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街道的兩段不知何時湧出了一大批的官兵,一個個銀盔銀甲,手持寬背樸刀,把整條街口封了個嚴嚴實實。
史進見了此狀,如果是放在這華陰縣城門之外,就是再來此數的十倍、百倍,史進也是臨危不懼的,今兒個卻當真是看得大驚失色。
這……這官兵怎麽進來的!難道城頭的兄弟們……失守了,不會的,官兵哪裏有這般迅速的作戰,如若官兵有什麽動靜,城頭上的金腳板瞧著必定要差人火速來報,可現在既無少華山的兄弟前來稟報,先前也不曾聽到過那邊有什麽大的交戰動靜。那麽,難道是看花了眼……史進用力地閉了閉眼,在看那邊時,官兵一個個虎視眈眈右手按在刀兵上,看樣子就等一聲號令便可殺過來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時莫名其妙地爬上了史進的心頭。莫非,他們黃家個個都是老鼠精,黃天霸開了條從黃家老宅到百草堂後院的地道,這黃二郎不會是比他哥更牛叉,開了條從城裏直達城外的地下隧道吧。這工程量如此浩蕩,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開的出來?可是,眼下這官兵確實是站在這裏了,不如摸摸他們的底再做打算,也好比在這裏毫無頭緒的瞎揣測要來的強。
“史進啊史進,你這是怎麽了呀。是看傻眼了麽,哈哈哈,一定是沒想到吧,才過了幾天,我黃二郎這不起眼的人物都有了這般規模的隊伍,而且,話說回來,我黃某人的兵甲不比你少華山的人差吧。”
“恭喜,恭喜。”史進說著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
“不謝,不謝。不過,我黃二郎還得和你道聲抱歉,因為……你莫覺得今天還有什麽僥幸可以活著離開這裏了,不但這街口封死了,就連這街道兩側的院宅裏都是我的人。你如今是插翅難飛了!實在不好意思。”說罷,黃二郎笑了笑,雙手把腰身一叉,擺出一副信心滿滿的姿態。
黃二郎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少華山眾人的警覺。
此時,時遷帶來的那三四十個弓箭射手,一個個箭在弦上將弓拉滿,而史進帶來的兄弟們傷勢無礙者也有四十多個,此時他們橫刀在胸,押著黃天霸,與那弓箭射手一起發足朝街中本來,將史進時遷兩兄弟團團護在當心,一個個皆是橫眉冷對,顯然一副誓死一戰的態度。
“黃二郎,你這些手下,行頭倒是不錯,有那麽幾分正規軍的樣子,看來你比你哥黃天霸混得好多了。”史進現在擔心的不是此刻的安慰,而是整個大局的狀況如何,眼下首要弄明白的就當數這眼前的官兵歸屬何部,由何而來。顧而,史進故意如此說來,也好埋下套子,打探一番。
黃二郎不知史進心內的打算,也沒能聽出史進話裏的意味,隻是聽得史進說他比他大哥強,他心裏就高興,因為這話就是黃二郎想聽的,也確確實實史進這話說的很中聽。黃二郎美在心裏不由地看了眼被刀架住的黃天霸 ,頓時臉上又多了一分笑意。
黃天霸此刻卻沒有察覺黃二郎稍稍得意的嘴臉,而是轉目直勾勾地瞅著那些銀盔銀甲的樸刀手,黃天霸滿臉卻是布滿了疑惑。但史進瞧他那副眉頭緊鎖,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但又似乎實屬他內心的隱痛或者有什麽不願麵對的顧慮。隻是,此刻來看史進還是猜不出個什麽,隻得看黃二郎自己怎麽說了。
黃二郎得意地笑了笑,立刻嚴肅地說道:“史進,沒想到你也是馬屁精之流的人物,當初如何諷我,當今卻又說的這般讓人舒服,哈哈哈,真是個人才啊!”
“黃二郎,你少得意!我家哥哥豈是你等之流,你再廢話,我便令人把你射作刺蝟來玩玩!不……”
史進將手往時遷的肩上一搭,示意他莫再言語,時遷心下感知,便立刻住了口。
黃二郎一看,頓時樂了,笑道:“史進,你我也不必這般廢話了,如今的處境你也瞧見了,快快自己綁了自己,與我一同出城,我看在你送了我份大禮的份上也饒你一命。”
“大禮?”史進有點摸不清頭腦了:“我何時送過你一份大禮,莫不是以反諷之腔,說我殺了你的人?”
