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宮的內殿裏又加了一張床,這不大的房間如今倒讓顏月找出當初大學宿舍的感覺。而慕容炎每天都安靜地躺在那床榻之上,如同睡著了一般。每天早起,丫頭們侍候顏月梳洗的時候也會一並侍候著皇上的洗漱。而每天顏月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坐在慕容炎床前,細細敘述著一天的事情。
顏月每天所想都是如何利用這不長不短的六個月時間,把慕容炎身上的傷全部治療好。腳筋手筋斷裂,顏月已及時給予了手術,相信等慕容炎完全恢複後,手腳都能恢複正常。關鍵是那內髒受傷嚴重,顏月和那華師傅商量了幾天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隻能一邊用藥一邊觀察效果罷了。
皇上這邊對外宣稱身體有恙,朝務主要交給朝中幾位老臣打理。好在主要負責人王丞相和那司空將軍以及軒轅耀暉都足以讓人信任,更對顏月有著無比的忠心。若有大事,幾位老臣還會一同送到天福宮裏。隻可惜顏月對那些朝務不感興趣,更不想多動腦筋。
雷振天今日出宮監斬,顏月所有的心思都在那躺在床榻之上的慕容炎身上。
“慕容炎,今天是畢成功處斬的日子,其實這些天我也在想,若不是我再次回宮,畢成功她一定自在地在這後宮中當她的貴妃,又怎會犯下今天這般大逆不道罪不可恕之罪?所以她恨我,怨我,千方百計想將我置於死地……原因都在於你,誰讓這麽高高在上的你居然對我一往情深呢?若是你當初對我心再狠一些,也不會走到今天這般田地……”顏月絮絮叨叨地說著,說著說著竟滿心的歡喜。
顏月把畢成功之罪定為媚惑君王謀害皇嗣,好在之前畢成功之前的身份已定為王寶坤的侍妾,這個理由也很快被朝臣接受。此次事件顏月也並沒有讓其牽涉太多,尤其畢成功曾對他自己親弟弟對手,與王丞相一家更是早已涇渭分明,所以此次顏月也沒有追究王氏家族更多。而那王丞相仍然擔任他的丞相,似與畢成功毫無關係一般。
床榻上的慕容炎沒有任何的回應,一副沉沉入睡的樣子。顏月偶爾抬起頭看看他,總覺得他似乎都聽到耳中的樣子。有的時候顏月會感覺到他正睜著眼微笑著打量自己,可顏月每每滿情希望地抬起頭來,他卻仍然沉沉入睡。顏月失望地拿起一邊桌上放著的針線活,開始一針一針的做著,一邊接著嘮叨道:“慕容炎,其實一個人能好好地活上一世已經足矣,又何況期盼那未知的下一世呢!所以慕容炎,你一定要快些好過來。”
隻可惜顏月心不能二用,一邊嘮叨一邊瞅一瞅慕容炎,竟一不小心將針紮到了自己的手指頭上,手指上傳來的猛得一痛,顏月嚇得連忙把手中的肚兜放下,一邊吮著手指,一邊仔細地檢察那肚兜。顏月針線活功夫不好,棉襖棉褲顏月做不來,於是顏月隻能給肚子裏的寶寶做。
確定那肚兜絕對沒有沾染上血跡時,顏月接著嘮叨道:“對了,今天給你診脈,情況比第一天要好多了,所以慕容炎你一定要快點醒來,不要想著把皇位傳給我們的兒子,到時我會生個女兒氣死你。估計到時你醒來,正好能趕上我們寶寶的出生……”顏月想著那時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偶爾,顏月會想到那個睡美人的童話,傳說中那個小公主沉睡了一百年,直到一位王子來到她的身邊,用他那溫柔動情的吻喚醒了她。所以顏月有時總幻想著自己是多情的王子,而慕容炎變成了沉睡中的小公主,顏月會不定時地吻著他,可每一次深情的吻之後慕容炎仍然在沉睡。
更多的時候顏月很現實,顏月是醫者,顏月也知道像慕容炎這種情況如果此時醒來倒是凶多吉少。而人體具有神奇的自我修複功能。一些器官總是持續不斷地更新,又稱之為“維護性再生”。而一旦受到損傷,這些器官也會積極地自我修複。顏月希望慕容炎的內髒自我修複功能強大,再輔以顏月的針炙與湯藥,加上借助那護元珠之力,希望這六個月他恢複正常。
“娘娘,大皇子前來給娘娘請安。”依依稟告道。顏月不禁一愕,那大皇子至今不足一歲,怎麽可能知道請安一說。依依看懂了娘娘的意思,當即解釋道:“是大皇子身邊的綠珠姑姑陪大皇子前來。”
“什麽時辰了?綠珠今日不是去了街頭嗎?”顏月奇怪地問道。綠珠是王貴妃在這宮裏最信任的人,今天畢成功問斬,綠珠請了假出宮前去給畢成功送行。曆公公一早便稟明了此事,顏月也允了,怎麽這個時辰有功夫帶著大皇子來天福宮請安?顏月著實有些奇怪。
“還未到午時。”依依清楚地回答道。
顏月再次皺眉,畢成功行刑是午時三刻,這個時候她綠珠不等著給原主子收屍,怎麽回了宮,還抱著大皇子來到天福宮裏。隻是人即來了,何況還抱著皇子,顏月蔫有不見之理。想到此,顏月當即道:“命綠珠在大殿候著,本宮隨後就到。”
顏月入殿的時候,綠珠懷抱著大皇子正坐在大殿的側首位子上候著,按說她一個奴婢本沒有坐下的資格,可因為抱著大皇子的懷抱,所以眾宮人也不敢大意。見到顏月入殿,那綠珠隻是站起身來,也沒有施禮。
