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亂黨劫人犯不過是將軍府中的一個車夫在反抗。可由於這一反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侍衛恐慌之下,竟讓那顏文忠有了手腳自由的機會。老將軍果然勇不可擋,拿出貼身匕.首殺了看守自己的兩個侍衛,最後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將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如果不是肋骨阻擋的話,匕.首就會直接刺入心髒就一命嗚呼了。
太醫們本來還慶幸那匕首沒有刺中心髒,可撥刀之時方才心慌,因為那匕.首上淬有烏頭之毒。老將軍曾命人製作了一批塗有烏頭的毒箭,試驗時能達到讓野獸“中者立仆”的效果。因此還特意將一把淬有烏頭之毒的匕.首貼身而放,沒有想到這匕.首最後刺中了自己的胸膛。幸運的是大部分毒被骨頭擋住了,未能進入血管和肌肉。可縱是如此,這毒不去,顏文忠老將軍還有性命之憂!
“救不了這老匹夫,朕要你們全部給他當陪葬!”慕容炎氣得幾乎在咆哮,通敵叛國的證據一件沒有找到,不知敵方掌握了本國的哪些情況,更不知這顏文忠的哪些部下與敵方勾結!他若一死,豈不是給大戎王朝的今後留下一個很大的隱患!
一時間整個將軍府的後院都籠罩在一層恐懼之中,連天空都似乎變成了灰色。眾人驚恐萬分,生怕一個不留心腦袋便從自己的脖子上搬家了!
顏沁的神智還沒有從那催情藥效中醒過來,醒來後一直呆呆地瞪著這一幕。顏月心中著急萬分,一則出於醫生職業的本能,二者那地上躺著的是自己占有身體原主的父親。聽那些太醫們小聲無奈地商量來商量去,再眼瞅著那顏文忠胸前中刀部分肌膚已然變黑。顏月忍不住了道:“皇上,我有辦法救治!”
這聲音因四周一片寂靜而顯得是那般的突兀,縱是慕容炎也不禁心中凜然。顏文忠身上的毒慕容炎不是不了解,這麽多的禦醫沒有辦法的事,她一個小丫頭居然說有辦法。這倒讓慕容炎想起顏月突然在大殿中救下顏沁的表現。
隻是還沒等慕容炎開口,一個朝臣模樣的男子上前回稟道:“皇上,不可讓此女接近其父,若是她趁機圓了老匹夫的心願,皇上豈不是前功盡失!”
慕容炎有些遲疑,若果真如朝臣所言,那顏月在自己眼皮底下殺死顏文忠,圓了其父心願,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皇上,我是醫生。要知道醫者所為皆是救死扶傷。何況百善孝為先,養育之恩大於天。顏月怎可能做出那種不孝不敬之事!你們若是不放心,就在旁邊守著,若真有什麽不妥,你們當即殺了我便是!”沒等慕容炎開口,顏月已然開始還擊。言語鏗鏘有力,目光坦然自信。
慕容炎隻覺眼皮突突地跳了幾下,心中再次生出幾許不詳之感。盯著那小巧的身材,那靈動的眼眸,腦海裏卻一再閃過顏月那一句“我是醫生”。雖從沒聽過那“醫生”一詞,可其中“醫”一字應該就是大夫之義吧!為何她會說出這大戎朝沒有的詞語。
“皇上,說不定這位姑娘真有什麽救治的好方法,不妨問她準備如何醫治再作定奪!”在慕容炎思索之間,一名年長的禦醫連忙稟道。眾禦醫束手無策之時,難得跳出來一個領頭的,治得好當然皆大歡喜;治得不好,那也是皇上同意的!眾禦醫當然希望由顏月擔任此救治任務。
現在眾禦醫和顏月都在等在皇上的答複,而慕容炎的眼神卻隻落在顏月的身上。
顏月心中驚愕,不解那深遂如潭的黑眸為何透出陣陣古怪!那眼神瞧著顏月從心底打了一個寒顫!隻是這個時候,到底讓不讓治,得給個話呀!這般瞧著做什麽?再瞧著那躺在地上的顏文忠,顏月心中焦急,再也不顧忌那可怕的眼神大聲道:“皇上,再不治可就遲了!請皇上快些答應吧!”
“顏月,這些禦醫任你使喚,治得不好,全部死罪!”慕容炎終於說話了,卻再次將這些禦醫打下了絕境!連剛才推薦顏月的禦醫後悔也沒有辦法了!大家的目光都同時集中到了那身材瘦削的顏月身上,這其貌不揚的丫頭,真的可以治好顏文忠嗎!
“你點火,把這刀在火上消毒!你們把他抬到長凳上綁住!”感覺中顏月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手術台。這感覺讓顏月興奮,因為每每到了此時,顏月的精神都不由自主地亢奮,天大的事也會置之腦後,眼裏腦裏心裏隻有自己手中的刀及床上的患者。
眾禦醫們不敢怠慢,此刻大家的命運全部和這小丫頭綁在了一起,那禦醫雖不懂什麽叫“消毒”,但根據顏月話中的意思也當即明白。一切準備停當,眾禦醫更是不約而同的圍到了最前麵。顏月的指揮若定及那些專業安排已讓這些禦醫打消了疑惑,醫者,誰不想看那救治的過程!
