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史進傳令將穀燕兵也喚上西城門樓的時候,大家這才相互一拜,今後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兄弟們,來看!”說著史進等一夥人便團團圍住了八仙桌,木光齊齊地落在了桌上的地圖上,史進指著標注官兵大營的一塊地方道:“此刻,在這裏必然再做安排,依我看,方才的進攻不似孟森的作戰手法,一定另有其人。第一次作戰就被我軍殺得打敗,不管那人是誰,必然會惱羞成怒,急著想扳回一局,重樹他的虛名。我約莫著,這人以為我等勝了一場必然幸喜若狂,大肆慶祝而忽略了防守。而他們,則打算接著夜幕降臨,悄悄掩殺到我軍城下,以聲動擊西之計,偷襲我南、北、東三門中的任一門。”
史進說著便頓了一下,將手重新一指西城城門,道:“今夜,讓四座城門上的兄弟分為三組,輪流高聲喧嘩,盡興喜樂,上回在陣前繳獲孟森的那幾十壇子好酒還在,現在取十大壇子來與眾將士喝。但是,每當一組在喧鬧之時,其餘兩組便要隱藏在箭垛之下,不得露出身子和兵甲,時時保持警惕。一旦官兵突然出現在城下,那麽便立刻起身,拔出刀劍出現在城樓上,齊聲叫殺便是。”
眾人聽了將頭一點,史進看了一圈,知道大家都心領神會便繼續補充地說下去道:“北門和東門遇到官兵便如方才的安排所言,官兵見了這陣勢自然會出乎所料,以他們的膽識還不敢貿然打進來。金腳板!”
“在!”金腳板雙手抱拳應道。
“事關全局成敗,實為重要,現在差你親自前去北門傳令,通知守門的董襲,務必按計行事。此後你前往東門主持東門的防務,東門兵卒和北門所差不多,也不過三百人,但你們要虛張聲勢,造出兩千人的樣子來。”史進看著金腳板認認真真地囑咐道。
“大哥放心,我此刻便去做。”說罷,金腳板立刻轉身離開了城樓,快步下樓傳令去了。
時遷看著金腳板也有事情去做,而自己閑著怎麽行,便心急道:“大哥,那我呢?這西城門首當其衝,自然你親自守,不如把南城門交給我,我去守!”
史進看著時遷這心急的樣子,搖了搖頭,道:“不成!這西城門由你來守,今夜卻不可飲酒,將城上的兄弟們全部裝備弓箭,給我戒備森嚴地把守好西城門。”
“大哥……”時遷顯然是有話,隻是當著這麽多人一時卻不方便說出來。
史進看出了時遷的著急,也猜的出他心裏擔心的是什麽,還是有弓無箭的事。不過,此刻說透不甚方便,於是便將頭低下來,詳裝作看地圖的樣子,直接將時遷的擔心和積慮無視掉。
就在時遷看史進察而不覺,正要出言提醒的時候,史進卻比他還早一步,將話頭挑開道:“狄雁,南城門的弓箭射手要間隔布置,每組五十人,分四組,一二兩組分別布置在與南城門相對的大街前端兩側的民房上,三四組便順著大街隔開一百大步,也同樣埋伏在民房兩側。待你看到官兵殺入城門的時候,一二組先不放箭,待他官兵人馬進入了一半的時候,一二組的便輪次射殺,在入城的官兵覺察中部遭遇埋伏而急急忙忙回兵相應的時候,便立刻拉弓射箭,但是切記莫要站起身來,教兄弟們輪次射暗箭來便好,不但使得他官兵摸不清咱排兵布陣的底子,不敢豁了命的往城裏衝,更讓他們在黑暗中莫名其妙的死,攪和得他們頭尾不得兼顧而心膽具碎,待他們亂成一鍋粥不顧死活地想逃出南門的時候,狄雁你見他的將旗往回退,那麽就立刻傳令手下的一二兩組停止射擊。此刻……”
史進說著注視這狄雁道:“就要看你的了,在他們逃回西城門下前,一定要在亂人軍中找到統軍的將領,一箭將他射下馬來便可,如有偏將,也須教他們落馬。等他們的頭領落地,你立刻將他們的將旗射落。”
狄雁雙拳猛地一抱,堅定地道:“大哥放心,這等事,手到擒來!”
史進將頭一點便道:“那就有勞兄弟了,快快前去準備吧。”
“是!”說著狄雁信心滿滿地快步去了。
時遷知道史進方才是故意不搭他的話,於是,此刻也不便再提起來問,索性此刻也就不去計較這些,等一會兒人走盡了,再問不遲,哥哥必然是另有妙計的。於是,時遷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乖乖地聽著史進在繼續排兵部將。
史進轉首對柳權天道:“柳三爺,這些還要借助您老人家的神威!”
