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郭援倒黴,跟在高幹身邊多年,他本來就該是很熟悉高幹的性情的,沒看到高幹的其他幾個部將都躲在一邊沒人上來嗎?隻不過夏昭、鄧升幾人本就圓滑狡詐,再者說郭援更準確點來說應該是袁尚的部下的,不過袁紹與高幹兩個本就親厚,這才有了郭援被留在城中暫時跟在高幹身邊。
“你……”由於袁紹長大成人的三個兒子中袁尚最得袁紹寵愛,而作為袁尚的部將,郭援心中自然也就有著一絲優越感在,此時被高幹這麽一堵,當即就氣得臉色發青,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誰有主意能退了城頭的敵兵,本將定為其記一首功,金銀、珠寶、女人應有盡有。”罵了郭援,高幹的腦袋頓時也清醒了些,正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索性他也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倒也不怕其給袁紹學了過去,而且論親疏遠近,他怎麽也要跟袁尚更親近一些,還會怕了他一個郭援?更何況能不能支撐到袁紹回軍還另說呢,一旦城破,等待他的除了死隻怕也就隻剩下死了,想到這裏,高幹索性便不再去搭理郭援,轉而衝著身邊的其他人大聲吼叫起來。
轟的一聲,城頭上以高幹為中心向著周邊一下子亂了起來,首功不首功的太虛了些,對那些普通士卒來說,什麽也沒有金銀、珠寶、女人的誘惑來的更大,高幹的這許諾一出,有人甚至都忘了眼下還是在戰場之上直接就向著高幹的位置奔了過來。
“將軍,用火油潑,他們力氣再大,也擋不住滾燙的火油,隻要一潑,管他是誰也隻能伏地受死……”
“用人撞,將軍隻要將屬下們聚集起來,以長戈開道,讓後麵的人隻顧向前用力推擠,他們隻有這麽點人,不用多少的力氣就能將他們全部撞下城牆……”
“將軍……”
一人開口,高幹自然能聽得清楚,兩人開口,高幹勉強還能聽,三人、四人……十人……瞬間的功夫,各種的嚎叫聲就填滿了高幹的耳朵,轟亂之下,高幹隻覺得耳朵中好似千百隻蒼蠅在飛一樣,嗡嗡的腦袋直發懵。
“混蛋……”忿忿出聲,高幹的眼睛瞪得通圓,神情猙獰,仿佛是一頭欲要吃人的野獸一樣,嗜血的眼光當即在周身掃蕩起來,目光所及之處,一群原本正著急惶惶高聲大叫的士卒頓時好像被扼住了喉嚨一樣,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一個說,誰要是滿口胡說糊弄本將,小心老子叫人仍他下城頭。”齜牙一笑,高幹眼中透著森寒,神色之上那隱隱的雀躍立即就嚇住了一群爭相想要表現的人,鄴縣城中,高幹的惡名那可是讓所有人如雷貫耳的,眼下其臉上的神情清晰無誤的告訴他們,高幹口中的話,可不是嚇嚇他們就算了的。
“將軍,依小的看,還是調弓手退回聚集吧,用弓箭密集射殺最好。”沉默片刻,一人小步上前一步,隨即似乎豁出去了一樣,將眼睛一閉,仰起頭大聲說了出聲,那顫動不止的身子卻顯示著眼下他的心裏,並沒有聲音中中氣十足的那麽充足。
“好辦法,就調弓手撤回,反正這一群廢物在前麵也是沒用,連對方的弓手都壓製不住,白占了地方在前麵。”隻是幾個呼吸,高幹忽然雙手一拍叫了出聲,臉上原本難堪的神色瞬間好轉起來,而後不待眾人有所反應,便已然對著身邊的親衛傳令出聲:“傳我命令,刀盾兵上前,將敵人衝在城頭上的人圍攏住,讓弓手在後聚集,好了後就直接用覆蓋式射殺。”
“將軍,到時候是不是讓刀盾兵後撤了再行射殺?他們可是我們自己人啊,覆蓋射擊的話,這些人又能有幾個能活下來?”高幹沒搭理郭援,郭援卻在高幹的命令下不淡定了,見狀頓時冒頭出來提醒道。
若是平時,高幹也許還給袁尚幾分薄麵,隻是現在城頭正被董卓軍肆虐著,讓他想辦法他沒有,自己想出個辦法吧他又挑毛病,一瞬間,高幹對郭援的不識趣兒徹底惱怒了,扭頭罵了出聲:“後撤?行啊,你郭援頂上去啊,你當董卓的手下都是瞎子嗎?那麽多敵人,盾兵要是後撤了,他們能放任不管?盾兵的速度再快,還能跑過他們嗎?想死你自己拿把刀砍了就行,別拉著老子跟你一塊兒死。”
要是有辦法,高幹又何曾想要這樣做?平日裏他是不在乎士卒的生命,可是現在麵對著城外的董卓大軍,城中的士卒原本就少的可憐,一旦沒有了士卒,他還能拿什麽來守城?現在這不也是沒辦法嗎?可偏偏這郭援不識趣,難道說就你知道體恤士卒,我高幹就是個殺人屠夫?憑什麽好人讓你做了,我高幹就要當個壞蛋?怨念一起,高幹心中的火氣就再也忍耐不住。
