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去雜院刷十個馬桶,做完就回宮,不用跟本王打招呼了。”西門昊不假思索的說道。
“王爺?”陳公公睜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望著西門昊,他沒料到,還有更難做的事在等著自己。不是因為那活兒有多累,而是與自己此時的身份地位,太不相稱了,簡直就是侮辱。
侮辱……
就像他對堂堂北王妃的侮辱。
正如西門昊見到他所說,不管怎樣,蘇染畫還是北王妃,她在外受的一切,與北王府,與他北王都脫不了幹係。
所以,他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受罰!
“如果你想在北王府多留一段時間,本王並不反對。”西門昊斜藐了眼陳公公,若無其事的道。
“老奴這就去。”陳公公噎下滿腹的憤恨與鬱悶,躬身退出了浴房。
屋外被雨澆濕的地麵,差點將他滑到,驚了一頭汗趔趄的站穩了身子,繼續朝遠處走去。
其實此時的天並不晚,隻是被雨壓著,陰沉沉的昏暗。
“這樣滿意了吧?”西門昊走近蘇染畫,好似根本沒有發生過先前的毫無情欲的激情,語氣雖然帶著一貫的涼意,但卻是隨意的。
“我以為王爺會剁了他的手。”蘇染畫不屑的道,淡冷的語氣偏偏破壞了那份隨意。
柳兒聽了,連忙掩口。她眼中的王妃好似突然變了個人,但是並不陌生,反而帶著幾分熟悉。
那冷冷的,帶著幾分殘酷的神情像極了北王的行徑。
“你很了解本王?”西門昊站在蘇染畫麵前,高大挺拔的身軀壓著她單薄瘦削的身子,隻是微微垂目,便形成了極強的迫人的氣勢。
“像那樣侮辱你的王妃的人,他的手還有留下的資格嗎?”蘇染畫抬頭,仰視著西門昊,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縱然說要取人性命,她也可以在笑容展開的一刹,何況隻是在談論一雙手的存在,對於一個殺手來說,太微不足道了。
“陳福的那雙手不是他的。”西門昊盯著蘇染畫,她的笑容淡雅的就像那飄落的梧桐紫花,與說出的冷酷的話語極不相稱,卻又不顯得唐突。
“王爺是要讓他繼續侍奉皇後娘娘?原來王爺也是念情分的。”蘇染畫恍然一笑,原來看似在皇後麵前個性堅持的西門昊,也會顧念著他的皇後母親,這個孝字是存在的,但也就有了弱點。
“你呢?”西門昊沒有理會蘇染畫的挖苦,垂眸看著蘇染畫,問。
“我?”蘇染畫一愣,雖然有了新的身份,但是她還沒有任何人情概念,自然不明白西門昊的所指。
“三日的回門期已過,你初入王府,就不想你的爹娘麽?”西門昊問。
爹娘,好陌生的稱謂!
蘇染畫看著西門昊,前後轉眼之間就是另一種語氣,另一種談話的方式與內容,讓她都有些懷疑,剛剛經曆的那番事是迷糊之間做下的夢,根本沒有發生過。
“看來藥效真的不錯,”西門昊含笑望著蘇染畫,“用不了幾日,你就可以回相府看望你的爹娘了。”
說著,西門昊低頭,將唇貼著蘇染畫的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本王說過,如果你能活著走出叢林,便與你一起回門。如今你活得好好的,雖然誤了回門的日子,但是同你一起回相府的承諾還是會遵守的。”
這才是之前的西門昊,蘇染畫任憑襲人的寒意順著耳邊,吹在半邊的臉頰上,站立不動。
在柳兒的眼中,西門昊是關心王妃的王爺,而蘇染畫知道,那低低的,隻有她聽得到的話語裏帶著多少威脅,與猜不透的心思。
回門,並不是那麽簡單。
“謝王爺。”蘇染畫隱著心中的猜測,笑著福了個身。
“時候不早了,柳兒,送王妃回房歇息。”西門昊直起身,道。
“是。”柳兒領命,拿起了被陳公公放在門口的傘,撐開。
“慢著,”西門昊頓了頓,道,“還是本王先送王妃回去吧,你去膳房等著給王妃取飯菜。”
“是,”柳兒退到了一邊。
一道風,西門昊已經將蘇染畫帶至門口。
就在蘇染畫以為西門昊要帶著她冒雨回去的時候,不想西門昊順手撐開了擱在屋外的傘,正是他又折回浴房時打的那把。
於是,在柳兒眼裏,便看到了北王與王妃相攜在雨中的一幕。
“謝王爺。”
蘇染畫一踏進偏院那間小小的屋子,便對西門昊道,沒有客氣的福身,也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朝屋內走去,瘦削的背影裏帶著幾分清冷。
“記著,你沒有資格恨本王。”西門昊淩冽的聲音從門口傳進,音落之時,人已了無蹤跡。
陰冷的秋雨天氣,沒有燃著火盆的屋子裏寒的很。
蘇染畫坐在床榻上,打開被子,裹住了身子。清冷而淡然的眸光望向門外,門敞開著,一眼望到梧桐樹上的花兒被雨水打落了不少,清清冷冷的像極了她此時的心境。
如果她猜的不錯,明日北王府裏將傳出新的流言蜚語,有關北王妃得寵,有關皇後身邊的紅人陳公公受罰前因後果。
這些傳聞都可以令相府充滿疑惑,如果,蘇染畫真的是受宰相的唆使嫁入北王府的,那麽一直保持沉靜的宰相府應該會在這風平浪靜的時候有點動作了。
同時,皇後的錦華苑也成了她的一大難題,還得時時防備著陳公公借用皇後之手對自己的報複。
而將她逼進了艱難地步的就是西門昊,明裏的出自寵愛,事實上是口蜜腹劍,當然,西門昊的口裏還算不得含了蜜,但是那把劍已經刺出了。
“這麽冷,也不關門?”
在蘇染畫的注視下,一道黑影閃進了屋子,隨手將門緊閉。
“你還敢來?”蘇染畫收回目光,冷笑道。
“你應該讚歎,西門昊加強了防衛,可我還是進來了。”頭戴鬥笠的黑衣人帶著幾分得意,走向蘇染畫,來回的打量了一番,“不錯,你真沒有令我失望,乖乖的泡了澡。”
“我是不想讓自己失望,”蘇染畫掃了眼黑衣人,目光淩厲,“在北王府來去自如,你應該很熟悉北王府的地形,想必是家賊了,不妨露出真容,何必隔著麵巾,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