隻見那剪刀在顏月的手下運轉如飛,眾人隻覺眼前一晃,顏文忠的前胸已然露在了眾人的麵前。胸口猶在流血,而那中刀皮肉周圍已然發黑!沒有麻醉藥,時間緊張也沒有辦法準備其它!顏月隻能在心中說聲對不起了!好在那顏文忠一直暈迷,隻希望他能忍過這一關。顏月示意兩個較為魁梧的按住顏文忠的肩膀,接過身旁禦醫遞過的消毒後的刀,飛快地割開那傷口。
隻聽得一聲慘叫,那顏文忠竟疼得清醒過來!茫然四顧,首先入眼的是兩個魁梧的侍衛,接著看到的是一群站立的太醫,最後才看到那趴在自己胸前的顏月!
“忍著點,一會就好!”顏月隨口安慰道。這一次顏文忠張開的嘴吧再沒有合攏!眼神閉上複又睜開,上下打量著顏月,眼神仿佛看到了怪物似的。
顏月卻不再理會周遭的一切,專心於手中的刀,現在顏文忠的胸前已露出那有些發黑的肋骨!刀快速地在那肋骨上來回刮著,發出悉悉的聲音。隨著這動作,那胸前流出的血也越來越多。顏文忠再次忍不住大叫出聲,這次卻是痛的暈了過去。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割肉、刮骨、清血、敷藥、縫合……顏月快速地完成了救治!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圍觀之人竟沒有一人發出一丁點的聲!
慕容炎一直冷冷地盯著場中顏月那專注的臉,那神采奕奕的眼眸!更沒有錯過顏文忠那初醒過來看向顏月驚愕的眼光!是真正的顏月被掉包了?還是她顏月瞞過了所有的人!線報中那個顏月懦弱無能,如路邊最不起眼的一棵小草!而眼前的這個顏月卻像是混於小草之中的勁草。被圍於眾人之中的她,讓人忽視了那瘦弱的身軀!仿佛是一個將軍在鎮定自若地指揮千軍萬馬。慕容炎不了解她臉上的專注與自信來源於哪裏?她那熟練的刀法和技藝來源於哪裏?而這一切讓慕容炎再次覺得有些莫名地恐慌!
“好了,等他醒來,喂他綠豆甘草生薑紅糖水!”顏月站直腰,隻覺身上衣服盡全部汗濕!一名禦醫竟連忙遞上一塊手絹,顏月毫不介意地接過來將臉上汗水擦幹。
“顏月,這裏還有一人需要你的救治!”一聲凜冽讓人寒顫的聲音穿透了耳膜,那聲音中似乎有種潛在的危險讓顏月從骨子裏感到恐懼!
“是,皇上!”顏月當即擺了一個立正的姿勢,幹脆利落地回答道。心中卻不由琢磨自己這恐懼的感覺從何而來?記憶中自己除了在疑難雜症重病患麵前有過害怕敬畏,其它從不曾怕過什麽!這突然而來的恐懼難道是這身體的主人帶來的嗎!
顏月怔怔地轉身,這才看到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三十餘歲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衫,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耳墜白色玉環。白色的臉上不施粉黛,卻依然美若天仙。冷冷的麵孔卻讓人產生一種高貴素雅的感覺。目光相對,那冷冷的麵容閃過一絲激動!
顏月怔怔地瞧著,前生的記憶很快湧進腦海,告訴顏月此人正是這身體主人的生母――顏文忠的侍妾李雲娘。記憶中這李雲娘本十分受寵,可自從生下了顏月後卻地位直降。在府中之人全部不待見顏月的情況下,李雲娘卻一直與顏月相依為命,把顏月當珍寶一樣地捧在手心。隻可惜的按照規矩顏月卻隻有稱呼他為二娘,而尊顏將軍的夫人為母親。
慕容炎聲音再次冷冷地響起:“顏月,你好好看看她得了什麽病!”隻一句話便嚇得顏月心顫手抖!雖然這女子和自己並沒有什麽血緣關係,可心底的記憶卻讓顏月有著說不出的珍惜!也許到了這個世界,最親的人也隻有眼前的這個女子了!
“二娘,你有沒有吃什麽?身體哪不舒服?”顏月充分運用中醫世家所具備的望聞聽切之本領,再輔以多年外科的診病經驗,細細地診了李雲娘許久才暫時放下心來!
“來人,賜李雲娘酒!”隨著慕容炎的一聲令下,一個侍衛走到了顏月及李雲娘的麵前,在他手中的托盤裏,放著一杯酒!隻是聞著味道,顏月的心便涼了!
“這是鳩酒,你是交出你父通敵叛國的證據,還是看著你娘喝下這毒酒?朕給你半柱香的時間考慮。”顏月盯著那酒不陣顫抖。鳩是一種毒鳥,據傳說,鴆鳥專門吃毒蛇,毒蛇的毒性滲透到鳥體的各個器官,不僅肌肉、內髒有毒,連喙和羽毛都有毒。把鴆鳥的羽毛在酒中浸泡一下,就成了天下最毒的鴆酒,隻要喝下一點便會致人死地!
顏月幾乎有種想仰天長嘯的感覺,這都是什麽無厘頭的穿越?碰上了這樣倒黴的事。自己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雲娘喝下那鳩酒不問嗎?可又根本交不出那什麽通敵叛國的證據。選擇題,隻有AB兩個選擇,而偏偏顏月想選擇C,怎麽辦?死了就不用選了?慕容炎會讓自己死了嗎?不可能吧!實在不行隻有賭一把了。
慕容炎冷冷地盯著那多變的小臉,那張小臉的表情是那般的豐富:一會內疚、一會恐懼、一會迷茫……慕容炎的臉色也隨著那張小臉的變化而陰晴不定。就在慕容炎皺眉之際,隻見顏月的手猛的端起那毒酒,直接向著自己的唇邊遞去!
恍惚中,顏月隻覺手腕一痛,那手中酒杯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顏月華麗麗暈倒。隻是這一次顏月知道,自己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