“死幾個人那又算得什麽,我黃二郎豈是心胸如此狹隘之人?哈——!真是笑話。”黃二郎換了口氣,心裏略含得意地道:“你我首次見麵,便把十萬白銀資產給我,你知道麽史進,那十萬白銀對我而言代表著什麽?那真當是火中送炭,解我燃眉之急啊!黃天霸養著這百多十號人,他其實不知其中大半是我的人馬,我一直低調裝傻終於等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我要想借著你大鬧華陰縣的戰亂來有所作為,好自立門戶。但你知道最困擾我的是什麽麽?那就是需要錢,而且還不是一點錢。你說你這禮送的,怎能不讓人歡欣鼓舞!真當是,叫我感恩戴德,頌德千秋!”說著黃二郎露出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奸笑。
“你……的意思是……孔儒?”史進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才明白了黃二郎話中的深意。當初,史進確實是因為扳倒了華陰縣的“財神爺”孔儒這棵大樹,解決了糧草的問題,而一時高興,使得自己大意疏忽了。他早就該想到,將孔儒交給黃二郎實在是一件極其不妥當的事情。但是,事情既然如此,現在也沒什麽好後悔的。隻是,現在孔儒何在,莫不是和黃二郎合夥同來了?
於是史進頓了下繼續追問道:“孔儒當今何在?”
“沒錯,你送給我的見麵禮便是孔儒,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孔儒今日定然不回來,因為當初你叫我處理掉他,我便下了殺手,現在恐怕早已經萬蟲附體,屍腐骨枯,早被我差人隨便埋了。不過,你一定不會想到,我借著我黃家和他孔家敵友兼容的微妙關係,騙他以他全部的銀子來換他的命,孫子畢竟還是個狡猾的奸商,竟然留了一手,不過,雖然我沒有拿到他全部的資產,但這百萬白銀也夠我所用了。史進,莫與我相爭,我深藏了這麽多年,處處夾著尾巴做人,等著的就是這一刻,黃天霸傻兮兮地替我養兵,你不但給我帶來了戰亂,還給了我錢財,如今我隻要把你獻出城去,什麽功名什麽權勢,不都是平步青雲這般簡單麽?”說著黃二郎微微咧開嘴角笑了。
“黃二郎——!你個奸詐小人!”黃天霸聽了,這才想起為什麽之前在黃家老宅裏圍剿史進,跟自己殺過去的之又區區不過五十幾人,有些武師跟隨都不過裝裝樣子,更有甚者連腳步都不曾挪動一下。當時因為情況緊急,黃天霸也不及嗬斥質問,可現在聽黃二郎這麽一說,黃天霸什麽都懂了,就連平日裏,某些武師一點一滴的異常表現,其中所包含的意義,其中能說明的問題,黃天霸此刻都理解了,隻是一切都遲了,“為他人做嫁衣裳”這傻比的錯已經犯下,不由地讓黃天霸內心翻江倒海,他多年一直引以為豪的自己手下,原來都是為別人做了天大的好事。這樣的事,讓黃二郎在大庭廣眾下曝光,讓黃天霸覺得真當是比“戴綠帽子”還讓自己綠。
黃天霸心裏不由地爆發了無盡的憤慨,此刻也顧不得什麽兄弟手足,顧不得什麽家醜不外傳,黃天霸心裏就像燒著一把烈焰騰騰的火,讓他不由地朝著房上的黃二郎破口大罵:“好你個奸賊!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聽我娘的話將你斬草除根!”
“今天爺高興,別提那個婊子,壞了我的性質!”
“畜生!你說什麽!”黃天霸聽了氣的血脈噴張,此刻也顧不得什麽架在脖頸上要命的刀刃了,朝著黃二郎的方向像一條瘋狗似的,直想撲上去,害得少華山的弟子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按在地上,但此刻的黃天霸依然一副要拚老命的樣子。
可是,此刻與他產生鮮明對比的黃二郎卻高高在上的立著,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俯視著看著他的狼狽,滿麵含笑地看著他,滿眼盡是嘲弄,又一次吐字清晰地說道:“我說了,你娘是個婊子,是個——婊子!”
