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巫夢怒道:“不說就不說,有什麽了不起的。”
白雪捏捏她的小臉,笑道:“你呀,總想著打打殺殺的事情,要知道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再鋒利的劍,隻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
巫夢又高興了,她甜甜的笑著,道:“姐夫,那你說,我是不是美人?”
午後的陽光灑在巫夢的身上,她實在是個美人胚子,若要單純的論外表,含苞待放的巫夢甚至勝過了她姐姐一籌,白雪隻覺得眼前很耀眼,他似乎都有些張不開眼了。
“姐夫,你幹嘛呀,我就像不好看,你也不用這個表情嘛。”巫夢氣鼓鼓推了白雪一把。
白雪隻覺得眼皮好重,那壺酒喝下去後居然整個人的身子都變得很重,困得厲害,他說了句:“阿夢,我且睡會兒,等到了地兒,再喚醒我?”
“喂喂喂!!”
“姐夫!姐夫!?不能睡啊!”
“死白雪!臭白雪!就知道吃飽睡,睡完吃,豬一樣的……”
巫夢忽然轉了轉眼珠子,將朱紅的小嘴湊到了白雪的耳邊,輕輕的哈著熱氣,小聲道:“你想知道為什麽最後烏靜靜要和陽春一起走了嗎?”
這話說得很輕,可白雪的耳朵慢慢的紅了起來,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通透明亮。
巫夢得意的抿嘴一笑,她知道白雪就是在裝睡,她繼續嗬氣如蘭,小聲道:“他們兩人在龜城的時候都是住一個房間的,現在,烏靜靜不願回家卻又隨陽春走了,他們……”
巫夢還待要說什麽,白雪已經睜開了眼,他淡淡的看了巫夢一眼,那目光竟比陽光還要耀眼,巫夢心裏一寒,下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白雪看她害怕的模樣,不禁又合上雙眼,歎道:“春少是我的師兄,靜靜是我們的小師妹,她隨春少去總比跟著我闖蕩強。”
“可是……”
“不必再說。”白雪道:“他們是自由而獨立的成年人,有著自己想做和要做的事情,若沒有傷害到其他人,那麽,誰也不能妄加指責!”
巫夢小聲道:“難道,他們不怕傷害到你嗎?”
白雪肅然道:“阿夢,你一定要記住,隻有我白雪對不住他們,他們並沒有任何地方傷害到我。他們如果真能在一起了,我的心裏隻有歡喜,絕無半分怨言。”
巫夢嬌笑道:“那是當然,姐夫,你是我的!啊!不對…呸呸呸……是我姐姐的,當然不會和那烏靜靜攪和在一起了。”
“還有那杜鵑,她也算是個什麽東西?姐夫,你把她的癡心眼喚醒了,她居然想殺你!”
白雪輕歎道:“那個杜鵑花一般的女子啊,她原本是南宮世家的女兒,都是很久之前的了。”
巫夢露出玩味兒的微笑,忽然大叫道:“姐夫,一定是你負過她是不?”
“不要胡說八道。”白雪沉聲道:“倒是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一個件事情。”
巫夢道:“什麽事情?”
白雪睜開眼睛,盯著巫夢緩緩道:“那杜鵑醒來後見到你,曾說過一句月中人?你可懂什麽意思?”
巫夢的身子不經意的一震,也不知是馬車的顛簸還是她心裏的震動,隻聽她強笑道:“她被癡心眼控製了,神智都不清楚了,可能是在說夢話呢?”
那笑容已經有了一絲勉強。
白雪何等的眼利,他也發現了巫夢的不正常,他柔聲道:“阿夢,那拜月祭祀當真就傳了你一招魔風眼嗎?”
巫夢睜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拚命點頭道:“當然啦。”
白雪想了想,又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巫夢不解道:“啊?”
白雪道:“比如說,早上自己一覺醒來發現沒有睡在自己地板上,或者是換了一身衣裳諸如此類的事情?”
“當然沒有啦!”巫夢像在看一個傻子一般的看著白雪,大聲道:“姐夫,你喝醉了吧?”
“哦?”白雪點點頭,低低道:“那就好。”
巫夢忽然湊到白雪的鼻子底下,又道:“姐夫,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白雪笑笑,不答。
他心底早想過,以巫夢的學武資質,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會魔風眼這等秘技,更是根本不相信那拜月祭祀就這麽輕易的放巫夢出來找人,她肯定在巫夢的身上下了什麽咒言術法,甚至很有可能她能在巫夢不知不覺中控製她去做一些事情,等同於巫夢做了她的牽線傀儡,那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真是這樣,也就能很好的解釋了一切。拜月教術法詭異莫測,與中原的武功大相徑庭,大祭司更是有通天徹地之能,鬼神莫辯之功。
所以,現在的巫夢體內或許還藏著了一個人,這也是白雪最擔心的事情。
他望著巫夢那單純而無憂的笑容,不禁又輕輕的歎了口氣,他害怕,也許過不了多久,就再也見不到這樣的純潔的笑容了。
“姐夫?你怎麽又歎氣了?”
