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歌也不再說話了,她的手心全是汗,雖然自己的劍就架在白雪的脖子上,可她隱隱間對自己竟不是那般的自信,她怕自己沒有那麽快。
陽春那古怪的眼珠子望著她,也望見了她心底的憂鬱,就在那一刻。
“我怎麽會害怕?”餘歌已經反應過來了,可已經太慢了。
陽春身子如劍,劍尖由小變大,隨著那尖利的破風聲,餘歌隻覺那一劍之快已經超越了所有的一切,也快過了她心裏的所有想法。
這一刻,她已經不能再有任何的保留,她一瞬間也動了。
不過並不是割斷白雪的咽喉,而是手一抓將白雪的身子揮舞起來,恰好擋住了這一劍的去路。
她這些動作自然比割斷一個人的咽喉要複雜的多,陽春的身子猛地頓住,冷哼道:“看來你隱藏的很深啊。”
餘歌單手抓著白雪,淡然麵對著劍氣漫天的陽春,她的樣子雖然沒有變化,可身上的氣勢也在節節攀升。
“我已經學全了所有的月華鏡,從另一個角度看,也許我也算是半個拜月教的大祭司了。”
陽春道:“能在我這一劍下有如此反應的,看你的樣子,即便沒有進入一元,也是快了。”
餘歌道:“不錯。”
“那就再接我一劍!”陽春這一劍,用的是自己的左手臂,他如今的武功極為詭異,全身各個部位都能作為一柄劍來攻擊,餘歌隻見那左手在眼前化作漫天的劍影,千千萬萬個利劍從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攻向自己,根本無從判斷哪一劍是真實的,哪一劍是虛幻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嗎?”
雖然餘歌早有準備,但如今的陽春已經擁有一元境界的恐怖高手的出手實在太快了,幾乎是一動手就已來到她身前,她想也沒想就用白雪的身子一擋,那劍如流水般滑過白雪的身子繼續刺向餘歌,餘歌手腕一轉,已將白雪的身子如風車般旋轉起來,在自己身前鑄下了一座高牆。
陽春如果要突破這堵血肉之牆簡直輕而易舉,但他並不能傷害白雪,所以處處受製,空有一身絕學不能施展。
反倒是餘歌不再隱藏自己實力之後,越打越順手,她已經漸漸的能夠趁著空隙在反守中偶有進攻一招,她簡直將白雪的身子當做了一柄巨劍,揮舞起來無往而不利,不僅是守禦極強,攻擊更是鋒利無比。
陽春久戰不下,忽然後退一步,右手在空中花了一個玄奧之極的半圓,“這是西漠一法!”餘歌瞳孔一縮,她當日在燕京城看過白水光用過這一招,以她的功力完全抵抗不住。
“仆...”劍氣如虹,餘歌雙手舉著白雪的身子,咽喉被那一道劍氣貫穿。
“這樣就死了嗎?”陽春接住餘歌中劍後手上無力落下的白雪身子,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樣子,歎道:“你這是怎麽了?”
他這話還未說話,就感到一種危險,一種來自於本能的感覺。
記得在少年時,柴飛飛為了訓練他的三個徒弟,往往會想出無數可怕的方式,有一次柴飛飛將陽春獨自扔到了苗域渺無人煙的深山裏,讓他獨自一個人走出來,他整整在深山裏走了七天七夜,殺了多少猛獸毒蛇已經記不得了。
到了第七天深夜,夜的寒冷將他的血液也凍僵住了,他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就這樣倒在了溪水邊。
歡快的流淌的河流,那嘩啦啦的聲音放佛也將他的力量一點點抽走,當他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侯,就是這樣一種忽然而來的預感,令他在昏迷中驚醒了過來,接著,他就看到了一隻深夜餓極了來喝水填肚子的野豬。
那一場血戰之後,陽春就牢牢記住了這種感覺,後來一次次的經曆告訴他,每當這種感覺出現的時侯,就意味著他命懸一線。
這危險來自頭頂,放佛有一道銳不可當的劍氣要從他百會穴貫穿而下!
陽春想也不想,立即橫劍一擋,身子已猛地一下橫移,如一隻斷線的風箏般,斜斜的飛了遠去,但是他忘了自己單手抱著一個人,那橫起格擋的一劍正是自己的右臂。
“呲...”很輕的一聲響,一條廋骨嶙峋的右臂掉落在地上,濺起滿眼的血腥!
