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道:“在下不過是有自知之明。”
太平鳥昂起脖子道:“我也知道憑著我們的武功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白雪道:“慚愧。”
太平鳥道:“既然我們已經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雪笑道:“我幹嘛要殺你們?”
太平鳥奇道:“你不殺我們?”
白雪摸摸鼻子將她從頭頂看到腳尖,才道:“每個女孩子都是上天的精靈,我們應該好好的欣賞,何苦要做出那種煮鶴焚琴的事情來呢?”
太平鳥隻覺得他那灼熱的眼神看到自己哪裏,哪裏就霍然升起一股火苗,她強忍住體內的異樣,道:“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白雪躬身垂手道:“請。”
“請什麽?”
“請帶我們出去。”
銀池下是地下河,火烈抱著暈倒的織雀跟在眾人最後麵,太平鳥就遊在最前麵,白雪跟隨之後望著那美人魚一般曼妙的身姿,實在覺得賞心悅目。
一行五人遊不過太遠終於浮上水麵,白雪隻覺得一陣刺眼,原來這一次下去上來已經又過了半日,現在太陽正在頭頂曬著,明媚動人。
陽光,河堤,美麗的午後。
白雪遊上岸邊,舒展下腰骨,大聲讚歎道:“這樣的日子,若能夠曬曬太陽,人也不知道多舒服,更不會老是去想那些害人的東西。”
巫月也便擰幹衣服,邊說道:“現在曬著太陽,想到那地下的陰暗濕冷,倒真覺得是恍如隔世了。”
火烈鳥抱著還是昏迷的織雀大聲道:“你們不能冷嘲熱諷的!白雪你要是個男人,說話算話,就該放我們走!”
白雪笑道:“我並沒有攔你們呀……幾位,要走自然可以走了,請恕白雪不遠送了。”
火烈鳥幾人沒想到這般輕易的就脫身了,她猶自不相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白雪道:“在下雖然是個浪子,可答應別人的事情也絕無食言的道理。”
“好!我們走!”火烈鳥衝著太平鳥一點頭,兩人立即轉身就走。
白雪望著她們頭發披散,一身衣衫也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當真是曲線畢露,突然又大聲道:“且慢!”
“你想反悔!?”太平鳥轉身過來,滿臉戒備,怒道:“哼!薄情男兒終究還是露出本性了,說要放我們走不過是在玩貓捉耗子的遊戲??!”
白雪歎道:“兩位姑娘誤會了,在下隻是想提醒一下,兩位現在全身濕透了,向西走這附近有個無人的破廟,不如弄幹衣裳再走也不遲,否則一來被人看見了有損兩位名節,二來也容易風寒入體,百病滋生啊!”
“你?”太平鳥怔怔的望著白雪半刻鍾,但見白雪一臉誠懇,絕無半分作偽姿態,她忍不住道:“你為何不殺我們,反而對我們這麽好?”
白雪含笑道:“自始至終,隻有歌兒想殺我,我並不想殺她?”
太平鳥不解道:“她要殺你,你為什麽不願殺她?”
白雪笑笑,他知道這些鳳九衾都是餘歌訓練出來的殺人工具,即便他對她們解釋再多,她也不會真正的明白白雪對餘歌的那份感情。
“你回去告訴歌兒,讓她收手吧。”
太平鳥道:“門主絕不會收手。”
白雪道:“她如果還不收手,真等到拜月祭祀出手時,一切都太晚了。”白雪見太平鳥的臉色一變,也知道自己猜對了,“她三十萬大軍按兵不動的原因就是怕一旦過界進入苗域,拜月祭祀要取她姓名而已。”
“你不必說這樣的空話!”太平鳥冷笑道:“連我都知道,現在的拜月祭祀在天路之上閉關,你們根本聯係不上她,隻要你們一日找不到天路,她就不可能知道這個消息。”
白雪心中一震,麵上猶自不露聲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對歌兒說:來賭一場吧,看看究竟是她先吞下苗域,還是我先找到天路!!”
太平鳥大聲道:“好!我必定將你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門主!”
白雪黯然點點頭,再不說話。
那太平鳥轉身一路向西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首大聲道:“白雪不愧是白雪~!隻怕今日一遇之後我們姐妹是再也不能忘記你了!”
白雪大笑道:“我不是混蛋嗎?”
火烈鳥也回首大笑道:“你是個最可愛的混蛋!!”
“最可愛的混蛋?”白雪喃喃道:“那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白雪身後,巫月幽幽歎道:“一遇白雪誤終身,這些姑娘明明知道這個道理,為什麽還要前仆後繼的趕上來呢?”
