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顯楚看到西門晚,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言不發。
“母妃,母妃……”西門晚輕聲呢喃,在狼狗的咆哮聲中,令人聽不清她的聲音。
但是,西門顯楚從她顫動的口型中,看明白了那不斷呢喃的兩個字。
榮妃,那個死在掖庭軒的女人,自從西門顯楚下令來到掖庭軒的時候就不得不想起的女人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父皇。”西門晚緩緩的抬起頭,手扶著門框蹲著身子,仰頭望向西門顯楚,淚眼婆娑,“兒臣不要母妃死,求求你救救母妃。”
在西門晚的意識中,仿佛身處在十年前,年幼的她正看著自己的母妃被關在那間屋子裏,被高大的狼狗咬的鮮血淋淋,之後,雖然狗被牽走了,可是她的母妃卻由於咽不下那口冤氣,不待救治,撞牆而死。
“來人,帶晚公主下去!”西門顯楚眸光緊縮,命道。
“不!我要母妃,我要母妃!”西門晚掙紮著發軟的身軀,哭喊著,朝那間蘇染畫所在的屋子踉蹌的爬去。
被瑤妃緊攥著臂膀的西門哲看到西門晚仿佛瘋了般意識不清的舉動,心被什麽東西猛烈的抽了一下,轉向了屋內的蘇染畫,緊咬著牙關,鬢角處的青筋驟然突起。
“帶下去!”西門顯楚厲聲道。
於是,他的隨從護衛再不敢停頓,抓住西門晚的胳膊將她連拖帶拉的拽起來,“晚公主,請!”
西門晚軟軟的身子被護衛近乎挾持一般的帶走了,不斷的喊著“母妃”的悲慟哭聲響了很遠,令人動容。
屋內的蘇染畫沒有被外麵發生的插曲幹擾,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的狼狗,她在暗自計算著令狼狗撲向後牆匕首的可能性,若是狼狗被匕首所傷,就會失去了戰鬥力。
可若要狼狗撲向匕首,就得由蘇染畫自己當做誘餌去引,處於狼狗可以碰到匕首的位置,也就意味著她處於狼狗的攻擊範圍內。在狼狗撲上她的一刹,完美的移開,不僅令自己被匕首傷不到,還要令狼狗在極短的反應內做不到調整,恰恰的撞到了匕首上。
這個時間是極短暫又極危險的,若是在刹那之間沒有躲閃開,或者狼狗沒有被匕首所傷,那麽蘇染畫想要再次躲到牆角處的機會就很渺茫,而她將不得不與狼狗展開搏鬥。
蘇染畫在做精密的思考,而西門哲同樣在做內心的爭鬥,有一個決定已經占絕對的優勢充斥在他的腦中,當聽到了西門晚的哭叫聲,他的記憶同樣回到了十年前,令他深深的意識到如今的蘇染畫就是當時的榮妃,若是她像榮妃一樣……
“我喜歡染畫!”
破天的吼聲響徹在掖庭軒,返著久長的回聲,震耳欲聾。
“哲兒!”
緊攥著西門哲的瑤妃目瞪口呆,她拉住了西門哲的人,卻管不了他的心,止不住他的嘴!
“汪汪汪!”
狼狗繼續朝蘇染畫狂吠,不斷的攻擊著。
“是我,是我纏著染畫,明知道她已經是我的皇嫂,可就是不願放棄,是我讓晚兒設法將她留在宮中,逼著她去禦花園放風箏,都是我!”西門哲用力甩開了瑤妃已經鬆懈的手,“該呆在裏麵的人是我!”
西門哲走到西門顯楚麵前,“父皇,讓兒臣進去換皇嫂出來。皇嫂一定可以對兒臣無動於衷,但兒臣卻不能對皇嫂熟視無睹。”
“可是,自本朝建立以來,這個掖庭軒就從不會將皇家的血脈關進去。”西門顯楚望著西門哲,淡漠的道。
“那就讓皇嫂出來吧,兒臣已經招認了。”西門哲看著屋內的蘇染畫,目光閃閃,“自從五年前兒臣在萬安寺外見到她,就已經對她念念不忘,是兒臣早已將她留在了心中。”
“哲兒!”
瑤妃有種天要塌下來的絕望,親口承認愛慕皇嫂,就算皇上不會真的對西門哲怎麽樣,西門昊也絕不會放過他的,他這是堂而皇之的宣布與西門昊作對,將自己推向了那個戡亂的漩渦!
西門顯楚輕輕的一揮手,掖庭軒的太監向狼狗傳達了命令,原本凶惡的大狗瞬時停止了對蘇染畫的攻擊,掉頭跑到了太監的身邊,乖順的臥下。
威脅消失之後,蘇染畫緩了口氣,走出了屋子。她也聽到了西門哲的話,將目光轉向了西門顯楚,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旨意。
“你可知道你招認的後果?”西門顯楚看著西門哲,語氣平穩,讓人難以分析出他此時的心境。
在這一點,蘇染畫認為西門昊與他的父皇是很像的。
“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不顧倫理本分去喜歡皇嫂,丟了皇家的顏麵,也對不起二皇兄,請父皇降罪。”西門哲道,當他看到蘇染畫平安無事的走出屋子後,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卻沒有想到他自己將要麵臨什麽樣的處罰,不顧自己的安危。
“既然你知道錯,改了就是好的,朕可以恕你年幼無知,這件事朕可以不追究你,但對於你二皇兄那邊,朕決定不了他的意思。”西門顯楚看著西門哲道,這個最小的兒子的表現令他驚訝,雖然是為了女人,但讓他看到了西門哲身上從未有過的膽量與無懼的氣度,也許任何性格的培養都需要一種契機,而蘇染畫就是西門哲的契機。
在旁人聽來,西門顯楚的話說的很直接,犯錯的是他的兒子,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是傷天害理的事,給一個改過的機會是他可以對人說出口的理由。
但是,他又明擺著將這件事的決定權推在了西門昊的身上,讓西門哲去麵對另一個未知。
事情鬧的這麽大,西門昊一直都沒露麵,沒有人不信他會不知道。
蘇染畫站在屋門口,微翹著唇角,冷冷的淺笑著。
西門顯楚一句話就讓人去麵對前狗後刀的夾擊,也可以淡然無事的恕了他兒子的過錯。這件事的發生就是西門顯楚順著皇後編排的話針對她自己一人而已。
當蘇染畫的目光掃向皇後的時候,她確信這件事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