“大當家的這般說辭,可要折煞我這老身骨了,既然我投你帳下,不管是生是死但憑你一聲吩咐便是。”柳權天說罷,便滿目期待地等著史進的安排。
史進聽了,心下歡喜,便指著華陰縣西門道:“柳三爺,方才你也聽到了,一旦狄雁將官兵的將旗射下來,你便帶著你的兄弟們從西門側的小巷裏撲殺出來,但凡見了官兵便一通斬殺,一直斜向穿過大街殺入這條小巷。”說著史進指著地圖上的一個街巷相接的口子,史進見柳三爺記下了,便繼續道:“這條巷子往裏轉不過百十步遠便可通到另一個巷口中,此刻你們便再從這巷子裏殺出,一路沿著街殺下去,再從這邊的巷子進去,便可通到起初埋伏的那條巷子了。這個八字的殺好了,官兵定然大亂,相互殘殺,而身處城外還不及進入的官兵定然不曉得前麵發生了什麽,定然會搶殺進來,到時會與官兵撤退的一夥在街上相遇,定然有一場廝殺,你要做的還是將這源源不斷入城的後軍也攪亂,方法便照先前的安排,繞個八字來殺得他們頭昏腦脹。”
柳權天光是聽著史進的安排便已經心裏可以想象那時殺戮的快感,聽史進說著雙手也不由地用勁搓起來,顯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柳權天興奮地連聲叫好道:“好好好!這般安排最好!我柳權天二十年沒有再赴沙場,沒想到老至暮年,還可以有機會參加這般好耍的戰事,快哉!快哉!”
史進見他這突然的變化,心下也不由地樂了,原來這柳三爺也是個武癡,隻不過他癡的大概不是武藝,而是更高一層的衝鋒陷陣。心裏不由地怕他戀戰反而折在裏麵,便繼而吩咐道:“柳三爺,到時候切記要讓咱自己的兄弟們手腕上纏上紅絲帶,都是銀盔銀甲,免得到時候咱們也敵我不清,跟著官兵一起混了頭,損兵折將,那可就真不值得了。此外……柳三爺,我們此番主要是要攪渾官兵,讓他們自相殘殺……”
柳三爺一聽便知道史進的意思,立刻到:“我曉得,會按大當家的安排來,不戀戰,更不會連累了眾位兄弟。”
史進聽了略略一點頭,心知這柳三爺還是個明白道理懂得大局的人,頓時心下放心不少。便一抱拳朝柳三爺道:“事不宜遲,柳三爺,還望速速準備。”
“是!”柳權天雙手一抱拳,便也去了。
此刻留在西門陳樓中的隻有史進、時遷還有穀燕兵了。穀燕兵眼看著眾將都有自己要緊的人物,他聽著知道今晚要和官兵來的不隻是一場大戰,而且更是一場盛大的好戲,於是全身也不由地血脈膨脹,急切地盼著史進給他一個驚天動地的任務來做。
“大當家的,你看大家都有事做,那……我能做什麽?”穀燕兵看著史進道。
史進笑了笑,立刻嚴肅地道:“燕兵,官兵來時,一定會攻打南門進入我們的包圍之中麽?”
穀燕兵設身處地地想了下,認真地道:“這當然不會,官兵又不傻。”
“對了,正是因為官兵有些小聰明,所以我們就要利用這個,把他引進南門來。”
穀燕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我們怎麽做,官兵才能乖乖的被我們引進南門呢?”
“這個不難,不管官兵去攻打哪個門,你隻要帶著麾下的兄弟們氣勢洶洶地攔腰殺進去,不必戀戰,受到官兵猛撲前便抓緊時間從另一側殺出來,官兵一但猛攻開始,你們便趕緊一路潰敗,不但要敗的狼狽,而且要敗得讓敵人奮追不止。”史進說著,飽含深意地看著穀燕兵。
穀燕兵有點懂了,便說道:“大當家的意思是,要我詳敗,退回到南城中,打開城門退入之時,假裝不及關門給官兵留一條路進來,這樣就可以引鱉入甕了,可對?”
史進聽了,笑道:“對對對,便是這般,燕兵心裏曉得,便省得我說了。隻是,此番前去,何時衝陣何時潰敗,卻是要緊的很,你要當心把握,切莫有什麽閃失。再者,你將我的衣甲穿了,騎我的戰馬前去,同時叫你的人現在褪下官兵的衣甲,換上咱少華山的裝扮,待你引敵退入城中,你便迅速到西城門下來,我等換過了行頭,隨我再從西門殺出去。定然叫那官兵,被殺的措手不及!”
“好!”眾人一齊叫好,穀燕兵將手一抱,道:“那末將就去準備了。”說罷便也急急下樓準備去了。
史進也再一次踏上西城門樓,看著夕陽西下,淡淡的餘輝在華陰縣漸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