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揚柳依依,河中水麵如鏡。水清得可以看見河底,碧得可與柳樹媲美。長勢旺盛的菱葉簇擁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浮在水上,占了半條河。而在那河中更多的是那悠哉修哉的小船,穿行在那綠波蕩漾之中,竟如同在那畫中一般。船上坐著的或是阿婆,或是大媽,或是年輕的姑娘,即便是那撐船者也多是年長男子,唯獨不見有年輕男子參與采菱之中。想來古人視采菱是一個低下的勞作,男人怎可能會做如此低下的勞作。
顏月四下張望,卻見一侍衛從遠處的堤岸領著一條船來。小船不大,正是采菱女所坐的那種。雖離得遠顏月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搖船人臉上的笑意,想必是得了一大筆銀子心中快慰吧。
"戴上帽子,我們上船吧。"耳畔響起完顏蕭的話語。回過頭來,顏月不禁目瞪口呆。顏月一到這河堤柳岸便飛奔下馬車,完顏蕭倒是姍姍來遲。不過此時顏月倒明白了他來遲的原因。普普通通藍色的長衫,黑色的褲子,普通布鞋。頭上還戴著一頂草帽,手中的草帽顯然為顏月準備。這副打扮他竟準備親自為顏月掌船搖槳。
"姑娘如此目不轉睛,是否本王這番打扮更顯得玉樹臨風,英俊不凡?"完顏蕭打趣得問道。顏月臉一紅,撇嘴毫不思索地道:"打扮得十分民眾,偏一臉的自得與傲氣,象足了披著羊皮的狼。"
"本王都混入羊群了,顏姑娘你這隻凶狠的小綿羊還不快戴了帽子快跑!"完顏蕭笑著把手中帽子戴在顏月頭上。顏月本還想反駁,突然又覺兩人這般姿勢,這樣言語有種說不出的暖昧。當即手扶帽子轉身便跑,這跑倒真成了完顏蕭口中凶狠的小綿羊。
小船不大,顏月坐於船頭,完顏蕭在船中立著搖槳撐船。顏晃晃悠悠地開動之時,顏月不經意看到立在岸邊李侍衛眼中的擔憂,那擔憂應該是為他家王爺吧。顏月心中不由掠過一絲感動。想他完顏蕭本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卻主動擔起了自己的船夫,還做得這般積極主動,這其中的情意顏月又豈能感知不到。
不過顏月的注意力很快地便被那碧波綠水吸引而去。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顏月想起兒時與小夥伴一起在河邊遊戲的時光。坐在船頭,俯身撈起一簇菱葉放在船上,那藏在葉片下麵的菱角便露了出來。紫紅的菱角,個頭不大,摘了半響才戀戀不舍地從那莖上脫落,真是生嫩之極。
完顏蕭詫異地盯著船頭那小女子的一舉一動。看著她采下菱角,亳不猶豫地手口並用剝開了那菱角,仿似山珍海味般地放入口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她那吃相隻是瞧著也讓人垂涎欲滴。完顏蕭不知道自己的唇角一直擒著一抹寵溺的溫笑,那隻有麵對最心愛的人才有的笑意。
"你也來點!"顏月倒是沒有吃獨食,把手中采摘下的嫩菱角也給完顏蕭送來少許。隻是沒等完顏蕭吃到口中,耳邊又傳來那小女人大聲的呼喊:"快劃船,劃到那最密集的地方!"完顏蕭笑著把手中的菱角放了下來,繼續當好自己的船夫。
菱葉密集之處滿眼碧綠,越到水深之處船兒也越多起來。顏月此時方知這完顏蕭搖櫓技術還是不太過關,也才明白李侍衛為何擔憂。顏月想去的地方他七搖八搖還沒趕到,己被別的小船搶先占領。想必這映雪河中資源共享,誰先到手屬誰有,因此眾人也不客氣謙讓,反倒覺得這番你爭我搶煞是采菱有趣之處。
顏月隨手撈起一簇菱葉,上麵菱角倒是多,一碰即掉的少之又少。顯然老菱角己被前人采摘而去,剩的都是嫩的。顏月極目遠眺,卻見前方有一片碧綠密密相聯,似從不曾被人采摘過一般。顏月心中大喜,當即命完顏蕭把船快速劃往那處。
那一片菱區近在眼前之時,顏月卻覺船身一晃,自己這條船側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條小船,顯然船被那小船撞了一下。在完顏蕭把船頭重新調整好方向之際,那小船己飛快地向著顏月鎖定的目標而去。等顏月的船兒趕到之時,那先趕到的姑娘的小木盆裏己堆了不少的菱角,那采菱的小姑娘還投來了挑釁的目光。
顏月何曾服過輸,袖子一卷,便開始了自己的采菱行動。每簇菱葉下麵便是接二連三的菱角,一碰就落。顏月不像那些專業采菱姑娘那般帶來木桶木盆什麽的,這一來那一個個紫紅的菱角便全部堆放於船頭之上,隻一會的功夫船頭也堆了老高。
而那廂的采菱姑娘越菜越是歡暢,竟開心地唱起菜菱歌來:“菱角大呀,菱角甜,沒有阿妹的歌聲甜;菱角香呀,菱葉長,沒有阿妹情意長;阿妹采菱多繁忙,思及阿哥心歡暢,隻願阿哥多品嚐………”歌聲清脆悠揚,聽得顏月目光注視在那一邊勞作一邊歌唱的姑娘身上,一時之間竟忘了采菱角了。
在顏月的記憶中似乎也聽過一首采菱由,歌詞也記得有那麽幾句,什麽水鄉的孩子愛水鄉,從小就生長在南湖旁,山中的清泉香噴噴,湖裏的水菱甜又爽……可此時比起這小姑娘所唱的菜菱曲頗覺差了幾分。此時凝目細看,這采菱的小姑娘綠色衣衫,長發高卷,生得倒也稱得上眉目清秀,隻是年齡似乎不大,瞧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而給她劃船的姑娘年齡更小,瞧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看到這裏,顏月不禁惱怒地回頭瞪了完顏蕭一眼,氣他一個如此大男人劃船居然沒有劃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女童。完顏蕭被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半晌都不知道自己哪做錯了!
