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方有機會下毒而沒有要了慕容炎的命這一點來看,對方對慕容炎並沒有謀害之心,反倒是針對顏月。顏月突然覺得恐慌,如果下毒之人是畢成功,那她是何時下的毒?又如何下的毒?這宮裏是不是有她的人手?顏月猛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從奇異城回大戎朝一路跟隨畢成功的人——太仆寺卿王寶坤,他主管傳達皇命、侍從皇帝出入、車馬等職之事。那個王寶坤一路回京能與畢成功同屋而眠,一定是畢成功安在皇宮之中的心腹,會不會是王寶坤下的毒?畢竟這個王寶坤更有機會接觸皇上。
大戎朝帝後第一次正規合作以慕容炎中毒拉開了序幕,兩人約定慕容炎從朝臣中查起,而顏月從皇宮中查起。而顏月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已已不僅僅是後宮中的一個女人,更是這後宮的領導者,後宮的安寧與否與自己有著切身的關係。
而這一個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才被關押起來的雷振天和雷振雨再次被帶到了顏月的身邊。顏月第一次覺得這皇宮不安全,似乎到處都有著一雙雙鬼手,隨時準備著毀掉一切。顏月更有一種直覺,自己的宮裏必也被下了毒,隻不過因為自己被瀟老頭用各種藥水泡過的身體百毒不侵所以才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顏月再給慕容炎配製了解藥之後,回到天福宮的顏月便開始了認真的搜索。顏月假想自己是下毒之人會如何下毒,對方一定知道顏月的嗅覺不同尋常,以前顏月靠嗅覺就能為皇上驗菜。所以對方不會把毒下到飯菜中和茶水中。依舊顏月的感覺,對方會把毒融成液體,下在自己的衣服上、床單上或枕頭裏,因為衣服床單等都會被熏香後再送到內殿,氣味上就會散發很多, 毒通過皮膚不知不覺地傳遞,這樣才會神不知鬼不覺……
出乎顏月的意料,櫃子裏的衣服根本沒有毒,顏月想了一下方才明白,這些衣服雖然穿在自己身上,可宮女們親手接觸的機會比顏月還要多。對方一定害怕還沒毒到皇後反而毒到宮女暴露了行跡,所以沒有在衣服上下毒。
剩下的是床單和枕頭,床單每日更換,顏月細細查了一番,也沒有毒。那桂花芯枕頭,裏麵的桂花還是上次顏月在回大戎的途中所取,晾曬幹後宮女縫製而成,一直為顏月所鍾愛。顏月對著那枕頭猶豫了半天,還是一把拿起細細聞了一番。
“雷振天,取一盆水來。”顏月沉聲地命道,憑著直覺顏月知道這桂花枕有異。
雷振天應聲端了一盆清水進來,而那廂雷振雨已然按照顏月的命令撕開了枕頭,把那一半的桂花倒進了水中,很快的那些花瓣上出現了一層細細碎碎的泡沫,顏月將一把碎銀子扔到了水裏,刹那間銀子全部變成了黑色。
雷振天和雷振雨縱是平時喜怒不顏於色,此時卻也不禁失色,想到這毒天天就在顏月的頭下,再看顏月的眼神都不禁擔憂至極。顏月不禁冷笑,對手真是細心得可怕。把這毒下到了桂花枕頭裏,而慕容炎一向不喜這種帶著香味的枕頭,即便偶爾留宿,也有宮人單獨為他備有枕頭,看來對手真是對慕容炎了如指掌。
顏月取了些桂花於手上,輕輕的拿在手裏撚了撚,手上似乎沾上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湊到鼻下細細一聞,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冰寒的狠絕,手裏的桂花被她狠狠的在掌心一攥,旋即丟到了地上:“她倒真是歹毒,這些桂花竟是百毒漿!”
這百毒漿毒並不會立刻要人命,但時間久了,人的皮膚會慢慢潰爛,藥不能醫。顏月幾乎可以想象,對手的目的是什麽,當一個男人目睹自己的女人變得麵目全非醜陋不堪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現?別說是一代帝王,就是普通百姓估計也不會接受那樣一個枕邊人,到時縱是皇上不反對這個女人為皇後,估計大臣們也會鬧將起來,再加上這個女人沒有皇子,顏月隻是這般想著都覺得可怕。
“我要殺了她!”雷振天已忍不住怒聲嗬道,跟了顏月這麽久,見慣了顏月的菩薩心腸,身邊的人也快要被她同化到眼中隻有真善美的境界,可沒想到主子的身邊竟有如此心腸歹毒之人。所以不僅是雷振天,雷振雨也是怒不可遏。
“主子,你說現在怎麽辦?”雷振雨緊追著問道。
“查!”顏月幾乎是咬著牙怒道。
天福宮內燈火通明,奴才宮人一一審問,而一宮之主的顏月此時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稱職。以前隻認為這後宮之中沒有其他女主子便少了那些陰謀詭計,而今卻發現在自己管理下,這後宮依舊有著那麽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原來皇後並不僅僅是一個稱號,原來住在了皇後這個寢宮,掛上了皇後這個身份,同時還要擔當起皇後的許多責任。過去華師傅所教的,容嬤嬤所講的內容此時在顏月的心中無比的清晰起來。
而隨著審訊的深入,顏月越發的愧疚,難怪有些穿越小說中稱皇後為一個職業,而顏月恰恰成了一個失職的人。天福宮裏所有服侍的奴才加起來不過三十餘人,當所有的線索指向某一個宮人時,顏月才知半個月前此人已不幸跌落在池塘身亡。也就是說在顏月還沒有察覺之時,對手已把所有留下的線索全部清理了。
這一回合,對手以百分百的勝出打倒了顏月。無聲無息地下毒並清理了所有的線索。顏月之所以還有命,原因不是對手失敗,而是因為自身有著對手不知道的本事。即便是皇上,也中了對手之毒。試想當初若是對手想要皇上的命,或者顏月沒有被瀟師傅訓練過,那後果又將如何!