“黃二郎,你就是個畜生!畜生!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個畜生!”黃天霸此刻更激動了,押解他的幾個漢子不得不全身撲在他身上才勉強把瘋魔了似的黃天霸死死按在地上,可是就是這樣,黃天霸依然大罵不停。他看著黃二郎高高在上的那副刁廝樣子,心裏愈發來氣,頓時朝著黃二郎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然後嘴裏不停,繼續罵道:“你個小王八蛋,有朝一日,我定親手殺了你!”
“哎呦,黃天霸,你這一句可嚇死我的小心肝了,我好怕啊,好害怕啊,哈哈哈——!”黃二郎戲謔了黃天霸一會兒,立刻將臉色拉了下來,惡狠狠地道:“黃天霸,我也相信有一天你會這麽做,但我不會讓你等到那一天的。我今天是特意給你來送行的,你知道麽,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人,今個已通知我你被綁了,我是急的連下午茶都不曾吃一口,就急急忙忙來了的。感動麽?”
黃二郎往黃天霸的方向又走近了一步,也不管黃天霸在下麵不停的叫罵,隻是顧自言語道:“雖然咱倆是同父異母,但好歹兄弟一場,在送你上路之前,我告訴你一件你想不明白,卻很想明白的事。”說著,黃天霸果然叫罵的聲音低了幾分。
黃二郎瞥了眼史進,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這一眼的深意,史進看的很清楚,就是說他黃二郎下麵的話不隻是說給黃天霸聽得,而更是說給史進聽的。
黃二郎揚聲道:“也難為你黃天霸這麽個粗人,想出一個挖地道的法子來偷書,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可是你斷斷沒有想到吧,你差人事後將洞穴添死掩埋,可是,真是不好意思,你信任的卻是我手下的人,他那天卻沒有直接去做,而是先來請示我,黃天霸,你猜我怎麽說?嗬,我這麽告訴他,隻把原先的入口回填平整,在後院一般無人問津的草料場枯井下開一個新口,而這個地洞卻要暗中留下,你帶幾個人就地動動鏟子,不但不回添,還要好好的再開挖,把洞搞寬一點,高一點,特別是在百草堂的後院,更要多搞些動靜出來。”
黃二郎說到此處便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黃天霸,這下,你可知道為什麽史進會來的這般迅速,這般悄無聲息,這般繞過你的埋伏而直接抵達後院了麽?啊哈哈——!”說罷黃二郎仰天長笑。
“黃二郎!我生不能啖汝之肉,死必鉤汝之魂!就算我落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我也要夜夜入你夢中,折磨死你!”黃天霸此刻已經被這眾叛親離的處境折磨的內心極盡瘋魔,此刻說話亦是凶殘畢露,再加上被按在地上死命掙紮的模樣,這麽猛然一看,真當猙獰地像一隻從地下爬上來的惡鬼。
而同樣聽了黃二郎這說辭的史進,卻沉默不語了。他此刻終於曉得,一個人的勢力再怎麽強大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的思想。眼前的黃二郎當真不再是當初他所認識的那個跪在他麵前說“大哥,我跟你混”的黃二郎,那時的他,雖然是一副可憐兮兮、一副崇拜至誠的樣子,但隻怕在他的心裏,早已醞釀起了所有的一切。
史進在攻入少華山以來,雖然可觀條件世事變化,亦有不少惡劣,但但凡自己出馬,沒有不是手到擒來的。但今天,卻自以為是的中了別人預先布下的圈套。現在,雖然史進的處境並非險惡,但今日中計,史進的內心卻小小地受到了一次敲打。
它讓史進沉默了下來,從一切虛榮和煩躁中沉默下來,不管此刻黃天霸又在罵著什麽,也不理會黃二郎又在怎麽說,此刻,史進的內心突然靜的可怕。這次的教訓雖然史進不承認失敗,也確實還未失敗,但被別人這般設計玩弄於股掌,心裏還是很受震動,那種恥辱感像無數的觸手,濕漉漉地爬上了史進的心頭,將那顆一度滂湃的心一層層卷緊,然後收縮,緊出密密麻麻的痛覺來。
