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沉浸在睡夢中的蒙蘇聳了聳鼻子,在夢境裏,她回到了爺爺蒙恬的身邊,蒙恬為她準備了滿桌的豐盛佳肴,尤其是有隻盤子裏盛著一條大大的烤魚。
那條魚烤的是外焦裏嫩,蒙恬用筷子挑開烤魚金黃色的表皮,露出裏麵雪白的魚肉,隨著熱氣的蒸騰一股濃鬱的香氣頓時溢滿整個房間。
蒙蘇伸出軟軟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饑餓的肚子在魚香的誘惑下“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她拿起筷子想要夾盤子中的烤魚,沒想到的是蒙恬卻滿臉笑容的把魚端了起來,朝她怪怪的笑著。
蒙蘇見烤魚被端走,頓時大急,可憐巴巴的望著手中捧著烤魚正滿眼含笑看著她的蒙恬。
“爺爺,把魚給我吃嘛!”蒙蘇撅起小嘴,有些發嗲的朝蒙恬靠近了一些,手中的筷子卻偷偷的伸向了盤子裏的烤魚。
“呃!不至於吧!”就在蒙蘇的筷子快要夾到烤魚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想要吃魚也不至於這麽嗲的叫我爺爺,隻要喊聲好哥哥就行。”
這句話說的十分輕浮,蒙蘇頓時大怒,一骨碌坐了起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卻是項燁那張滿是壞笑的臉。
在那張滿是壞笑的臉前,一隻用木棍穿起來的烤魚不停的在蒙蘇的眼前晃悠著。這條魚與她在夢裏看見的那條相差甚遠,不僅比那條要小上許多,表皮還烤焦了,有些地方還浮現著焦炭般的黑色。
縱然魚烤的十分難看,可餓了兩天肚子的蒙蘇還是連忙從項燁手中把魚搶了過去,再顧不得剛才他到底有沒有對她說過輕浮的話,張開小嘴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
“慢著點,慢著點,還有呢!當心魚刺!”見蒙蘇如同品咂著人間美味般的吃著自己烤出的有些焦糊了的魚,項燁滿足的笑了笑,出聲提醒著狼吞虎咽的蒙蘇。
三口兩口啃完一條魚後,蒙蘇像隻沒吃飽的小貓一般可憐巴巴的望著項燁,想再要一條魚。
項燁朝她微微笑了笑,走出小屋,不一會又拿了幾條魚進來。
他把這幾條魚擺在蒙蘇麵前,柔聲說道:“吃慢點,如果不夠我再去抓,可別被魚刺卡著。”
說罷,他拿起了一條魚走到躺在地上的陌生男人身旁,托起他的頭,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剝下一塊魚肉喂進男人的嘴裏。
魚肉進嘴後,男人條件反射的慢慢咀嚼著。項燁就這麽一塊一塊的把魚剝了喂給他吃,等到他把一整條魚喂完之後,再想回去拿條魚自己吃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在蒙蘇麵前擺著的魚全都變成了魚刺,而蒙蘇則滿足的揉著肚皮躺了下去。
這些魚是他準備做三個人夥食的,可蒙蘇這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女人卻一口氣把它們吃了個精光,除了受傷的男人吃了一條,項燁自己卻是連片魚鱗也沒有撈著。
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出了小屋,朝河邊走去。
就這樣,三個人在小屋中住了十多天,陌生男人在項燁的照料下也漸漸恢複了元氣。由於每天都有魚吃,營養自然是不匱乏,他的傷口恢複的很好,十多天後基本上已能行動自如。
這十多天裏,心情最為糾結的就是蒙蘇。當她知道項燁每天都要在河床上摸螺螄,然後用長劍將螺螄擊碎,最後再用螺螄肉做餌來釣魚的時候,她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在相處的這十多天裏,項燁給蒙蘇的感覺十分奇怪,她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麽樣的眼光來看待項燁。有的時候項燁十分輕浮、好色甚至根本不識禮儀,可更多的時候他卻是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要把食物分給蒙蘇和被他們救下的男人,比她以往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無私。
被他們救下的男人整日裏不動也不說話,他的身體雖然恢複了,但是除了出恭,其他時間幾乎全都是坐在房內閉目靜思。
男人既不出去打漁也不與項燁和蒙蘇交流,項燁把剛從河裏捕來的魚烤好之後還得送到他的麵前,他才會勉強抬起眼睛看上一眼,背過臉去把魚吃的連刺都不留下。
“大哥,你從哪來啊?”這個問題項燁已經問了陌生男人不下十遍,每當他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陌生男人總是滿臉警惕的瞪著他卻不作答。
“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候啦。”項燁在陌生男人麵前的陶碗裏放上兩條烤魚,朝他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還要趕路,你的傷已經基本痊愈,應該能夠獨自回家了。”
“你不是吳越劍塚的人?”陌生男人抬起頭,直視著項燁,第一次開口說了話。
“吳越劍塚?”項燁皺了皺眉頭,他還記得與赤雪娥相識的時候見過的那幾個白衣人,對那幾個白衣人的張狂態度他很是感覺不爽,而且那些人又傷了赤雪娥還殺光了整個商隊的人,項燁對吳越劍塚實在是沒什麽好感。他撇了撇嘴說道:“閣下莫非是吳越劍塚的人?”
