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實在是失禮了……”白雪歉然看著陸血情掌中的鮮血,道:“我本該更有風度的,隻是我已支撐不下去了……”
陸血情突然打開白雪的胸口,他立刻忍不住驚呼出聲來。
這是一聲驚懼、淒厲、悲哀的呼聲。
白雪的胸膛,靠近左胸心髒處的血肉幾乎完全潰爛了,傷口四周的肉,已爛成了死黑色,還散發著一陣陣惡臭,令人作嘔。
陸血情的瞳孔在猛烈的收縮,宿醉後的頭痛竟在這一刻完全好了,更大大的出了一背的冷汗。
現在陸血情已經知道了白雪身上為什麽穿著猩紅色寬大袍子 ,為什麽總是帶著這麽濃烈的菊花香氣。
原來他是借助紅衣服來掩蓋傷口不斷滲出的鮮血,用花香遮蓋去這令人作嘔的的臭氣。
這就是白雪,永遠風華絕代的白雪。
白雪勉力道:“我選擇了一個我認為最佳的時機,我也以為我自己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能夠成功,可當他一出手那瞬間,我突然明白自己沒有五成把握,簡直連半成把握也沒有,我殺不了他……這是他的劍。”
那一劍,風雲變化;那一劍,冠絕人間。
世上已沒有人能夠躲過那一劍了,就在那一霎那,白雪也自以為自己絕不可能躲過去了,他也認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可是,他還是沒死,或許他比別人多了一點運氣,運氣很重要。
現在好運似乎已經回到了白雪的身上。
陸血情歎道:“哎……”
白雪道:“我帶著這一劍的劍創,逃了三十三天,這三十三天無眠不休,甚至沒有一點時間去包紮一下胸前的劍創,隻因陽春的劍氣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遭,隻要我停下來,死亡也會同時到來,直到有一天,我終於遇到一道萬丈深淵,我毫不猶豫的躍了下去……”
萬丈深淵,便連羽毛也飄不起來的死亡之地,白雪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一個人要被逼到什麽樣的絕境裏,才會這麽做。
陸血情道:“他沒有追下去?”
白雪道:“不,他想也沒想也追了下去……”
於是,陽春終於中計了,就因為他追下去了,隻因白雪並沒有真正躍下去,他貼身在半崖上。
這就是白雪,他也許劍不夠快,武功不夠強,心不夠狠,但是他的心上開了十七八個孔,每一個孔都能想十七八件別人想不到的事情。
白雪抓住陸血情的手,恨聲道:“我來是為了要借助你們拜月教的勢力,殺死陽春,你若是怕惹上麻煩,不必理我。”
陸血情反握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高聲道:“我們是朋友嗎?”
白雪的眼中發出燦爛的亮光:“我們是朋友。”
“是好朋友!”
他們本是惺惺相惜的仇敵,也是生死相托的朋友。
陸血情的目光中散發出神聖而潔白的光芒,道:“那麽,我還需要回答嗎?”
不需要。
這就是朋友,肝膽相照,生死相托。
一個人如果沒有一個這樣的朋友,那麽他活著早已是沒什麽意思,一個人如果有這樣的一個朋友,那麽他即便是馬上死去,其實也沒多大的關係。
白雪微笑的昏了過去,昏倒在他的朋友懷裏。
他實在已經太累太累了,這些天
陸血情望著他嘴角純潔如嬰孩般的微笑,陷入了沉思,他現在麵上的表情白雪絕對想不到會這麽複雜,沒見過的人絕不會相信一個人的臉上會有這麽複雜的變化。
他在思考,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將造成深遠到無法回頭的影響。
陸血情忽然高聲道:“七號!”
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這間大房間裏,他彎刀黑衣,隻隱藏在黑暗中。
“屬下在,少主子請吩咐......”
陸血情厲聲道:“去將山下和莊內所有的明卡暗樁全部撤去......”
“可......”
“ 你有什麽疑惑嗎?”陸血情喝道:“是心裏不願意這麽做嗎?”
七號渾身一震,以頭磕地,急聲道:“屬下不敢!”
陸血情一甩衣袖,厲聲道:“不敢就好,好不快去!!”
他知道白雪能跳下萬丈深淵而不死,陽春自然也能,白雪能避過這一百零八道關卡無聲無息的來到自己麵前,那麽陽春也一定可以,所以無論有多少人擋著,都是一個死字。
“九號!”陸血情將白雪抱起來,走向自己的大床。
“屬下在。”
他不必回頭也知道,九號已經跪在了自己的背後,靜靜的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給我去送一鍋火進來,要燒的火紅的火,再要一匹白布,絕對的一塵不染,兩根從沒用過的縫線針,一捆卷好的縫線,一個大臉盆.......還有大量的清水!”
一鍋火、一匹布、兩根針、一卷線、一個臉盆,陸血情需要這些東西究竟想要做什麽?
“是。”九號的心裏雖然不明白,可他還是馬上不折不扣的前去著手準備。
陸血情將白雪放到了他的床上,鮮血立即染紅了潔白的床單:“我要先把你的傷治好,我也知道憑陽春的能耐,最多三個時辰,他一定會追到這裏,到時候究竟是死是活都要看天意i了。”
“還有十九號!你去雲巔放出燃月信號,盡早通知大祭司,名草堂有變,請她速速定奪.......”
“歌兒,你在哪裏?
你究竟還有沒有活著?
你可知道,我好想你!
春少!春少!我不想殺你…….
我要殺了你,殺你!
殺死你!
走,快走,你們快離開我!!”
白雪已經這樣嘶喊了整整半個時辰,現在的他就躺在了陸血情那張又大又軟的床上,他發著很高的熱,口裏一直在胡言亂語,有時候能夠聽懂隻言片語都是在將他要殺了陽春。
“我要殺!我要殺光這世上所有的人!!”
“殺!殺!殺!”
(女人不懂男人的心,還是說有的女人不懂男人的心,還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懂男人的心,或者說其實沒有一個人會懂的另一個的心,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你希望她懂,她不一定會懂,當你需要卻得不到,終於需要不再需要,不懂終於不再要懂。人與人交往最大的痛苦往往是要求的太多,得到的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才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水,可若是當真不再有要求,不再抱有希望,那又該怎麽怎麽交往下去呢?朋友,何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