史進暗暗捏住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掌,等他再放鬆手掌的時候,他已經平息下來了,此刻的史進冷靜了許多,不再輕敵,不再一味的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隨意演義,而是,認真地麵對眼前的一切。此刻,史進微微又笑了,調節迅速調節過來了心態,內心反而又多了一陣幸喜和悸動,畢竟在這華陰縣裏,除了孟督監,終於又遇到了一個還能算作對手的人。
“你把我妻兒怎樣了!你說!黃二郎,你敢胡來,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黃天霸此刻已經氣的全身發顫,雖然被人死死壓在地上,但因為他怒火中燒,被綁住的身子在瘋狂的扭曲。
史進知道黃天霸的憤怒,也將他的憤怒看到了眼裏。此刻,恐怕黃天霸已經快失去理智了,也快達到憤怒的頂點了,史進知道這個黃天霸不但是黃二郎的目標,同樣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棋子。隻是,史進卻明銳的察覺到,黃天霸的威力還沒有達到需要釋放的頂點,就好比一把弩箭,那強硬的弓弦沒有拉到最大的限度就不會射出最大的威力,但史進也要極力去控製局麵,因為如果一但超過黃天霸的極限,那麽所帶來的絕望會將威力削弱,產生可怕的負影響力。
“我能把嫂子侄兒怎麽樣,我替你疼愛都來不及,哪裏舍得傷害他們呀。”說著黃二郎又揚起了那副欠抽的奸笑,惹得時遷心裏都是一陣發毛,如不是顧忌他身後的那些弓箭手和那立在身旁的糟老頭,時遷就恨不得此刻上去一刀剁了那廝。
“你——!”黃天霸一雙仇恨的眸子已經幾近血紅,紅的仿佛此刻都可以滴出血來。
史進知道現在黃天霸需要緩一下,於是,史進便果斷地插話進來,朝著黃二郎揚聲道:“黃二郎呀黃二郎,你先前讓我刮目相看的便是你這等欺兄霸嫂的做派麽?果然,是我等望塵莫及之處,佩服緊,佩服緊呐!”
“史進,人人都說你智勇雙全,依我看也不過如此,你現在莫來笑我,你尚且自顧不暇,還不如多用用你的小聰明為自己謀個好出路。要不,我給你指兩條明路出來,這第一條便是方才說的,想必你也曉得,我不必說第二遍,但這第二條路,便是恭恭敬敬朝我磕八個響頭,從今以後,帶了少華山的人跟我黃二郎混,你覺得,這般如何?”黃二郎說著將手一指史進,又指了指史進的麵前的泥土。
“黃二郎,大堂堂的漢子,有話盡管直說,何必這般繞來繞去,拖泥帶水的。你說了那麽多,還不是告訴我你隻要兩樣東西麽,其一叫作‘名’,其二叫作‘利’。其實無論是要我史進自縛投降,還是要我跟著誰混,這些都容易的很,我隻要服,莫說磕八個響頭,哪怕就是八十個、八百個響頭,都不在話下。”
史進這一番說辭已經讓黃天霸緩了一口氣,現在雖然把方才他兩兄弟的話頭扯遠了,但史進還是要再扯回來,這才好給黃天霸的憤怒保保溫,以備用時之須,於是史進頓了一下,又道:“但是,你這鳥人,卻是賣主求榮之徒,欺師滅祖之輩,非但陰險狡詐,而且……”史進加重了語氣,意在刺激黃天霸:“還敗壞常倫,盡做些苟且之事,你說我堂堂史進如何服得了你。”
史進說著,餘光偷偷看著黃天霸的反應,見他雙肩顫抖,氣息雖然粗重卻沒有了方才的那般急亂。史進不待黃二郎接話“反攻”便也說了一番別有用意的話來:“黃二郎,你別以為你有這些步卒,便了得的很,我史進見過的官兵多了去了,當日我隻身一人深陷華陰縣城中,當時麵對數千官兵浴血死戰,我尚且立於不敗之地,你這區區百十個人就想滅我史進,豈不是太狂妄自大了。可你既然想要,我也不會拒絕,但那就得看你自己,憑本事來拿了。”
史進這話雖然說得大氣,但其實都是說給黃天霸聽的。史進瞧他氣息更勻了,便知時機快到了,說著低聲喝道:“眾人聽令!”接著史進舉手過頂,收拳緊握,猛然間伸出中指、食指和最末的小指,形如弓弩一般大咧咧的撐開,向著黃二郎的方向手腕徒然一扣。隨著這手勢的打出,時遷手下的弓箭射手們方才還一排圓環劍拔弩張地瞄著街道左右兩側官兵模樣的那夥人,現在卻突然舍棄原有目標調轉箭頭全都瞄著黃二郎,隻待史進一聲令下,便要瞬息間萬箭穿心,將黃二郎射的體如篩子,毫無寸膚完好。
“史進,這可就是你不對了,我好心留你一條活路走,你卻這樣待我,可惜啊可惜……”黃二郎說罷頓了一下,舉臂朝前一揮,高聲道“盾牌兵何在!”
