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淡淡道:“他們是在下的朋友。”
青鳥大叫一聲道:“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朋友,實在是......”她一時也找不出詞匯也來形容,隻能不住的歎氣。
白雪歎了一口氣道:“你覺得他們古怪是嗎?其實他們是來給我送行的。”
青鳥不解道:“送行?送行為何送口棺材給你?”
白雪努努嘴,衝那口墓道:“你去一看墓碑上刻得名字便知為何了?”
青鳥咽了口唾沫,湊了過去艱難的讀道:“朋友白雪之墓,啊!雪少爺,這...這是你的...怎麽會這樣?”
“是你!”青鳥瞪大眼睛,道:“他們在拜祭你的?”
白雪點頭道:“好像是的。”
青鳥但覺陰風測測,後退一步,心中大驚,道:“雪少爺不要開這種玩笑,難道你是死人?”
白雪歎道:“在下現在還未死,所以是個活人。”
青鳥離得他遠遠的,不信道:“那他們為何給你做墳又是磕頭又是上香的。”
白雪歎了口氣道:“隻因雖然在下現在還未死,但是生死有命,又有誰能保證一定能夠活到明天呢,所以他們為表心意,就先做了一場葬禮,也算是讓生者安慰,死者升天吧。”
青鳥喃喃道:“這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白雪道:“不錯。”
青鳥突然一臉嚴肅道:“雪少爺的意思是你此行回來會危機重重!”
白雪心裏暗道:“這個小青鳥思緒轉的倒也快,應該在堂內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我十年未歸,倒是落後了”表麵卻不露任何端倪,淡淡道:“我什麽都沒有說......”
“你不說,何必說,人生苦惱一杯酒,一杯酒,解千愁,一醉自在任遨遊.....”突然空地上又多兩個人,左邊一人衣錦華麗,一張白淨的臉上帶著一絲愉快的笑容,修長有力的右手上提著一壇好酒,在他身邊另一位則剛好相反,他也有衣服隻是那件衣服是女人穿的貼身褻衣,鞋子也是隻穿了一隻,滿臉的不情不願,瞧那摸樣真似剛從女人的被窩裏被人生生揪出來。
青鳥羞紅著臉,心中默念道:“這家夥的模樣難道剛在快活?”
白雪似乎可以看穿她的想法,隨口道:“他一生都不快活,尤其是見到我的時候更是不快活。”
“你說對了,見著了你就沒好事。”那愁眉苦臉的人接道:“我們吃酒雙鬼是欠了你一輩子的帳,但是不代表我們要還你一輩子的帳。”
白雪點點頭道:“不錯,很多時候錢沒出手借錢的人是大爺,錢出手了還錢的是大爺,這個道理在下總是懂的。”
那人又道:“既然你懂得這個道理那便最好,那我就走了。”
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奇怪的是白雪卻攔也不攔,非但不攔反而沒有看見一般。
青鳥奇道:“這小子就這麽走了?好歹也要拜一拜你再走嘛,如果我有這種朋友我非掐死他不可。”
白雪嚴肅道:“他是我朋友,自然有他要做的事,而且他做的事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兩個人如果真的是朋友那麽就應該諒解朋友的一些缺點,尤其是在你還沒有看懂朋友的真正要做的事的時候。”
那個白淨書生點點頭道:“吃鬼桂枝能溫經通絡,本事大可以去做他要做的事,我沒有他那個本事,隻能陪你喝一杯。”
白雪撫掌笑道:“莫貪杯莫貪杯,一聲貪杯被鬼催,有你酒鬼紫蘇在,今天隻怕不醉不歸。”
“吃鬼桂枝...酒鬼紫蘇...你們...你們是......”青鳥忽然想起來了,她大聲道:“原來你們便是當年堂內內三門中百藥門的七葉一枝花......七枚綠葉襯一枝蝶戀花。”
七葉一枝花,七名絕代人傑襯托一朵蝶戀花白雪,多少風流,當年何等的風光無限,誰會想到今日竟化作了一隻隻見不得人的鬼魄呢?
酒鬼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酒壇子道:“如果世上美酒有一千種,傳言白雪的皇帝舌便泡過其中九百九十九種,然而我手上這壇酒你肯定沒有喝過,非但沒有喝過,簡直連聞都沒有聞過。”
白雪道:“哦?”
青鳥一把搶了過去,大聲道:“我偏不信。”她的動作極快,那酒鬼還沒反應過來那壇酒已經被她拍打紅泥封印大灌了一口。
“這是什麽酒?!”青鳥隻覺得一把刀子極快的從舌頭一直割下去,滑過食管一直到胃,再一回神,“轟”的一聲全部熱血衝上腦門,立即大汗淋漓,喘氣道:“好酒!!”一邊喊又一邊大喝了一口。
酒鬼看的目瞪口呆,要知道此酒號稱中山酒,傳說能一醉千日,雖然這是他根據上古秘方自己釀製的沒有那般凶烈,但是常人如此喝法隻需一口便將舌頭、喉嚨、胃腸燒的幹幹淨淨,厲害的當場死亡。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姑娘可以這麽痛快的豪飲,實在是過癮。”酒鬼喃喃道。
青鳥撩起袖子抹了下嘴巴,一丟酒壇子痛快道:“現在我什麽都不怕了,再讓你們嚇我......”
白雪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心中也暗暗好笑,道:“有吃有喝便該有唱,若要說唱的,便該找唱鬼,隻是唱鬼的喉嚨已經壞掉了十年......”
