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腳就要踩到紫蘇大笑的臉上,他受得了這種羞辱嗎?
就在此時,一隻粗壯長滿黑毛的手臂一把橫掃而來,抓住了杜榮的小腿肚子,用力的將杜榮圓乎乎的身子往上一拋再如沙袋似的死命一摔,這一抓一摔毫無花俏勝在力大。
好個杜榮,不慌不亂的剛身子摔碰到在地上時輕輕一滾,已將那股巨力消退,又四肢一伸站了起來,樣子倒像個活王八。
這隻活王八吹胡子瞪眼著剛剛摔了他一把的巨人,怒道:“豪大將軍,你這是何意?”
原來是豪命,也隻有他才有這樣粗大的手臂,才有這樣的巨力,他雙手捏著自己手指指節,嘎嘎作響,叱道:“這些人都是好漢子,某家不能任由你這樣的人糟 蹋了他們!”
杜榮怒道:“你!!”
豪命氣粗到了脖子,強硬道:“你這胖禿子待要怎樣!?”
“好!好!好!!”杜榮連說三個好字,心裏麵是把這個仇給記下來了。
在豪命後麵的還有長依依,林中笑卻沒有跟著,他那一掌實在不輕,已經起不來了,現在,長依依似笑非笑的望著杜榮滑稽的樣子,道:“杜大當家的,消消氣,大將軍和依依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杜榮哼了一聲,甕聲甕氣道:“哦,灑家洗耳恭聽!”
長依依古怪一笑道:“白雪進城了。”
“什麽?!”眾人麵色一變,白雪二字一出,竟已惹得在場各大高手心驚肉跳。
紫蘇狂笑道:“雪少爺已經來了,看爾等囂張到何時!?”
杜榮厲聲道:“閉嘴!哪怕是那白雪來了,也一樣是有來無回。”
紫蘇冷笑不已,這人極為剛硬,方才便險些吃了大虧,此時居然還敢直麵衝撞這些人。
空性忽然沉聲道:“莫吵了。”他又朝長依依合十道:“還盼長姑娘說的明白些。”
長依依也躬身點頭道:“是,大師。”
“據探子回報,便在半刻鍾前,白雪從北門入城。”
空性目色凝重,問道:“你那探子眼力可信的過,絕不會認錯人。”
長依依笑道:“絕對信得過,隻因這探子就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臉自信道:“我與白雪有過三度會麵,對他絕不會看錯,哪怕是其他人易容,也很難瞞得過我這雙眼睛。”
女人看男人自有她們自己的一套方法,而白雪身上的那種氣概和風流是一般人萬萬也模仿不來的,即便是那日的白璧,和真正的白雪放到了一起也立即雲泥之別。
“何況!”長依依道:“白雪他不是一個人。”
空性奇道:“不是一個人?”
長依依道:“不是一個人。”
空性道:“還有誰?”
長依依目光中露出奇怪的神采,說道:“她並不是人,可很多時候,她比十個人,一百個人都要有用。”
空性問道:“一個不是卻比一百個人還有用的,又會是什麽?”
長依依輕輕的咬住自己的下唇,這表示她有些緊張了,“那是一隻貓。”
空性脫口而出,“暹羅貓?這隻貓又出現了?”
長依依道:“正是。”
空性歎道:“不錯,這隻貓的確比一百個人還要有用!”
長依依繼續講道:“白雪還是那副樣子,身著白衣,腰束黑帶,那衣服看樣子已經很舊了,隻是洗的幹幹淨淨,看來他出發前已經將自己的一切弄的舒舒服服整整齊齊,還有他的笑容也幹幹淨淨的。”
空性冷聲道:“他本就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長依依的目光已變得很溫柔了,她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總是在變化,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正如沒有人真的明白她為什麽要苦苦的追殺白雪。
“白雪的確是一個像雪一樣好看的男人,十幾年過去了,歲月竟仿佛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依然絕代風華。他的風采是任何人都學不來的……”
“阿彌陀佛”空性打斷了長依依的溫柔獨白,他冷聲道:“長施主還請繼續說那隻暹羅貓的事情。”他本來稱她作長姑娘,現在已變成了長施主。
長依依不用看也知道是這和尚在吃幹醋了,她心底快意的笑了,她喜歡男人為她瘋狂,為她吃醋決鬥,這一點從她多年來折磨著林中笑就知道了,她勾著林中笑,會偶爾給一點甜頭他吃,更多的時候是朦朦朧朧的欲迎還拒,將林中笑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她的禁 臠。
“白雪是從北門進來的,北門人不多,他的身後跟著一輛馬車,車夫是一隻暹羅貓,馬車車廂裏正是那口青銅魔棺!”
