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警察若無其事地在車廂裏抽起了煙。
雖然這輛全封閉的大巴上貼著醒目的禁煙標誌,但他們卻視若無睹地大口噴吐著青色的煙氣,頭上和身上的警服上布滿了汗水。
站在前門旁的警察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句,司機很聽話地發動了汽車向前駛去。
另一個警察就端著槍站在悠悠身旁,王一凡望著他那熟練的動作,感到了一絲緊張。
汽車開動後大約十分鍾就開到了市中心附近,這時站在車頭的警察忽然發難。
他端著槍對準司機,大聲喊了起來。
這下不用悠悠翻譯,王一凡也知道他是命令司機停車了。
另一個警察則伸手拉動了自動步槍的槍栓,放在扳機上的食指猛地扣了下來。
“砰砰砰”三聲槍響,M16的槍口閃起了一道道白色的火光,大巴車的車廂頂上立刻就平添了三個圓形的彈孔。
車廂裏的乘客們嚇得紛紛俯下了身子,有的膽小的女乘客甚至嚇得哭了起來。
被射穿的車廂頂嗖嗖地透著風,迅速將那警察煙頭上升起的青煙卷了出去。
聽到槍響,前排的司機猛地一個急刹車,車上的乘客們碰頭的碰頭,尖叫地尖叫,一片狼狽不堪。
一旁的王一凡正要起身,卻被旁邊的悠悠給撲了個滿懷,剛剛舉槍朝上射擊的警察端平了槍頭,對準王一凡大吼:“@#¥%”
悠悠在他的懷裏小聲翻譯:“他讓你老實點……”
王一凡心有不甘地坐下,這個警察舉著槍指揮著車上的乘客拉起一旁的窗簾。
剛才還明亮的車廂裏頓時暗了下來,這兩個警察的臉孔在黑暗中更顯陰森恐怖。
站在司機旁的警察舉著槍命令司機鎖死了門,之後他猛地拔出鑰匙揣到了懷裏。
他端著槍將司機推到了車廂後,望著滿車的華人乘客,忽然用蹩腳的中文說了起來:“大家不要害怕,我們不為錢財,也不會傷害你們,隻要你們聽話配合我們,就會沒事。”
車廂裏的乘客抱著頭躺在座位上,沒有人回答,偌大的車廂裏隻能聽見女人和小孩的小聲抽泣聲。
黑暗中的王一凡死死地盯著站在司機旁邊的警察,這個警察的藍色製服胸口處別滿了勳章,一張布滿滄桑的臉上,卻是一副絕望的神情。
“別開槍!我要和你們談談,我有煙,好煙。”
王一凡舉著手站了起來,手裏拿著一包抽了一半的軟中華晃動起來。
身旁那個略微年輕的警察舉著槍對準他,一頓亂吼。
“他讓你坐下來!”悠悠拉了拉他的胳膊。
王一凡卻不理不睬,他取出根煙放在嘴邊做了個抽煙的姿勢。
車前的老警察端著槍走了過來,他伸手按下一旁年輕警察的槍頭,接過了煙,點上吸了一口。
“你是華夏人?”仿佛是吸進肺部的煙氣讓他繃得死死的神經有所舒緩,他溫和地問了一句
王一凡高舉著雙手,臉上露出了微笑:“是的,我們這一車大多數都是華人。”
老警察斜著眼睛瞥了他幾眼,冷冷地問:“你不怕死?”
王一凡神態自若地回答:“你們不會殺人的!因為你們是警察,不是匪徒。”
老警察見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胸口上的勳章處,有些自嘲地笑了:“你錯了,我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
一旁的年輕警察走到他身邊,嚷了幾句,
老警察擺了擺手,繼續望著王一凡:“你不是個普通的華夏遊客。我有直覺,你是個不平凡的人。也許,和我們之前的職業是一樣的。”
這下子輪到王一凡搖頭了:“說實話,警察我也考過,可惜沒當成……”
那老警察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起來,我們都當不成警察。這在你們華夏叫什麽?對了,命中注定。”
王一凡溫和地看著他,一臉不解地問:“為什麽?”
那老警察苦笑起來,起初那淩厲無比的眼神也有些渙散:“我叫做川沙,他是我的弟弟裏奧,我們本來都是警察,盡職盡責的警察。”
王一凡看著他胸口上的勳章,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來。”
川沙忽然激動了起來,他舉槍對準前車窗玻璃,“砰”地就是一槍。
巨大的槍響聲讓本已安靜下來的乘客們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透明的玻璃上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彈孔,洞口的周圍隱隱有龜裂狀。
王一凡的心裏也是一驚,他快步走出座位,卻不料被一旁的裏奧一槍托狠狠地砸在了後腦上。
他隻覺得後腦勺被磕得有如裂開一般地劇痛不止,眼前一黑,向前軟軟地倒了下去。
恍惚間,他聽見川沙開始命令車上的乘客打電話報警,而那個裏奧則張著嘴不停地喝止著乘客的哭鬧。
王一凡趴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腦後,黏糊糊的一片。
他咬了咬牙,雙手撐著地板站了起來。
背後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了,他舉著手,試圖讓接近於瘋狂的川沙兄弟冷靜下來:“你們別亂來!現在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川沙望著這個鎮定從容的華夏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欽佩的神情:“你真是個不同尋常的華夏人。要知道,我在之前,和許多像你一樣黃皮膚、黑眼睛的華人打過交道。他們,哼哼,不提也罷。就衝著你這份膽色,我給你個機會,說吧,你想幹什麽?”
王一凡深深地吸了口氣,頭上流出的血轉眼間就把後背上的白襯衫染得鮮紅:“你們是不是因為什麽事情被政府停職了,所以才會這麽做?”
川沙的瞳孔猛然放大了,他皺著眉頭走上前:“你是怎麽知道的?”
“不為財,也不為報仇,劫持了這輛車還主動找人報警,還有你警服上特意掛起的勳章,我想,就隻有這麽一種解釋了。”王一凡勉強地笑著。
頭上的失血讓他的臉色有些慘白,不過那對堅毅而深邃的眼睛卻始終盯著眼前的川沙。
他深呼吸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緩和:“如果你想要和MARCO政府談判的話,我勸你還是要事先表現出一些誠意來。你們的政府向來很強硬,這你是知道的。”
川沙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手裏端著的槍慢慢放了下來:“那你說,該怎麽辦?”
王一凡立刻接上了話:“把車上的老弱婦孺放出去!你不是恐怖分子,隻不過是個需要得到公正對待的警察而已。”
身後的裏奧急得大叫,他舉著手裏的槍在走上前去爭辯,卻被川沙擺擺手拒絕了。
“我想,你說的話有那麽點道理。”說完,川沙就走到了車頭上的駕駛室旁,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車門:“現在,車上的老人、婦女和兒童都可以下去了。”
一群人抱著頭魚貫著下了車,其中也包括那個早已麵無人色的悠悠。
川沙等這些人下車後,重新鎖上車門,他微笑著對王一凡說:“你救了他們的命。”
王一凡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來:“因為我是華夏人,他們都是我的同胞,所以,我有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