白雪尷尬的摸摸鼻子,道:“巫老伯見笑了。”
巫月笑著擺擺手,道:“無妨。”他又抬首望了望天日,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白雪也望著那大太陽,道:“是啊,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巫月道:“你說第一件事該做什麽?”
“去找一個人。”
“找一個人?”
白雪道:“是的。找一個會用毒的人。”
巫月奇道:“為什麽要去找這個用毒的人?”
白雪歎道:“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布局如此之大,餘歌絕不可能隻有老鳳祥銀樓這一家的內應,肯定還安插了有其他的奸細,我們要先把他們找出來,否則就會處處受製,找找挨打!”
巫月同意道:“所以你覺得這個奸細最有可能是一個擅長用毒的人?”
白雪分析道:“這個人如果不是用毒高手,絕不可能有利用血眼感應,水汽蒸騰進而散發出無色無味的風魂毒散這樣的用毒手法!”
“他肯定是個毒界裏高手中的高手。”
巫月道:“這樣的一個高手在此刻就在天之村?”
白雪肯定道:“一定是的,他要在銀室內用毒,就不可能離天之村住的太遠。”
巫月沉聲道:“你懷疑是我紅樓裏的人?”
白雪道:“是。”
巫月道:“你心裏已經有了人選?”
白雪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雙奇特的手,那是一雙帶了很薄很薄的薄膜手套的手,也是一雙很適合用毒的手。
“我想是的,先找這個人,然後抽絲剝繭一步步的找出所有的奸細。”
“你的意思是說,可能還不止一個奸細?”
白雪仰麵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但願是我多心了。”
桃花香過處,已漸漸將要入夜。
白雪兩人雖然緊趕快趕,怎耐的這銀池之下通出的地方離得天之村實在有些遠了,等到他們趕回時已經日落了。
日落下,燈升起。
華燈初上。
紅樓外旁一間不大的小竹舍,卻還是一片黑乎乎,不知是主人家還未回來亦是忘了掌燈。
白雪走進門兩步,竹舍內更黑,隻有地上窸窸窣窣的響聲,襯托著越發的漆黑古怪。
“他莫不是已經收到了風聲先逃走了?”巫月點燃火折子,快速的掃看了一眼周遭,地方不大,一眼已經盡收全底,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白雪方要說話,忽然一陣古怪的陰風拂過,吹著巫月手裏的火苗搖搖晃晃的,瞬時間竹舍內好像多了無數條鬼影。
“砰……”竹舍內房也同時傳來一下重物撞擊聲。
白雪身子一掠,已經搶先進內房,他隻看了一眼忍不住胃裏一陣陣的抽搐,想吐吐不出來。
巫月也緊跟著進來,他也忍不住麵色一變,失聲道:“他死了?”
白雪吐了一會兒,除了黃水什麽也沒有,勉強的點點頭。
搖晃的火折子顯得越發的鬼氣森森,隻見內房梁上,竟掛著一個死人,
尋常死人白雪見得多了,可這個死人身高不過四尺許,懸掛著看上去還是頭大小腳,穿著一身潔白的長筒白袍,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偶爾撞到竹牆上發生沉悶的“砰”一聲。
最惡心的還是他那大於常人的腦袋上張開的血盆大口,一條至少三寸長的紅舌吐出來,口水沿著那猩紅的舌頭一滴一滴緩慢的滴下來。
他自然就是毒君子陰姬,在天之村這個地方,還有誰比毒君子更懂得用毒,白雪要找人自然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哪知道他已經死了。
巫月將一旁坐上的油燈點燃了,又要去放下陰姬的身體,卻被白雪一把攔住。
“為什麽?”
白雪道:“用毒高手,哪怕是死了也能殺人!”
用毒之人,一身是毒。
巫月道:“那怎麽辦?”
白雪擦去嘴角的苦水,道:“還好我也是個用毒的人。”
白雪小心翼翼的將陰姬的屍體取下,他的動作很輕柔很細微,簡直是在擁抱自己的情人一般,他慢慢放平陰姬,仔細擦看了一番道:“他不是自殺的。”
巫月站在一旁,道:“哦,為什麽?”
白雪指著屍體長長伸出來的舌頭,道:“尋常上吊自殺的人,繩子摩擦脖子的地方會有紅腫的瘀痕,臉色發青,眼球血紅,舌頭也會伸出嘴巴,樣子可怖……”
他的話還未說話,巫月已經截斷道:“既然陰姬種種症狀全部符合,為何不是自殺的?”
白雪笑笑道:“雖然上吊死的人舌頭也會伸出嘴巴,但是,一旦將屍體放回地麵,一般來說,那條舌頭就會自然的縮回到嘴裏,你且看他的舌頭……”
陰姬的舌頭還是直直的伸在外麵,圓瞪著血紅的雙眼似有說不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