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時候更希望自己是昏迷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看不到任何人,那才是最好的,尤其是一個男人娶了一個長舌婦之後。
不過,當你真的看到了一切,聽到了一切之後,再想要當做一切都不知道,那簡直是太難了,尤其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
餘歌走出帳篷的時候,巫瑤正靜靜的等待著。
餘歌道:“你在等我?”
巫瑤點點頭,道:“是的。”
餘歌並沒有不好意思,她依然穿著那風一般輕柔的袍子,淡淡道:“你都聽到了?”
巫瑤道:“我都聽到了。”
餘歌問道:“你都聽到了什麽?”
巫瑤道:“你說呢?”
餘歌也點點頭,道:“很好,你妹妹呢?”
巫瑤道:“我讓她先回去了,她並不適合知道這些。”
“哦?”餘歌道:“既然你等在這裏,自然是有話對我說了?”
巫瑤道;“不是我有話要對你說,而是你有話要對我說吧。”
餘歌眼中厲芒猛的一閃,然後快速收起,道:“我為什麽要找你?”
巫瑤淡然道:“你現在四麵楚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隻剩下我了。”
“笑話!哈哈哈!”餘歌仰麵長笑,道:“你莫不是瘋了嗎?”
“我沒瘋,反倒很清醒。”巫瑤道:“就是因為我很清醒,所以我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麽?”
“危險。”
餘歌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你隨我來。”
巫瑤再沒說什麽,她跟著餘歌往前走,越過一隊隊川流的巡邏衛隊後,進了一個大帳篷。
帳篷外有一片柔軟而美麗的草地,帳篷裏卻鋪著比世上任何草地都柔軟十倍,也美麗十倍的地氈。
地氈上排著幾張矮兒,幾上堆滿了鮮果和酒菜。
看得出來,餘歌對她自己還是很好的,即便是行軍打仗,她也不會虧待了自己。
餘歌自己坐了床邊,道:“隨意。”
巫瑤安靜的跪坐在一個矮幾邊,道:“好。”
餘歌舉起麵前的一個酒杯,道:“這是陳年的葡萄美酒,最適合行軍打仗時喝,你要來一點嗎?”
巫瑤小抿了一口,道:“的確不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餘歌道:“有些人適合打仗,有些人適合寫詩,還有些人適合喝酒,這三種都不錯。”
巫瑤道:“不過最好的,還是既會打仗,又會寫詩,還會喝酒的人......”
餘歌大笑道:“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再喝一杯。”
巫瑤又喝了一杯。
餘歌凝望著她片刻,突然“嘖嘖”有聲。
巫瑤道:“我怎麽了?”
餘歌道:“一個女人既會喝酒,又會武功,還會說話,這樣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碰上了,隻怕也會忍不住要喜歡的。”
“不對。”巫瑤搖搖頭道。
“怎麽不對。”
巫瑤歎息道:“男人喜歡的,無非就是身形好,模樣俏,腦子笨餘歌道:“一個女人既會喝酒,又會武功,還會說話,這樣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碰上了,隻怕也會忍不住要喜歡的。”
“不對。”巫瑤搖搖頭道。
“怎麽不對。”
巫瑤歎息道:“男人喜歡的,無非就是身形好,模樣俏,腦子笨的女人。”
餘歌奇道:“若要說前兩點,身形好,模樣俏,男人喜歡,我還能理解,可為何要腦子笨呢?”
巫瑤笑笑,道:“腦子笨,才好騙。”
餘歌啞然失笑,道:“難怪了......”
巫瑤道:“難怪什麽?”
餘歌道:“難怪你我都已經快要三十了,還是未嫁之身......這麽些年了,我都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沒想到被你一語道破了。”
巫瑤道:“這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好一個當局者迷...”餘歌不想多繞彎子,終於開門見山道:“你這個旁觀者,這次看到了我身上什麽危險?”
巫瑤微笑道:“我看到了什麽危險,豈非就是你看到的危險?”
餘歌默然不語,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鮮血欲滴的葡萄酒,喝葡萄酒一定要用夜光杯,才能將那種猩紅的血色完美的體現出來,如果這時候身邊有把鑲著寶石的彎刀就更完美了。
“沒想到你也看出來了。”
巫瑤道:“這要看出來並不難,五道金牌一出,不出幾日已經傳遍天下,相信現在,要說不知道的人,恐怕是不多了。”
餘歌喃喃道:“五道金牌,不過是父皇念我心切罷了,算不了什麽?”
“是嗎?”巫瑤冷笑道:“你當真是這麽想的?”
“我......”
巫瑤繼續道:“即便你是這麽想的,天下人又會是怎麽想的?難道他們也會覺得這是隆帝念公主心切嗎?若真是如此,又何必當初將你放到江湖二十多年,不聞不問呢?”
“哼!”餘歌斜覷著巫瑤,粉麵含怒道:“你可知道說這些話,該當何罪?”
“我無論有什麽罪,都不會比你更難收場。”
“是嗎?”餘歌掌一翻,已有一口利劍在手,喝道:“隻要我願意,現在你就要人頭落地?”