“容嬤嬤,你怎麽看?”當大殿上隻餘下雷振天和雷振雨以及容嬤嬤,顏月沉聲問道。
“老奴以為,後宮一切和朝堂動向密不可分。娘娘最損害了誰的利益,那誰便最可疑。”容嬤嬤幾乎眼皮都沒抬便毫不猶豫地答道。
容嬤嬤的答案與慕容炎的思維驚人的相似。都讓顏月想到了那個美如天仙的王美人,那個在這皇宮裏一直待自己和善的王美人。想當初她曾給顏月一種不是親人卻勝是親人的感覺。而今動手的會是她嗎?若是沒有顏月,如今已然晉封為貴妃的王君瑤說不定已母憑子貴,登上了皇後之位。而卻因為顏月入主後宮,她連同那些妃嬪全部被以敬佛的理由逐出宮,甚至母子不得相見。如果顏月再生下皇子,那她的孩子必然也會受到最大的影響,一個母親為了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未必不可!
隻是這樣的下毒手法卻讓顏月第一想到了畢成功,畢成功,王寶坤,王貴妃,顏月想著,突然隻覺心頭一顫!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那畢成功為何如此信任王寶坤,那王寶坤作為王貴妃的娘家人為何會如此忠於畢成功!難道,難道那畢成功便是王美人!王美人也是穿越人士!
顏月因為這個可怕的念頭而渾身發顫。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王美人隱藏得真是太好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低調!而要證實這一切,很簡單,隻要到那昭然皇子的星輝宮看看便可。
想起那昭然皇子,顏月再次慚愧自己的失職。那個昭然皇子還是上次得了濕疹時顏月去看過一次,還是在慕容炎的陪同下而去的。想著這個孩子長大後會叫自己母後,想著這個孩子因為自己的入宮而失去了母親,而自己對他卻沒有任何的付出,甚至可能將來會因為自己孩子的出生而徹底地無視他,顏月再度懊惱。隻不過,反過來,如果顏月對這個孩子關注了,那將更不是對方所希望。顏月想來起去,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旭日東升之際,顏月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開往了星輝宮。
“奴才們給皇後娘娘請安。”星輝宮中眾奴才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帶領下有序跪地。顏月的目光獨獨落在了那領頭女子的身上,如果顏月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人叫綠珠!正是當年王美人最信任的貼身侍女,如今瞧她的打扮應該是這星輝宮裏的掌事姑姑。王貴妃離開皇宮反而把她留在了這裏,顯然易見對她有多信任。
“這不是綠珠嗎?本宮上次來給皇子看病,怎麽沒見綠珠姑娘?”顏月笑著道。
“稟皇後娘娘,上次奴婢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子,所以請了假出宮。”綠珠小心翼翼地答道,顏月不禁失笑,這謊言撒的真是不太高明,不過顏月不想去揭穿。隻是笑著道:“綠珠姑娘服侍皇子辛苦了,煩請綠珠姑娘領本宮前去看太子一眼,皇上還等著本宮回稟皇子近況呢。”
上一次來這昭然皇子的宮殿,顏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皇子的身上,而這一次顏月的注意力卻在皇子居住寢宮的布置上。殿前殿內所擺花草,寢宮內所用床椅,隻這一次顏月不需再看其他,隻那嬰兒床便說明了一切。那是和二十一世紀一樣的嬰兒床,顏月隻恨自己上次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能做出這樣嬰兒床隻有一個可能,穿越人士!
而在寢宮內遠遠的桌上還有一樣東西引起了顏月注意,那血一般豔紅的草,若不是細細留意,也可能會把它當成假物擺設而忽略。讓顏月一再留言的是那草的底座,隔熱的雙層,離得很遠卻散發著涼氣,如果顏月沒有猜錯的話,那滋養這草的居然是雪水,而那草便是世上最難得的可解百毒的雪濡草。
顏月不禁再度失笑,這麽多的線索就擺在自己的眼前,而粗枝大葉的自己卻一再忽略,真是死了也活該。
對於昭然皇子宮殿的人來說,皇後娘娘是笑著來笑著離去,就連詢問皇子飲食睡眠的聲音也溫柔至極。皇後離去後,星暉宮的奴才們個個喜顏於色。惟有綠珠臉上的汗水不停地流,皇後娘娘此舉何意,難道真的隻是奉皇上之命來看看皇子!
朝陽溫暖的光輝酒落大地,可沐浴在陽光下的人們或溫暖、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