“我這不是在歎氣。”白雪拉起巫夢的小手,笑道:“是在讚歎。”
“哦,讚歎什麽呀?”
“讚歎呀!我們的小夢兒,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出落的越發可愛了。”
“討厭……”
她明明是說討厭的嘛,可為何要聲音甜的好像蜜一般呢?
“姐夫?你說我們到哪裏歇息呀!”
“江山酒家。”
“江山酒家?聽起來似乎很大的氣派?”巫夢沉思道:“可為何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你到了就知道了。”白雪翻了個身子,將自己的臉貼在她大腿上,已經幾乎完全睡倒下去了,口中道:“路上還有人送東西來就照收不誤,我先睡會兒,到了地段再喊我。”
“喂!那萬一又有人來送東西該怎麽辦?”
“有人送,你就收唄。”
“這…...”
“人家將東西送上門來,又豈能拒絕之……”
巫夢忽然咬了下嘴唇,輕聲道:“什麽都收?”
白雪大笑道:“日日青樓白雪下,又有什麽是白雪不敢收的?”
他的臉上散發著一種自信而飛揚的風采,巫夢頓時覺得連空氣都是甜蜜的,那溫煦的陽光實在有說不出的可愛。
白雪想了想又仔細交代道:“有一樣你不能收。”
“什麽?”
“劍。”
“劍?有人會送劍來?什麽劍?”
白雪擺擺手道:“但願是我想多了,可不論如何,不論什麽劍,一律不收。除此之外,照單全收!”
他說完又要睡著了。
巫夢急道:“喂!為什麽不能收啊?我萬一人家把劍藏在匣子裏呢,我可分辨不出來。”
“那就問小貓去,小貓也知道什麽該收,什麽不該收?”
“喂喂喂,你別睡呀!讓我去問一隻貓?還有,你說的那地方我又不認識……”
“小貓認識的嘛。”
“她隻是一隻貓,哪裏會認得嗎?”
“你見過貓趕車嗎?”
這就是白雪睡過去之前的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很好的將巫夢想要說的所有話都堵回去了,她這一路上實在對這隻小貓的奇異之處大開眼界,她試著喚了一聲:“小貓咪?”
“喵!”暹羅貓別過腦袋,疵著牙喊了一聲,一清一濁兩隻迥異的貓眼嚇了巫夢一小跳,她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海上第一眼看見暹羅貓的情境。
滄海腐屍,這暹羅貓就隨著那具屍體來的,傳說貓眼能看到人的鬼魂,更能溝通陰陽,她該不會是地獄來的勾魂吧。
巫夢這般胡思亂想著,隻覺得那陽光雖然明亮,可還是禁不住有些害怕。
突然,又有兩匹快馬疾馳而來,巫夢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又有人送東西來了?
果然,這一次,馬上騎士送來的是一個女人,十八九歲光景,她也不說話,隻是用那雙迷人的眼睛正在凝視著。
凝視著馬背上暹羅貓。
迷人的眼睛,羞澀的笑容,瓜子臉上不施脂粉,一身衣裳卻豔如紫霞,懷抱著一副白玉琵琶。
巫夢看見她那種羞澀的笑容就覺得很不舒服,隻因為她覺得這笑的太好看了,所以她很不喜歡,冷冷道:“你為何攔住我的馬車?”
那女子福了一福,輕聲道:“奴家隻願為雪少爺彈一曲。”
巫夢道:“我若不準呢?”
那女子又屈身福了一福,竟再也不看巫夢一眼,她隻是就那麽坐在了午後的官道上,那一身紫衣鋪開勝過滿園繁花。
她邊彈邊唱道:
“初撚霜紈生悵望。隔葉鶯聲,似學秦娥唱。午睡醒來慵一餉,雙紋翠簟鋪寒浪。雨罷蘋風吹碧漲。脈脈荷花,淚臉紅相向。斜貼綠雲新月上,彎環正是愁眉樣。”
琵琶聲曲折深婉,那詞情婉麗,一曲罷了,那女子又起身再一福,終於上了馬去,快馬而去,絕無半分拖泥帶水之勢,飄若遊神,實在是風采過人。
巫夢望著她遠去後,才低聲道:“這是晏小山的蝶戀花……”她的手輕輕的抓弄著白雪的濃密黑發,“白雪,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