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來又一次在下午就關了門歇業,大廳裏的桌子被拚成了一個長條形,熱氣騰騰的菜肴擺滿了桌子,大壇裝的酒也擺了好幾壇。年輕人們分座兩邊,胡慶山被於大誌讓到了上首主位,這裏是胡慶山的地盤,自然他才是正牌的主家。“咱們今天能聚在一起吃這頓飯,那就是百年修來的緣分,咱們今天隻論江湖規矩,不論輩分,我先幹了”胡慶山的酒量不錯,一仰脖就喝幹了一海碗酒,徐拐子和常鐵頭也是不差,緊跟著也都喝幹了自己麵前的酒碗。
“既然今天咱們隻論江湖規矩,那這頭一碗酒我們就喝了,隻是我們身上都有任務,所以今天隻能喝一碗,再喝可就的是茶水了”於大誌端起酒碗跟胡慶山打著哈哈。傭兵部隊裏隻有後調休假的時候才允許喝酒,於大誌也不是個好酒之人,而且他心裏還有事情需要盤算,所以酒還是少喝為妙。於大誌和他的人不喝,胡慶山隻好把矛頭轉向賈雲那夥人,一場酒喝下來,賈雲他們全都被喝趴下了。
“這幫小子硬是要得,偌大一個土龍寨就這樣被翻盤了,張長水這下可是臉丟大了,我看他張家這次算是完了,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嘍”徐拐子用手指撚著自己的胡須,帶著微醉的酒意笑望著胡慶山和常鐵頭。土龍寨的張家和他們三兄弟對持了這麽多年,誰也沒有弄倒誰,沒想到一夥外來人居然幹成了他們三兄弟想了這麽多年的事情,還真是痛快之極。
“我剛才讓小龍去後院看了,土龍寨稍好一些的槍都被他們弄了回來,還有十幾口大箱子,小龍說那箱子裏麵裝的應該都是大洋、黃魚和煙土”常鐵頭也有了幾分醉意,於大誌他們出去了一天,帶回來的戰利品令他這個不在乎錢財的人都有幾分動心,真是不知道這幫小子是怎麽想的,那些裝著錢的箱子就直接留在了後院的馬棚裏,也沒有個人去看著點。
“老三,告訴你手下的孩子們,沒事不要去後院,你真以為人家把那些東西放在後院會不派人看著?動動你的腦子,如果是你,你會這麽幹嗎?”胡慶山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場酒喝的他也有了幾分醉意,隻不過他的腦子現在還算是清醒,“剛才喝酒的時候,於大誌那夥人根本就沒怎麽喝,人家這是在暗中防著咱呢,那個長著蛇眼的家夥吃東西的時候,左手一直是放在桌子下麵的,我猜他的左手一定是握著一支手槍,咱們剛才要是有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那個蛇眼一準會扣下扳機”
“不會吧?我看這幫小子剛才沒有什麽異常呀?”
“你就知道喝酒了,那裏還顧得上仔細觀察這些小事情”徐拐子打趣著常鐵頭,“那個叫於大誌的,一看就是個久走江湖的人,對咱們也是恭敬有加,可是你沒有注意到每次和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那些手下總是有意無意的把手搭在腿上。人家那手槍可是綁在大腿上,隻要於大誌一個眼色甩過去,那些手槍就會對準咱們,和咱們相比,人家那就是士兵,咱們隻是山匪”
“還有他們帶來的那個長條形箱子,那裏麵總不會裝著子彈吧,說不定就是什麽厲害的武器,這樣的人咱們可惹不起。好在他們明天就走了,土龍寨現在也失了勢,等再過一陣把客棧和米鋪轉了手,咱們就搬去重慶”胡慶山喝了一口濃茶,開始和自己的兩個把兄弟商量以後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於大誌他們不僅僅是惹不起的所在,同時那也隻是出現在他們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和他們沒有什麽交集的小插曲。
胡慶山三兄弟在大廳裏談論於大誌他們的同時,於大誌也正和他手下的幾個傭兵在談論胡慶山他們,從胡慶山他們的身上能看得出軍人的影子來,這也是為什麽於大誌一直對胡慶山他們三個恭敬有加的主要原因。像他們有槍有人,又有當兵經曆的人很少會老老實實安分的生活在一個山中小鎮,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麽目的,至少在於大誌看來,這些人還算不錯。