巫瑤肯定道:“你不會殺我。”
餘歌玩弄著那口利劍,道:“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會殺你?”
巫瑤道:“你不會殺我的,我已經說過了,現在除了我,你沒有別人可以信賴了。”
餘歌冷笑道:“哦?我手下不說有大軍三十萬,良將如雲,怎麽會沒可以依賴的心腹?要去相信你?”
巫瑤道:“你說的這些,無不是依賴於隆帝對你的信任,一旦你失寵了,他們這些人便會立即離你而去,所謂的三十萬大軍,又能依靠於誰?”
榮華富貴,權勢霸業,都不過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的一句話,一言能生,一言能死。
人活在這樣的天地間,其實又是何等的可悲。
餘歌見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不願再多廢話,道:“你究竟想要怎麽樣?”
“我不想要什麽。”巫瑤道:“我想要的,你難道會不知道嗎?”
餘歌道:“你想要白雪?”
巫瑤點點頭。
“一個白雪。”餘歌伸出一根手指頭,道:“一個白雪,可抵得上一個天下,你說是嗎?”
巫“我不想要什麽。”巫瑤道:“我想要的,你難道會不知道嗎?”
餘歌道:“你想要白雪?”
巫瑤點點頭。
“一個白雪。”餘歌伸出一根手指頭,道:“一個白雪,可抵得上一個天下,你說是嗎?”
巫瑤道:“是。”
餘歌道:“他對你也很重要?”
巫瑤道:“他對你也很重要?”
餘歌歎道:“他的確對我很重要,不過並不是最重要的。”
“你最重要的還是皇圖霸業?”巫瑤歎息道:“這畢竟是你最重要的。”
餘歌心裏麵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她說道:“這或許是你和我之間的區別,也是他願意選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吧。”
“也許吧。”巫瑤道:“你和他,本來是青梅竹馬的一對。”
這兩個謎一般的女人,喝著血一般的酒,說著雪一般的男兒,可誰又知道,她們之間說的話,到底能相信多少?
“這些都已經不必再說了。”餘歌道:“既然你想要幫我,那麽,你說說看,我該怎麽辦?”
巫瑤道:“老虎脖子上的鈴鐺是誰掛上去的,就得要由誰解下來。”
“解鈴還須係鈴人?”
“不錯。”巫瑤道:“既然是隆帝對你的不信任才導致了你的危機,那麽我們要做的就是重新獲得他的信任。”
“我們?”
“我們現在已經在一條船上了。”
餘歌道:“世事變化,沒想到我們竟然又到了一條船上。”
巫瑤歎道:“江湖上的敵友關係,有時候即便是當事人,也難以分辨。”
餘歌舉杯道:“至少現在,我們是同盟。”
巫瑤也舉杯道:“的確如此。”
兩人遠遠的碰了一下杯子,巫瑤再道:“我想這些天,你肯定也找出來了是誰在你父皇的耳邊扇了風,隻要找個這個人,或者是這個黨派,就有辦法除掉,畢竟你是他的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餘歌喃喃道:“你說的不錯,我是想了辦法,找到了一些水麵上的人,但藏在水底的,一時半刻還挖不出來。”
巫瑤道:“這個人能夠在隆帝的身邊說的上話,或者是他有人能在隆帝麵前說的上話,可見並非一般人,肯定是朝堂上的重臣,要找出這樣一個人,應該並不難啊,畢竟他做的事情不小。”
餘歌搖搖頭道:“這就是我最頭疼的地方,我已經將朝堂上所有說的上話的官員全部看了一遍,也將他們最近的行蹤大致了解了一番,可他們並無太大異常,隻有老丞相提及了一句女人不能掌國的話。”
巫瑤也猜到了這個結果,畢竟不久前的餘歌還是風頭正勁,手握雄兵,踏破苗域,舉國上下無不歡呼,都在等著她一統神州,這個時候,一般的人想到的都是怎麽樣去拍她的馬屁,又怎麽敢去中傷於她。
也隻有老丞相這種混跡官場一輩子的人,才能一眼看穿這裏麵的文章,看穿隆帝的心思,知道他不喜歡有人的功勞在皇帝之上,所以他才會說“女人不能掌國”的話。
但這也隻有一句話,畢竟像這種老狐狸,話都說三分,留七分,先不求有功,當求無過,畢竟他已經位極人臣,再也不需要人,才能一眼看穿這裏麵的文章,看穿隆帝的心思,知道他不喜歡有人的功勞在皇帝之上,所以他才會說“女人不能掌國”的話。
但這也隻有一句話,畢竟像這種老狐狸,話都說三分,留七分,先不求有功,當求無過,畢竟他已經位極人臣,再也不需要往前升了,也不能往上升了。
“看來這個人藏得很深啊。”
餘歌恨聲道:“他即便是藏得再深,等我回去後,也要把他挖出來,碎屍萬段!”
巫瑤悠悠道:“我隻怕,你回去之後還是找不到這個人。”
餘歌麵色一變,手一抖,那夜光杯滾落柔軟的地毯上,她失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