陽春連退七步,已經退出了帥營,才勉強躲過了那接下來的殺招。
他單手抱著白雪昏迷的身子,麵無表情的望著餘歌,餘歌的咽喉上並沒有那個血洞。
“我忘了,你既然練會了月華鏡,這鏡雙城自然也會的。”鏡雙城最大的秘密就是可以身外化身,當到了九段,變成化身九個自己,這就是拜月祭祀無敵的秘密。
餘歌望著地上那條胳膊,眼裏有說不出的悲傷,放佛在悲傷一個絕世高手的逝去,陽春斷了這條胳膊,他的功力勢必大打折扣,所謂的天下第一快劍,也就怕要除名了,“你如果不是關心白雪的生死,絕不會放下這樣的錯誤。”
陽春冷漠道:“錯了就是錯了,有些錯是不能犯的,犯了就要死!”
他似乎根本沒感覺到疼痛,連斷臂處的傷口也沒有包紮,不過餘歌清楚的看到,斷臂的出血並不多,已經漸漸的止住了,她知道這是易經止血,化身境界大成的高手都能做到,可要這般舉重若輕的,當世恐怕隻有這個陽春。
“你其實不必死。”餘歌慢慢的散去自己掌中的月刃,道:“隻要放下白雪,保證從此不再出現江湖上,我可以讓你走。”
陽春道:“我選擇死。”
餘歌的嘴角抽動,恨恨道:“我這是顧念昔日舊情,你如今失去一臂,還抱著一個人,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我知道。”陽春雖然眼珠渾濁,可他放佛可以看到一切,看到昏迷的白雪,他看著白雪道:“我要帶他走。”
“你要為他付出性命?!”
“他是我的朋友,我這一生唯一的朋友。”陽春這番話說的很慢,也很肯定。
餘歌最看不得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你為了他付出一切,可他卻不願睜開眼睛看你一眼,這樣值得嗎?”
“他昏迷,自然有他的理由,我這麽做,並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我要為他這麽做!”陽春淡淡道:“你來吧,想要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多少年過去了,名草堂的三大子弟再次重逢,可命運的作弄,他們一個昏迷不醒,一個瞎眼斷臂,唯一完好無損的餘歌,卻失去了他們兩個人,她的心裏麵到底是何等滋味,也就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決戰還是繼續,這一次換作了餘歌在攻,陽春在守。
可情景早也不是方才的光景了,餘歌根本不在乎自己攻的是陽春還是白雪,而陽春不僅要防禦自己,更要保護昏迷的白雪。
也不過多久,已經險象環生,餘歌的出手刁鑽狠毒,到了這一刻,她簡直不敢相信白雪還要裝作昏迷,就在陽春出現的時候,白雪如果醒來的話,她就算是功力再高一倍,算計再巧,也絕不是他們聯手的對手。
“白雪到底在等什麽?”餘歌想不明白。
那柯傅儀早已經奔出帥營,麵見了秦一兩,要求派了三千重甲兵重重的包圍了帥營,隻等餘歌逃出來後,一聲令下,將陽春踏為肉泥。
“你放棄吧。”餘歌斜出一劍,撂下陽春一縷頭發,淡淡道:“這裏已經被重甲兵團團圍住,即便是你全盛之際,也未必能突圍而出,何況是現在?”
陽春隻能憑著自己兩條腿對敵,早已是左支右擋,他也看到了營帳外人影晃動,兵甲之聲,他若是能夠放下白雪,也未必是不能逃走,可看他的樣子,誰也不會認為他會獨自逃生。
“喵...”餘歌的話音未落,一道閃電般的黑影掠過,朝她的右肋下攻去,餘歌一直都在等待暹羅貓的出現,她知道暹羅貓的出現就意味著陽春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她淡淡一笑,右手手腕輕輕一轉,月光如網緊緊將暹羅貓裹在其中。
眼看餘歌的月刃就要斬在的轟在暹羅貓頭上的時候,小貓身體已經折射向餘歌左腋下的方向了,這瞬間的動作完全一個空中毫無借力的折射,是小貓從一開始使力就做好的用勁方向。
“就僅僅隻是這樣嗎?”餘歌冷哼一聲,右手忽然收勁,蓄勢待發的左手幾乎在暹羅貓閃身時同時揮出,渾然天成,小貓這下高難度的身法變換立即就要變成自殺式衝撞了。
突然,她恍惚間竟好像看到了暹羅貓臉上詭異一笑,小貓的身形再次橫移,重新回到餘歌的右邊,然後閃電般的從餘歌臂彎下鑽了過去。
“竟然是雙重的,好聰明的一隻貓!”餘歌暗叫不好,可已經太遲了,她覺得後背一疼,已經被拉開了一個口子,若不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背上的肌肉勉強一抽緊然後快速挪動了一點,這一下已經直接擊中了心髒,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受傷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