酒鬼幽幽道:“那是他心甘情願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去死,隻因我相信這是值得的。”
青鳥忽然道:“隻因你們是朋友?”
酒鬼點點頭道:“不錯,就因為我們是朋友。”
青鳥喃喃道:“我早就聽說江湖上有一種朋友是可以生死相托的,沒想到終於遇見了,可惜...可惜...”
酒鬼不解的問道:“可惜什麽?”
青鳥望了一眼那空了的酒壇子,大聲道:“可惜酒被我喝光了,不然現在最該來一大白。”
酒鬼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隻覺得這個女孩子有說不出的可愛。
白雪突然跪了下來道:“這十年來,你們辛苦了,白雪多謝了。”
酒鬼坦然受了一拜,看著他歎道:“你長大了,長大了的雪少也更可怕了。”
白雪道:“我已非當年那個十七歲的少年,而我的敵人更加可怕,這一次我們相見也許是最後一次能夠活著見麵了,所以我向你下跪。”他又緩緩道:“酒已經喝過了,話亦講了這麽久,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起身投入遠處樹林之中,隻因他怕自己的熱淚會忍不住落了下來。
“且慢”酒鬼高喊一聲,急忙追了過去,自袖中取出一物,在白雪耳邊低聲道:“雪少,我等七葉一枝花——七張鬼葉十年來收集整理起來關於潛龍磨盤的全部信息都在這裏,其中最關鍵的一句話是用悲鬼荊芥一條命換來的,叫做:九淵鎖龍十四年,青銅魔棺封陽逆,蟠龍白雪海中生,十地魔火斬月神。”
“潛龍是什麽?這句話什麽意思?”白雪聽得有些不明所以,不解問道。
酒鬼奇怪的望了一眼不遠處側耳偷聽的青鳥,青鳥被他一看麵上有些掛不住,“哼”了一聲走的遠遠的,酒鬼繼續輕聲道:“雪少此番回來名義上是受老堂主的名劍令召喚,可實際上你是要去對付那拜月教大祭司醫姬一脈?”
白雪黯然道:“不錯,這是我的宿命,十年前歌兒、春少故意製造假象追殺我,將我逼出雁門關,廢掉右手武功,更讓我立下十年不得再踏入中原半步的誓言,就是想讓我遠離拜月教,苟活一輩子,但十年之期已過,我一定要回來,絕不能讓他們來承當這一切!”
酒鬼自然知道陽春白雪和餘歌正是當年名草堂堂主親傳三大弟子,更是堂內內三門門主,而名草堂和拜月教為了爭奪苗疆第一大幫早已是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地步,他緩緩道:““我等七葉一枝花打探了十年,發現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那般簡單,江湖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一個喚作潛龍的組織,他們隱藏的極深,可一切紛亂的背後似乎都有這個組織的影子,而它表現出來最大的特點便是處處與拜月教為敵。從表麵上好似名草堂與拜月教不和,可這麽多年來,兩大幫派一直在全力輔佐苗王巫月,之間的關係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複雜,加上你們三大弟子全部叛出師門,名草堂內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所以到了此刻,名草堂是否就是這條潛龍,甚至它是否還是對拜月教為敵已是無人知曉。”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又停下來組織了一番言語繼續道:“不過我們也算是打探到了這條潛龍一點內幕消息,隻知道潛龍計劃中有一點很關鍵的部分必須是要雪少爺來完成,缺了你,整個計劃便會陷入癱瘓狀態,所以當年春少爺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故意將你逼出中原,遠走他鄉。”
“什麽樣的計劃需要我才能完成?”白雪突然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心裏念頭急轉,又思索著:“春少爺從未對我說過,難道他當年追殺於我並不隻是單純的為了保護我,更是為了製約這條潛龍?隻是為何我之前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個組織。”他用力的揉揉太陽穴,實在想不明白。
酒鬼惋惜道:“可惜,我們即使經過十年的努力也幾乎一無所獲,唯一最關鍵的便是那四句奇怪的話,希望雪少爺能夠好好參詳。”
九淵鎖龍十四年,青銅魔棺封陽逆,蟠龍白雪海中生,十地魔火斬月神。這四句似歌非歌的話到底有什麽意思?白雪思索良久終於不再想了,他望著酒鬼擔憂的麵容,忽然道:“你是想勸我不要回來嗎?”
酒鬼迎上了他鋒利的目光,道:“是,隻要雪少爺你一日不出現,潛龍磨盤便一日不能轉動,很多事情也可以不必發生。”
白雪麵上筋肉抽動,他在心底掙紮許久,才幽幽道:“不行,歌兒馬上要三十歲了,她給自己算過一卦,二十不能過九,我必須回去陪著她不能讓她出現意外,更何況......”他的目中露出溫柔與愛的色彩,道:“我還要去見她,我知道她一直都在等我,我必須去見她......”
這個她無疑是他的情人,一個男人隻有思念起自己情人的時候才會露出這般水一樣的柔情,這個道理酒鬼很明白,他更清楚白雪其實無一日不想念著名草堂。更無一日不想念著回來,如今他終於遵守承諾等足了十年可以入關,隻怕是大羅神仙也擋不住他了。
白雪斬釘截鐵道:“不管他什麽潛龍還是魔棺,我都要走下去,走回去。”
酒鬼正色道:“好吧,雪少爺既然心意已決,酒鬼無話可說,隻能鞍前馬後相隨......”
白雪望著他默默不語,忽然一招手喚了遠處的青鳥過來駕車。
“雪少爺,我們走嗎?”青鳥趕忙過來問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