黃二郎的話音一落,立刻房頂上除了那七八個樸刀手外,又後麵的屋脊上閃出幾個手持圓形虎頭盾的士兵來,將黃二郎和那老頭等人護得嚴嚴實實。於此同時,街兩邊也轟轟隆隆地跑出一眾盾牌兵擋在那些樸刀手的麵前。
等一切站定,這跳街又安靜下來的時候,黃二郎一字一頓地道:“史進,你倒是放箭啊!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史進沒有接黃二郎的話,而是趁此時機壓低聲音對時遷說道:“一會兒,我命人射箭,你便帶一隊手腳麻利的兄弟將那邊成堆的死人都丟在那房簷下得牆邊去,一會兒方便我等上去為好。”史進這邊安排完時遷,立刻叫弓箭射手朝著那些盾牌的縫隙處輪番放箭。
黃二郎在房簷上,隻瞧著史進嘴裏咕嘰咕嘰不知說的什麽,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史進要玩什麽把戲,便緊接著見史進將手猛然一揮,少華山的兄弟們一齊鬆手,方才那震懾般的箭羽便朝著黃二郎的所在爆射而來。黃二郎還不及罵一史進一句,站在前麵的盾牌兵便高舉著虎頭盾牌將黃二郎遮蔽的嚴嚴實實。
而此刻的史進見黃二郎的視線全然因為這箭羽的勢頭強烈而被盾牌遮擋,箭羽不停,黃二郎斷然沒有可察覺之處。而時遷也將這情形看在眼裏,時不我待,立刻便帶著是個樸刀手隻朝著那些中箭死去的殺手奔去,此刻的少華山兄弟們也顧不得什麽血汙什麽驚悚,一把拽起一個個血淋淋的屍體便扛在身上,腳下發力狂奔兩步將那一坨坨的血肉盡數丟在那牆角之下。
就這般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史進的預想,一輪箭雨還沒放完,那邊時遷便已經堆疊起了一座屍骸山,鮮血四溢地流了滿地,那些屍體的頭顱身軀相互堆疊,有些地方突兀地露出許些血淋淋的手腳四肢。這般看著這,也著實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時遷將這一切擺布帶人回來的時候,一輪箭羽也接近了尾聲。
史進滿意地將頭一點,斜眸看向黃天霸,見他依然怒火中燒,不過看他此時的神情,似乎正為這輪箭羽的爆射而看得全身大爽,但是沒有立刻射殺黃二郎等人,卻叫他微微蹙眉,一副難解心頭大恨的模樣。
史進心覺時機便是此時,立刻斜跨一步來到黃天霸的身側,手起倒落立刻將黃天霸全身的繩索盡數斷開。
而此時,黃天霸也頓覺周身舒泰,他拚了老命地猛然向上一爭,欣喜地發現束縛全身的麻繩不知何時已經寸斷,而且方才押解他的兩個弟子亦被他這一掙而摔在一邊。黃天霸這一得自由,看著朝房頂上的箭羽也漸漸奚落,可黃二郎等人還是半點損失沒有,心下不滿,頓時又激起方才的仇恨來。黃天霸二話不說,就近奪了把樸刀便朝那房簷奔去。此時,先前受了史進手勢之令的少華山眾人,更是紛紛讓開條道來與他走,沒有半點的為難,這也讓黃天霸的速度奔走的更快,不過須臾之時,已經踩著那些血肉之軀,開始向房簷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