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哲被蘇染畫的哀求怔住了。此時,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同樣身為王爺,卻是那麽的卑微,沒有任何能力,在高高在上的西門昊麵前,他分文不值,被肆意踐踏。
第一次,俊美的少年臉上閃現出滄桑般的憂鬱,緊咬著唇,默不作聲,一向清澈的目光裏染上了一層難以察覺的陰邃。
瑤妃一心都在西門哲身上,沒想到就因蘇染畫的一句話,他那蓄勢待發的衝撞氣勢減弱了,舒出了一口氣的同時,看到西門哲的沉默,更加擔憂了。
“哲兒。”瑤妃輕聲喚道,小心的將手伸向西門哲。
西門哲回頭,看著自己的母妃,這個對自己嗬護備至的女人,哪怕一點的風浪都能讓她擔驚受怕,她不是擔心她自己的安危,唯一的一顆心都在他的身上。
西門哲知道,今天他讓母妃擔心了。他幫不了蘇染畫,也不能讓母妃有安全感,他是那麽的沒用!
驀地,如一陣風,西門哲揮開瑤妃的手,跑向了房內,隨手緊閉了屋門。
當啷!
是瓷器摔碎的聲音,這是西門哲僅能做出的宣泄。
瑤妃怔怔的望著緊閉的門,回頭,不經意的與西門昊四目相對,馬上移開。
蘇染畫終於暈過去了。
瑤妃又將目光落在蘇染畫身上,久久移動不開……
西門昊收回腳,冷冽的目光漸漸緩和。
蘇染畫又一次帶給他意外的驚訝。他向來佩服絕傲不屈的人,但是蘇染畫的倔強對他來說則是要想方設法的吸引他,想要深入他的內心,這是他決不允許的。
“瑤妃娘娘,打擾了。”西門昊淡淡的說了一聲,走到蘇染畫身邊,如同拎起一團爛泥一般,將蘇染畫拎了起來,離開了春林苑。
是夜,北王府裏,隱在角落裏最偏僻的那間房內,柳太就著微弱的燭光,小心的替蘇染畫清理著傷口,時時的搖頭歎息,又不免有些緊張。北王府裏發生的具體的事他不清楚,但有一點他知道,其中一定與他判定的那個二十天的日期有著莫大的關聯。
他知道清白對一個女子的重要性,可是既然他已經那麽說了,如今想要改口已經晚了,不要說北王之後派人警告他不得多言,就連他自己也不敢再去想這件事。隻盼著過些時日,蘇染畫的脈象恢複正常,就算神醫在世,也無法查出她曾受孕時的情形了,那麽,那個懷孕的天數就成了永遠無法解開的秘密,隻要知情的人不說,就沒人能知道真相了。
這樣,對於他來說是安全了,可是對於這個北王妃呢?
柳太醫時時的歎息,他不管什麽北王府與宰相府的恩怨,本著身為醫者救死扶傷的精神,他實在對不起這個可憐的女子了。
“柳太醫,”有人悄然走進了屋子,黑色的身影映在了被燭光鋪滿的牆上。
柳太醫的手不由的一抖,不用回身,他都知道來者正是白依依。
“王妃的傷怎麽樣?”白依依仿佛沒有看到柳太醫的失常,關切的問。
“雖是皮肉傷,但傷勢很重,肉潰爛不少,要想痊愈,得月餘之久了。而且王妃小產沒有得到很好的調養,身虛的很,怕要留下後遺之症。”柳太醫道。
“唉,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白依依歎了口氣,“事情就不能平和的解決嗎?”
白依依的語氣總能讓柳太醫覺察到無奈,守在一個行事冷酷的王爺身邊,如此一個柔弱善良的女子也得擔著許多不得已的苦衷。
柳太醫歎了口氣,繼續替蘇染畫清理傷口。
“嗯……”蘇染畫低吟一聲,從昏迷中醒來,看看屋內的情形,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別動,微臣正在替王妃上藥。”柳太醫道。
蘇染畫沒動,就算讓她動,她的四肢也是僵硬無力的。
微微側頭,蘇染畫不僅看到了柳太醫,也看到了白依依,不由的顰眉,這個白依依死了貼身丫鬟,先前還質問自己是殺人凶手,現在又來關心她的傷勢?未免心眼太好了吧?有些過頭的感覺。
“你不要以為我是來看你的。”白依依走到了蘇染畫跟前,聲音顫抖,帶著委屈,“雖然昊不讓把小柔的死張揚出去,我也是無意中在皇後姑姑跟前說漏了嘴,才讓你挨了打,關在了刑事房大牢。可是,說真的,看到你被罰,我真的好開心,替小柔開心!”
說著,白依依動情的哭了起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證據擺在那裏,昊為什麽不確認你是凶手!不過,我知道昊有他自己的決定,我不會阻止的。但是,我看到你這個模樣,就是很開心,我來就是要看看你的慘樣,相比小柔的一條命,你真是太走運了!”
好直爽啊!
蘇染畫打量著白依依,昏暗的燭光下,滿臉淒容,楚楚動人,帶著對丫鬟的眷念,毫不掩飾心中的恨,就像有冤得不到申訴般的委屈,全然沒有刻意的偽裝,強顏歡笑。
她雖然口口聲聲直呼西門昊的名字,但是自然而然,根本沒有拿自己的身份跟她示威般的嬌傲。
這應該是北王府裏除去西門昊與自己關係密切的一個人,但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好了,王妃。”柳太醫上好了藥,站起身,“稍後,微臣會將之後的用藥配好送來,另外還要開些好的補藥,王妃的身子不能再耽擱了。”
“謝太醫。”蘇染畫禮貌的道。
柳太醫告退,白依依惱恨的瞪了蘇染畫一眼,也走了。
走出屋子,白依依對著皎潔的月空,露出一抹嬌嬈的笑容。她可不是傻子,要一貫的裝作對人好,該惱的時候還是會惱的,否則豈不是太對不起小柔的死了?那樣的演技也太差了。
燭光搖曳,一道陰風吹過,滿室陷入黑暗。
“誰?”蘇染畫明顯的感到了外人的潛入,絕不會是西門昊,他在他的地盤沒必要故作神秘。
“沒想到北王妃身子受了重傷,耳朵還是挺靈。”暗中,有道戲謔的聲音低沉的響起,略帶沙啞。
這個聲音……
蘇染畫很快想到了在叢林中見到的那個神秘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