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斌見高雲態度卓絕,知道無法拒絕,隻好坐下。
高雲這才緩緩說道:“先生在後方日夜操勞,身染風寒之時還徹夜籌劃,這些我高雲都心知肚明。正是先生如此辛勞,才使轄內百姓安居樂業、才讓我‘虎威軍’全體將士所需無缺,能安心作戰,先生可謂是勞苦功高,我焉能不待先生以骨肉之情乎?如今我軍大破黃巾,聲名大噪,此中先生之功最大。下邳方曆賊亂,百業待興,非先生之才不能濟也,本公即任先生下邳相一職,望先生莫辭勞苦,本公感懷在心。此相國印綬乃是我親手所製,授予先生,望先生念你我相交之情善治下邳,我帶全郡上下皆感先生之德矣”。
高雲這番話說的至真至誠,就連孫斌這樣一向心如止水的人也被感動的熱淚盈眶,雙手捧過印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道:“孫斌縱然肝腦塗地,亦不能報主公之恩也!焉敢不竭心盡力,繼之以死乎!”
高雲連忙離了座位,把孫斌扶起來,勸慰道:“先生言重了,快快請起,如今先生身負一郡之重任,勞苦必然更勝從前,還望先生保重自珍,本公定與先生共榮辱也”。
孫斌這才站起身來,猶然淚流不止。
眾人見高雲如此重待孫斌,也都對孫斌越發敬重。
高雲又封莎琳娜為雜號校尉,領“鬼攫營”總兵之職;封韓霜為雜號校尉,領“鬼攫營”副總兵之職。
裴元紹、牛雄、馬誌皆封護軍,都授“督運營”副總兵之職。龔燦授主記事掾之職,主掌錄簿記事。
分封完畢,高雲便宣布散帳,除莎琳娜之外眾將官都各自拜辭,回營安排備戰。
“報!”
高雲剛要休息一下,就聽守衛進帳來報“糜別駕求見。”
“糜竺!”高雲心裏一喜,忙讓莎琳娜回避,問那守衛道:“糜別駕見在何處?”
“啟稟主公,糜別駕正在府門等候”。
“好!快請!”
“是!”
守衛轉身跑出前廳,高雲隨即略一整衣帶,親自出門相迎,正在院內接著糜竺,高雲雙手抱拳,衝糜竺笑道:“不知子仲先生駕臨,有失迎迓,先生莫怪”。
糜竺沒想到高雲會親自迎出來,連忙回禮道:“豈敢、豈敢,糜竺冒昧造訪,唐突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嗬嗬,先生客氣了,快請”。
“謝將軍”。
高雲親自帶路,領糜竺進入正廳落座,命左右奉茶。
糜竺在客位就坐,高雲也沒回正座,而是跟糜竺坐到了同一張桌子旁邊,笑道:“久聞子仲先生乃徐州高士,昨日席間倉促,未能與先生促談,實感惋惜。今日幸得先生大駕到此,足慰高雲仰慕之情矣”。
糜竺忙謙道:“將軍謬讚矣,糜竺雖虛就別加之位,然實則徐州一商旅耳,焉敢當高士之譽,將軍折煞糜竺矣”。
“先生休得過謙,徐州上下誰不知糜子仲之名也?高雲初到下邳,坐席未穩,諸事多有不周之處,還望先生教我”。
糜竺聽了這話麵色有微小的變化,笑道:“將軍足智多謀,糜竺何能教將軍也。今日冒昧造訪,乃因一事不明,故特來請將軍賜教”。
高雲故意驚訝道:“噢!?以先生之明,能為何事所惑?先生莫非說笑?”
糜竺拱手道:“豈敢同將軍說笑,糜竺確有不明之處,望將軍不吝賜教”。
“如此先生請講,高雲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謝將軍,據糜竺所知,將軍之‘虎威軍’有六萬之眾,錢糧耗費必然甚巨。如今黃巾之亂已除,天下太平,將軍卻擁兵如此之多,豈不枉費錢糧乎?糜竺深為不解,望將軍明教”。
“這個嘛……”,高雲略一停頓,說道:“高雲以為,兵者,國之重器也,可千日而不用,卻不可一日而不備’。況如今黃巾雖平,然餘賊未靖,故而兵權尚不可解也”。
“嗬嗬嗬嗬”,糜竺啞然一笑,說道:“恐將軍之意不止於此吧?”
“噢!?”高雲也一笑,反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糜竺笑而不語,伸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一“白”字,又在“白”字下麵加一“一”字。
高雲何等聰明,自然一看就明白,知道這是“皇”字去掉“土”字的意思,古代講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糜竺故意把“皇”字中的“土”字去掉,那意思擺明是說漢王朝要名存實亡了。
高雲看罷,哈哈大笑,說道:“先生真高士也,既猜中我心中之事,先生此來必有助於高雲也!”