“東西都點清楚了嗎?”土龍寨的主動請降讓於大誌覺得像是撞了大運,他不在乎自己為出擊所做的準備付之東流,隻要自己的兄弟們沒有傷亡,其他的事情於大誌才懶得去計較,畢竟土龍寨現在是選擇了投降。急著趕回磁山鎮的於大誌並沒有仔細清點戰利品,土龍寨交出來的武器中,他也隻是拿走了迫擊炮、三挺輕機槍和為數不多的幾支手槍,當然還有張長水交出來的買命錢,於大誌現在需要知道他們這次的收獲是多少。
“兄弟們怕數錯了,一連點了三遍”蛇眼拿出個小本子,那上麵用鉛筆記著些稀奇古怪的符號,蛇眼是個不識字的,但他會記賬,他記賬隻用符號,用他自己能看懂的符號。“60毫米迫擊炮一門、炮彈三發,捷克式輕機槍三挺、子彈6000發,駁殼槍5支、子彈320發、馬牌擼子2支、子彈80發,那些漢陽造、老套筒的步槍咱們都沒有要,這些就是咱們帶回來的所有武器”
“土龍寨交上來的買命錢一共分裝了12個箱子,6箱煙土,大概有300公斤,都是上好的雲土。2箱裏麵是大洋,紙幣咱們沒要,兄弟們數了半天,大概有2萬1000塊大洋。還有一個箱子裏裝的是金條和些金銀首飾, 40根金條、金戒指26個、金項鏈12條、還有3個金項圈和一些玉器,剩下的三個箱子裏是一些珍貴藥材,人參、虎骨、鹿茸啥的,東西就是這麽多了”
“狗日的土龍寨還是跟咱們藏了一手”聽完蛇眼念的戰利品清單,於大誌勃然大怒,他不相信曆經幾代土匪傳承下來的土龍寨裏隻有這麽點錢。“媽的,早知道是這樣,在土龍寨門口就應該宰了張長水那個老土匪”於大誌惱羞成怒的朝著空氣揮動著拳頭。於大誌不是貪心那些土龍寨沒有交出來的錢財,他隻是氣憤張長水居然敢欺騙自己,這個老土匪的膽子之大,還真是讓自己沒有想到。
“於哥,那咱們要不要殺個回馬槍?”一個正保養槍械的傭兵問了一句,於大誌卻是搖了搖頭,表示不會再去土龍寨了。江湖中人要講誠信,既然已經說了讓土龍寨用錢賣命,現在也收了他們交上來的財務,那就自然不會再做出反口的舉動,否則他們就和那些土匪沒有什麽兩樣。
“那些大洋大家分了,其他的東西都帶走交給先生處理,別忘了給賈雲他們也分一份,好歹人家也開了槍的”於大誌在分錢的時候並沒有落下賈雲和他的手下。傭兵部隊的規矩就是這樣,隻要行動的時候出了手,在清點戰利品之後,就會有你一份,再說賈雲也不是外人,而且趙誌他們在重慶總有用到軍統的地方,於大誌這隻是未雨綢繆。
“那些土龍寨拿回來的武器咋辦?要帶去重慶換錢嗎?”全美式裝備的傭兵們還沒有忘記他們當初是如何對待戰利品的,那些武器對傭兵來說不算什麽,可是放到別人的手裏,那可就是一大筆錢。武器和煙土都屬於硬通貨,尤其在雲貴川一帶尤為的吃香,尤其是迫擊炮和輕機槍更是不愁買家。
“算了,那些武器就留給仙客來吧,我看這些人還成,他們手上的那些家夥也太破了,就算是和他們交朋友了”於大誌很看好常鐵頭手下的那幫年輕人,可是現在還不是招攬他們的時候,於大誌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隻要胡慶山他們接受了這些武器,於大誌就算是和他們攀上了交情,甩出去的魚鉤隨時都能收回來。
“煙土、黃金珠寶和那些藥材,咱們都帶走,馬匹隻留50匹,其他的送給賈雲和川南遊擊隊,人家好歹也是去保護咱家先生的,總不能讓他們走著去”於大誌雖然不待見共產黨的人,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做的太過分了。
“告訴兄弟們晚上都警醒著點,警戒哨也不能少,咱們明天就離開這裏”於大誌摸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那個叫渡邊正雄的日本人還在他們手上。既然潛伏在重慶的日本特務想要對自家先生出手,那他們就要承擔伏擊行動敗露的後果。討厭的日本人就像是緬甸叢林裏的螞蝗一樣,既貪婪又生命力頑強,上次離開重慶的時候,已經清理過一批了,這些不知死活的日本特務還是如過江之鯽一樣湧入重慶。
於大誌不打算去和趙誌匯合,他要直接去重慶,趙誌的身邊有一個團的猶太士兵護衛,還有兩個小隊的傭兵隨行,再加上熟悉地形的川南遊擊支隊和賈雲他們,安全保障應該不成問題,擁有充足時間的於大誌打算去重慶大幹一場,給那些潛伏在重慶的日本特務一個難忘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