顏月停手不再采摘,那小姑娘卻越摘越是高興,木盆裏的菱角已然堆滿,又換來一個空的木盆。就連那的歌聲中也充滿著喜悅之情。雖然在這古代十五六歲的女子都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可顏月卻始終不能認同這個現實,現在聽著這個小丫頭情歌唱得如此歡暢,不禁起了一絲捉弄之心。
“完顏蕭,你把槳給我。”顏月小心地從船頭站起慢慢走到船中央,船兒一搖一晃,顏月走得十分的小心。走到跟前方小聲地對著完顏蕭道。完顏蕭正被顏月瞪得不明所以,眼見顏月要槳,當即把槳遞到了顏月手中。
顏月的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把那槳接過,用力地朝著那一方碧綠拍去。再船離得甚近,顏月此舉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矣,這水波蕩漾之間便濕了那采菱姑娘的衣衫。在那小姑娘還沒抬頭之前,顏月已將手中船槳放下,伸手快速拿下完顏蕭頭上的帽子,大聲地道:“阿哥,你小心一點,不要弄濕了人家阿妹的衣裳。”
完顏蕭想要反駁,可看著顏月那一臉淘氣的笑容,終是說不出斥責的話來。隻好抱拳對那采菱的小姑娘道:“對不起了,我家妹子淘氣。”顏月本想看看那小姑娘會不會大罵完顏蕭登徒子之類的話語,再或者看看小姑娘會不會對完顏蕭這樣英俊的男子春心萌動……可那小姑娘先是詫異地盯著完顏蕭和自己,接著便似想明白了什麽似的笑了,而接著越笑越是開心,最後竟語不成聲地道:“阿姐,莫非你家阿哥一直聽我唱歌,阿姐吃醋了啵。”
顏月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彎彎腸子,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想捉弄這小姑娘反倒自己被捉弄,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倒是完顏蕭一臉的笑意,仿佛這小姑娘的話正說到他的心裏頭似的。
顏月生氣,完顏蕭得意,落在那小姑娘的眼裏正是落實了剛才的話語。小姑娘不知道回頭低聲向自家阿妹說了什麽,那小姑娘拿起船槳開始劃船。顏月不禁心中遺憾,自己隻是想開玩笑,怎麽也沒有想讓人家離開的意思,現在人家要離開了,顏月不禁急道:“你們別走,這菱角多,就在這采吧。”
那小姑娘隻是笑著,不言不語。而船頭卻向著顏月所在的船駛來。就在顏月的詫異中,小姑娘的船頭竟直真撞到顏月的船頭,船開始猛烈地搖晃,顏月剛采的菱角也一個個地滾落到了水中。完顏蕭也沒料到是這麽個情況,槳往船一側猛撐,可沒待船穩住,那小姑娘的船再度向著船中撞來。顏月大叫“你們做什麽” ?而完顏蕭情急之下,槳也不會用了,隻連聲叮囑著顏月蹲下抓好船邊,不要掉到水裏。
而那小姑娘的用意絕不僅僅如此,她們分工合作,劃船的人負責撞船,而采菱的小姑娘則開始了潑水。她的手裏拿的是那用來采菱的木盆,舀了水便朝顏月和完顏蕭的身上潑來。顏月這船東搖西晃,晃晃蕩蕩,兩人隻想著站穩不要掉水裏了,又哪裏有心思去躲水。那小姑娘一盆水潑來,顏月身上的衣裳便濕了許多。
顏月算是明白這小姑娘的用意了,感情自己潑了她一下水,她便要全部給潑回來,農家姑娘果然性情豪爽。顏月二十一世紀旅遊時最喜的便是飄流打水仗,此時一明白對方用意,當即也不躲了。再度搶過完顏蕭手中的槳,不管能不能站穩,會不會跌倒,挑起水向著那兩個小姑娘反擊。隻可惜顏月一個人的力量過於薄弱,再加上人家小姑娘那船躲得輕鬆自如,隻一會的功夫,顏月渾身濕透,而人家小姑娘還是啥事沒有。
“完顏蕭,你站起來,快,動手!”顏月自己一人不能取勝,便連聲音催促完顏蕭也參與到戰鬥中。可完顏蕭何曾做過這樣的遊戲,隻是坐在那船中央不動,還一迭聲地叮囑顏月小心摔倒了,小心落到水裏了。顏月也沒有心思理他,隻全副心思投入到戰鬥中。
“阿姐,你身上衫子都濕了,讓阿哥抱你回家換衣服吧。”那小姑娘取得大勝,咯咯取笑著顏月。然後那小船很快便如離弦之箭船劃去。顏月氣惱地立於船邊大叫道:“臭丫頭,有本事你別走,本姑娘與你在水中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