百萬,這麽點人分散開來,整個冀州就隻能用地廣人稀來形容了,再加上袁紹北征幽州的時候調集的人數就有著三十餘萬之眾,可想而知此時冀州的情況該是怎樣的糟糕。
百裏之間都渺無人煙,大軍在外遊動,根本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很難能夠找尋得到,而袁紹他們亦是熟悉地形,僅有的那些能夠落腳的地方他們都可以說能夠摸得一清二楚,如此一來,還真如田豐所說的那樣,所謂的遊擊之術,就是一個敗筆。
事實上也卻是如此,遊擊之術想要能發揮出威力,補給是重中之重,賈詡雖然提前就有一些布置在,可是那些物資對於長時間的戰爭來說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再加上後世的那種遊擊之術真正開始發揮威力的時候,可是經曆了數年時間的磨合總結的,而董卓這才不過第一次用在戰場之上,能夠建立眼下這般的功績,可以說還真是憑借了賈詡之智了。
之前還不覺得怎樣,此時被田豐點醒後董卓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這時的他哪裏還不明白自己犯下的錯誤,想到這裏,董卓頓時眼帶慚愧與感激的看向在了賈詡身上:“文和辛苦了,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主公言重了,都是詡分內之事,何來的辛苦一說?”賈詡笑笑,心中滿滿的裝的都是感動,不過臉上露出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哈哈哈,錯了就是錯了,文和難道想要讓我學那袁紹嗎?我董卓此生能得文和、奉孝還有元皓相助,實在是我此生之大幸,來來來,咱們喝,不醉不歸……”豪邁的大笑之下,幾人之間的氣氛卻是變的更加融洽了,一時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