糜竺擦掉桌上的字,說道:“如今黃巾雖平,然以在下看來卻是天下大亂將至。昔日黃巾四起之時,朝廷無力征剿,不得已許各州郡自募兵勇討賊。
如今黃巾雖滅,然天下間如將軍般手掌重兵者比比皆是,此豈朝廷之力所能製約哉?外強中幹,天下焉能不亂乎?將軍積蓄兵力,未雨綢繆,乃高明之舉也!
向日黃巾方亂之時,糜竺也曾數度勸說陶恭祖,願以家資相助,讓其招兵買馬,以備不虞。不想陶謙雖為徐州刺史,卻是愚懦之人,不肯聽我之言。致使如今連州內宵小之賊尚不能剿除,實乃無用之極也。
昨日得見將軍,雖隻言片語,卻深知將軍懷四方之誌也。然在下卻不知將軍為何偏與張讓相謀?以將軍之明,豈不知張讓樹敵於朝野內外,早晚必遭誅戮也?”
“哎!先生真遠見卓識之士,高雲相見恨晚呐!”高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接著緩緩說道:“正如先生所言,天下大勢乃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於漢。自高祖斬蛇起義,一統天下,至今六百年矣。
當朝天子無道,中原戰禍連年,生靈塗炭,致使民心思亂,才有黃巾張角等揭竿而起。本公以為此正由治入亂之時也。
不久之後,必有英雄起於四方,天下乃遂成逐鹿之勢也。故而我自逎縣之時便廣募賢良、積蓄兵力,並不惜奉迎張讓之流,方有今日之勢,實乃為拯救萬民於亂世之下也。
眾人多以為我與張讓合流,實為可笑之極。唯先生高智,能知高雲之本意,吾心甚慰。正如先生所見,如今我兵精糧足,朝廷尚無力約束於我,更何況張讓之流乎?”
糜竺聽完高雲這番話,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歎道:“原來如此!將軍忍辱負重,實屬不易!真乃當世之英雄也!”
話談到這裏,高雲基本也就明白糜竺的來意了,於是坦誠說道:“先生過譽了,高雲若能得先生相助,則大事濟矣!不知先生可願助高雲一臂之力否?”
糜竺萬貫家財,早就想找個好項目投資,一聽高雲這話,連忙站起身來,一撩袍帶,跪倒在高雲麵前,伏地拜道:“糜竺苦尋明主久矣,今能得將軍器重,乃糜竺三生之幸也。如蒙將軍不棄,糜竺願效犬馬之勞”。
高雲等的就是他這話,上前扶起糜竺,喜道:“先生何須行此大禮,高雲能得先生相助,實乃萬幸,先生快快請坐”。
糜竺又拜又謝,方才落座,從懷中掏出一個紙本,雙手交給高雲,說道:“糜竺蒙主公收錄,無以為報。此乃屬下半數家資,獻於主公,請主公笑納”。
高雲接過來打開一看,嚇了一跳,錢一億、糧三十萬斛、镔鐵五萬斤……。
這個賬單看的高雲直眼暈,心說:“這糜竺富可敵國啊!”
糜竺在場,高雲也不好細看,合上賬本,對糜竺說道:“先生如此慷慨,高雲在此深謝。今後高雲若有遂誌之日,先生當居首功!”
糜竺忙道:“糜竺惶恐,怎敢當主公之謝。主公英名蓋世,必成偉業,則糜竺時代皆賴主公之蔭也,些許錢糧,萬不敢邀功”。
糜竺說的這都是心裏話,其實他也明白,高雲需要的就是他雄厚的資本,而他之所以找高雲投資,一是為了亂世中能有個安全的靠山;二是看好高雲這支勢力的前景,以後高雲強盛了,他不僅能加官晉爵,而且連子孫後代都可能受到庇護。所以在他看來高雲接受他的投資,是他糜家的福分。
高雲親身的父親本身就是個高級政客,這裏麵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所以也不用怎麽謝糜竺,這隻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所謂“大商商國”,糜竺絕對是這個檔次的商人,他雖然官居別駕從事,但卻並不在意這個職位。糜竺找陶謙原本也是想投資,但沒相中陶謙這個項目,後來因為意見不合,糜竺和陶謙的關係慢慢就不怎麽融洽了。
高雲既然收錄了糜竺,自然要跟陶謙商量商量。陶謙這時候正用得著高雲,又知道糜竺心思早不在了,也就順水送人情,把糜竺調任到高雲帳下。
高雲同樣任糜竺為別駕從事,授長史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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