陌生男人的眼睛眯了眯,把項燁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問道:“你認識吳越劍塚的人?”
這一次他沒再問項燁是不是吳越劍塚的人,從項燁的表情和身上散發出的氣質,他已經看出項燁不可能是吳越劍塚的人。
“認識倒說不上。”項燁嘴角牽了一下,微微一笑說道:“前些日子倒是遇見過幾個吳越劍塚的人……”
他的話音還沒落,一柄森寒的長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陌生男人臉部肌肉快速的痙攣著對他說道:“既然你認識他們,必定是對我有所圖,今天你二人都得死!”
“你這人為何恩將仇報?”陌生男人把劍架在項燁脖子上,一旁的蒙蘇連忙躥了起來拔出長劍指著他十分憤怒的質問道:“項公子在荒野見到垂死的你,若是對你有所圖,那時他完全能將你一劍刺死,為何還要大費周章把你帶到這裏?這幾日他為大家能吃飽肚子出外捕魚,還烤的好好的給我們送來,你整日裏吃他的、受他照顧,居然還有臉用劍指著他?”
男人皺著眉頭,臉部的肌肉劇烈的抽搐著,過了好一會才收回長劍慨然歎了一聲:“想我蓋聶也曾是個叱詫風雲的人物,如今竟然會落魄到懼怕吳越劍塚那般小兒,還用長劍指著救我的恩人,實在可笑!可笑!哈哈!”
“你是大秦第一劍客?”男人自報家門後,蒙蘇驚愕的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蓋聶?”項燁也是一愣,盯著蓋聶看了好一會才不無驚訝的問道:“莫非你就是榆次的蓋聶?”
蓋聶點了點頭,對項燁說道:“項兄弟,方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趙某日前被吳越劍塚的主事辛農領著三十多名劍客圍攻,雖然在下奮死相拚力斬了十餘人,但辛農的劍術卻與我相差無幾,再加上他有幫手,我確實難以對敵,因此才受傷逃離。”
蓋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落寞,顯然是對敗給辛農很是懊惱。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來到這裏?”簡單敘述過自己的經曆,蓋聶看著項燁和蒙蘇問道:“這位公子姓項,是否江東項氏族人?”
項燁搖頭笑了笑說道:“在下雖然姓項,卻不是江東項氏族人。”說到這裏,他回過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蒙蘇,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向聶策介紹蒙蘇。
雖然項燁知道蓋聶是大秦第一劍客,但他卻還不敢輕易說出蒙蘇的身份,他和蒙蘇正在逃亡,稍微有一點不慎,便有可能小命不保。
項燁沒敢介紹,可蒙蘇卻向蓋聶抱拳行了一禮說道:“在下蒙蘇乃是蒙恬將軍後人,如今正在躲避趙高派來追殺我們的殺手,不想卻遇見了先生,請先生受在下一禮。”
說罷她彎腰給蓋聶深深行了個禮,蓋聶連忙起身攙起她並拱手給她行了個禮說道:“原來閣下是蒙家之後,趙某失敬了,還望閣下莫怪!”
蒙蘇微微一笑,還沒等她說話,蓋聶接著問道:“不知追殺你們的是哪裏的劍客?領頭的人叫什麽?”
“領頭的好像是叫關一劍。”這時項燁在後麵插話說道:“那個人劍法十分高明,還會使用傳說中的‘百步飛劍’……”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蓋聶便打斷了他,皺著眉頭問道:“百步飛劍?是何種招式?項公子可否演示一番給趙某看看。”
“嗯。”項燁點了點頭,站起身從懷裏摸出匕首,在手中一亮隨後“嗖”的一下把匕首甩了出去。匕首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深深紮進小屋的土坯牆壁上。
“他的百步飛劍比我這招要快些,也要穩準些。”看著釘在牆壁上還在晃動著的匕首,項燁皺眉說道:“蒙公子還險些著了他的道兒。”
“這就是百步飛劍?”蓋聶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釘在牆上還微微顫動的匕首說道:“為何我無論怎麽看都感覺這招不過是簡單的投擲匕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