杜榮失聲道:“青銅魔棺?他竟然帶著這魔物來了?!”
青銅棺,陽逆槍,肆虐蒼生。
空性道:“你也看清楚了,那就是那口傳說中的青銅棺?”
長依依道:“我看清楚了,他的身後跟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馬車車廂裏沒有人,隻有一口棺材,青銅打造,長一丈三尺、寬約三尺,樣式極為古樸,棺上雕刻九條猙獰煞氣的青蛟。”她說得很清楚很明白也很肯定。
空性道:“那麽,那隻貓呢?”
長依依道:“那隻貓趾高氣昂的跨坐在高頭大馬的脖子上,指揮若定。”
空性道:“馬車就是她架的?”
長依依肯定道:“正是她架的,老實說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隻貓,它簡直不能說是一隻貓,又一恍惚間,我甚至覺得她就是一個人。”
空性道:“一個人?”
長依依道:“一個女人。”
空性攆著佛珠的手指指節漸漸的蒼白,他的麵上越見的凝重了,“長施主,可看清楚了白雪的麵上表情如何?”
長依依忽然笑笑道:“大師,可以喚我做依依,依依滿別情的依依。”
她甚至還悄悄的朝空性眨了下眼睛,空性突然覺得身子一熱,佛門禁 色,可從前夜在那白農華死去的房間裏開始他卻覺得自己一直在近色,別有奇怪的情緒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
“阿彌陀佛!”空性高唱一聲佛號,大聲道:“長姑娘請講。”
長依依又笑了,這一次她的笑裏帶著不該有的曖昧和一絲嘲弄,空性雖然沒有叫依依,可也改口了喚姑娘,這已經讓她很滿意了,男人要一步步來,不能一口氣的想吞下一個男人,那樣隻會撐著了自己。
“白雪的表情似乎很愉快,很舒服,他似乎忘記了所有的一切,那摸樣簡直比他剛剛拿了一個女人的紅 丸還要愉悅。”
這話已講的有些粗俗了,可偏偏從長依依的紅唇中吐出,鑽進空性的耳裏竟有說不出的誘惑力,空性竟忍不住走神在想:她的紅 丸還在嗎?
空性是個妙和尚,相傳他出生時一塵不染,似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異香撲鼻,竟驚動了雲遊四方的少林輩分最高的空聞禪師,空聞仔細端詳過他的容顏後說了一句:魔在心中,與佛有緣,成佛化魔,且隨老僧去吧。
這也是他為什麽能夠年紀輕輕卻輩分極高,是少林空字輩的高僧。
隻是他雖然舌顫蓮花,才情極高,卻也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真正女人的和尚,如今麵對長依依這樣一個風物,竟似乎要將他心中的魔更多的勾搭了出來。
“大師!大師!”長依依嘴角含笑兩喊了兩聲,才將空性從沉思中喚醒,“啊?”空性麵皮一紅,低首緊握佛珠,低吟:“罪過!觀自在菩薩,諸法萬象,紅粉骷髏……”
“大師?”長依依已經走到了空性跟前,春蔥般的玉手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持佛珠的手掌,嬌聲道:“大師,你怎麽了?”
“啊?!”空性一驚,手一抖竟將那串著佛珠的撚線捏斷了,他麵色刷的慘白,屈身想要收攏起散落的佛珠,可這天色漆黑,佛珠又滾圓的,一落地便早已散落到不知何處,那還能全部撿的回來。
空性怔怔良久,忽然仰麵長歎道:“罷了罷了,且去吧。”
一旁冷眼的杜榮忽然詭異一笑,他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麽,也懂得了什麽。
長依依又喚道:“大師?”
空性僧袍一揮,叱道:“那白雪也得意不過多久了,此番他自投落網而來,便要他有來無回!”
長依依附和道:“正是。”她忽然又皺眉道:“奇怪,那陽春與柳生呢?他們理應早就到了。”
空性目光凝視著黑暗中的某一處,淡淡道:“他們已經來了,並且藏身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不過現在已經走了。”
長依依順著空性的目光看去,她瞪大了眼睛看了很久,也沒有發現那裏有任何人的氣息,隻能歎道:“他們為何要走?”
空性道:“不僅他們要走,我們也要走。”
長依依道:“可是我們剛來,就要走了?”
空性道:“不錯,隻有我們徹底的走了,白雪才會真正的發現不了我們,也隻有這樣他才會走進這間佛殿。”
長依依忽然笑了,道:“當他走進這佛殿的時候,一切也已經足夠了,隻因大師會將那渡厄花的毒下在油燈裏,便如上次對付龍影一般?”
空性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