如果綠珠要行禮,顏月可能還會阻止。畢竟對方手裏抱著孩子,施禮多有不便。可綠珠就那麽直直地站著,沒有任何行禮的意識,顏月也不由得為之奇怪。記得上次見到這個丫頭,還一臉的惶恐,恭敬至極,難不成今天因舊主子就要死了,心緒大變所以連禮節都忘了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身為奴婢,皇宮裏的禮儀那是刻到骨子裏的,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忘記的,綠珠今天如此這般,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為她的舊主子恨上了顏月。
想了這麽多,也不過是顏月從入殿到坐下幾步之遙的時間。
“綠珠此來,所為何事?”顏月冷冷地問道,綠珠無禮,顏月也不想與她客氣。若不是綠珠侍候的是皇子,顏月隻要想著她是王貴妃的心腹便巴不得她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奴婢見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也讓奴婢給皇後娘娘帶來一些話,請娘娘洗耳恭聽。”綠珠的話簡直就是大不敬,顏月身邊侍候的依依等人雖然聽不懂綠珠所說的是何意思,可個個對綠珠怒目相向,若不是皇後還沒有任何表示,這幾個人都直接想把眼前的這個綠珠給轟出宮去。
“說吧,本宮聽著呢。”顏月倒是有些好笑地道,她畢成功死就死了,還有什麽遺言要留給自己。若真有遺言,她也應該留給她的兒子,讓她的兒子長大後為她報仇。想到此,顏月不禁笑著看向綠珠手裏的昭然皇子,那孩子倒是老實,自顏月進殿以來,一直安安靜靜地睡著。顏月瞧著,心中有一絲異樣閃過,隻是很快地顏月的注意力便被那綠珠吸引而去。
“貴妃娘娘說她不怕死,她會笑著離開,因為死亡是結束也是新生;貴妃娘娘還告訴奴婢,她和皇後娘娘本來自另一個世界,而今貴妃娘娘她要走了,臨走之時還要送給娘娘一個大禮。”綠珠說著,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顏月聽著不禁納悶,這個時候,畢成功還要如何送給自己一個什麽大禮呢?
在顏月詫異地注視下,那綠珠突然放聲大叫起來:“皇後娘娘殺人了!皇後娘娘殺了大皇子!來人呀,快來救救大皇子!快來人呀!……”
自始自終,顏月都詫異地盯著綠珠的表演,不會吧,這就是畢成功送給自己的大禮,讓綠珠來陷害自己一把。這個畢成功此舉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吧!不要說自己從無害大皇子之心,就是有,也不會如此害吧。
綠珠的聲音淒厲之極,天福宮裏的奴才們聽到這般淒厲的聲音,開始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連忙向著這大殿湧來。而那綠珠眼見越來越多的人影,終是狂笑地罵道:“顏月,你這個賤人,想當初你才進宮,我家娘娘對你多有照顧,可是如今,卻是你逼得我家娘娘死無葬身之地!而今又害了我家大皇子,你這般歹毒心腸不配為後,綠珠今日死了,也要揭露你的醜陋麵目!”
“抓起來,把這奴才抓起來!”曆公公怒斥道。
“你們誰敢冒犯大皇子!”綠珠高舉起手中的皇子,那皇子身上的明黃讓所有的奴才望而卻步。顏月心中惱怒,想要殺了這個丫頭,可畢竟她一心忠於原主人,而且隻是罵了自己幾句,還至於罪大至死。可若不罰她,這番話傳出去,朝廷上下還真以為自己才懷孕便有了替兒子奪位之心。
“皇後娘娘,大皇子不對?”容嬤嬤不知何時走到了顏月的麵前肯定地道。
顏月隻覺心頭一驚,這才意識到那昭然皇子確實有些不對,如果說一開始大皇子睡著了沒有動靜,可如今綠珠如此大吼,大皇子居然還一絲動靜也沒有豈不是奇怪。想到此,顏月幾乎是吼道:“快,來人,把大皇子搶過來!”
天福宮眾奴才早已耐不住了,隻是聽到皇後的命令,當即一擁而上。隻聽得那綠珠突然高吼道:“你們誰敢上前,我便把大皇子給摔在地上!我家大皇子如此高貴的身子,又豈是你們這些奴才能碰的!”
眾奴才全部止步,顏月隻覺一陣心悸。再瞧綠珠手中的大皇子,更是心亂如麻。如今慕容炎躺在床榻上,這孩子不管如何也是慕容炎的第一個兒子,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如何對得起他!
“顏月,你可滿意,我家娘娘送你的這份大禮,就算你有本事治活了皇上,可你謀害皇子之罪能讓皇上原諒你嗎?”綠珠狂笑著,突然衝著身邊的柱子衝去,隻聽得一聲響,綠珠連同那大皇子一起倒在了地上。顯然這一切都是綠珠計劃好的,她一進殿便站在那離柱子最近的地方。
“快,快看大皇子!”容嬤嬤大聲地命道。
而顏月的心卻越來越涼,如果起先顏月還沒注意也就罷了,可此時瞧著那可愛無比的小皇子的臉,顏月看得分明,那大皇子早已死了!
這就是畢成功嗎?她死了,她以為她還能穿越離開,所以要帶走她的奴婢她的兒子嗎?怎麽可能!穿越這事能幸運地遇到一次已是萬幸,又怎麽可能會讓她的兒子和她再次穿越離開!或者畢成功也不是確定能帶走兒子,隻是為了死前也要陷害顏月一下,這女人怎能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