不過,兩人之間的說話並沒有影響到城頭上的動作,隨著將令傳達,本就在汝牆下麵躲著不敢露頭的弓手們頓時如釋重負般的紛紛後撤,而後就開始在湧動向前的到盾兵身後開始列陣,這樣站著雖然沒有城牆遮掩,卻也讓城下飛馳上來的箭矢威力減弱了不知多少,除了極個別運氣背到極致的家夥被亂矢射殺在地外,大部分人都安然無恙的列陣以待。
“周大寶,情況好像不對勁兒啊……”城牆上一處雲梯口的董卓軍陣中,薛方用肩膀輕輕碰了下身邊的周大寶,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對麵的袁紹軍擔憂出聲。
“嘶……”倒吸一口冷氣,周大寶隻覺得半拉膀子好像從身上斷裂開了一樣,當即咧嘴哧唬起來,薛方的動作雖然輕微,可是對眼下已經渾身是傷的他而言仍舊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之前他們那隊士卒中,眼下剩下的職位最高的人就是他自己了,最後一次攻城時,小校墜落雲梯生死不知,餘下的十餘個帶隊的也在接下來的戰爭中相繼戰死身亡,隻有他運氣好些,隻是一條胳膊險些被斬斷下來,不過這也隻是他身上最重的一處傷勢罷了,眼下渾身鮮血淋漓的他,身上的創口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滿,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他的命大了,要知道如今城頭上的董卓軍中,他們之前的那批人已經幾乎死絕了,僅剩下的幾個現在也不知道被打散在哪個地方。
“俺說將軍,你能不能輕點。”緩過一口氣後,周大寶頓時咕噥出聲。
作為一支兩千人的統率,薛方的職位可是太史慈麾下的偏將,這樣的職稱,一個將軍之名還是當得起的,不過對於戰場上的這些個粗人來說,隻要是他們的頭兒,基本上在稱呼的時候都是以將軍稱的,反而真正稱呼職稱的人沒有幾個。
“龜 兒 子的,袁紹手下這些個軟蛋看來是要用陰招了,這麽長時間沒能將咱們趕下去,他們必然是害怕了,之前戰鼓聲已經再變,將軍已經調派了另外的援兵趕來了,隻要能拖住他們係些時間,就算是他們有再多的陰謀詭計,這城頭我們也要定了。”
雙眼微微一眯,周大寶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高幹調兵,這麽大的動靜他們又怎麽能沒有一點覺察,隻是身陷險地,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這些罷了,此時薛方一提,周大寶隻覺得自己渾身的氣血好似要凝滯了一樣,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油然而生,隻是短時間裏他也根本弄不明白這感覺出自哪裏,沉吟片刻,隻得硬著頭皮強說道。
“也是,不過這些盾兵真難啃,一個兩個到是不怕,可這人一多,就算是我用蠻力也難以破開將其後麵的人斬殺,而用巧力的話卻不是什麽時候都有機會的,早知道我也帶一批盾兵上來了。”剛剛兩人衝在最前,對於此不單是薛方,就是周大寶也深有體會,要知道,渾身是傷的他一身的蠻力根本發揮不出來,要不是身邊的薛方照顧,隻怕他早就去見早先的那些胞澤了。
“嘁,還帶盾兵,光是那個盾都快有一人的重量了,帶那麽個東西誰給你時間爬上來?你真當俺……們……”兩人口中沒停的說著話,聽著薛方大言不慚的說大話,周大寶頓時切了一聲不屑反駁道,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周大寶好似看到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一樣,一對眼珠瞬間瞪了起來,本來不見多少情緒的滿是血汙的臉上立時被驚駭所占據,口中的話隻是說了一半便生生被堵了下去。
“什……什麽……”薛方一愕,因為他盯著的是另一個方向,幾乎是與城牆成平行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即扭頭看向周大寶,而當他張口想要詢問的時候,就被周大寶一聲尖銳的驚叫聲打斷了下去,那聲音之中充斥的絕望,讓即便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他都不由的心中一突。
“衝上去,衝上去,快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