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黎百草看著黃紙上的符文色澤頓變,不由地脫口驚歎。
史進將這符文小心翼翼地持在手中,將銀針緊緊貼著符文變色的地方。大家的目光此刻全全聚集在史進的一舉一動之中,靜靜地看著那銀針,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一個個瞪大了眼,生怕那一刻的眨眼而錯過了什麽更為奇異的變化。
可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靜默,銀針卻沒有發生絲毫變化。大家眼看沒有他們心中所想的奇特發生,臉上都顯出了一絲失意的神色。
但黎百草瞧在眼中,卻有了一絲喜氣地道:“大當家的,這……”
史進略略抬了抬手,黎百草便隨著史進的示意停下口來。
史進將那黃紙符文放在一邊,一麵從身上取了一方手帕出來,一麵對黎百草道:“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我們且再看看這個如何變化,現在的水質如果已經有了改善,那麽方才就什麽也說明不了。”
史進說著,便將擦幹淨的銀針又浸到方才的水桶中。在眾人的摒息之下,那根銀針漸漸地淬出黑亮的色澤來。
黎百草一瞧,頓時臉上滿是喜氣,剛要抬頭開口說話,卻頓時迎上史進對他使來的眼神。黎百草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何,但他卻知曉,史進定有他的道理所在,此刻不便說,以後也會講。於是黎百草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又默默地立在了一旁,看著史進下一步的作為。
而在史進心裏,確實現在不便講明什麽。雖然史進沒讓黎百草說什麽,但他約莫著也能揣測的到黎百草要說什麽。但是,眼下雖然可以斷定這黃紙上的符文可以解毒,可要想從這混合朱砂的字跡中將解藥的配方一一判定分析出來,恐怕太為難黎百草了,莫說整個華陰縣,就是整個華州,恐怕也沒有誰可以做的到。
通過這一張黃紙就想陪出解藥,純粹就是天方夜譚。這解藥的方子,雖然自己破不出,但現在看來,至少是有人知道的,而且這個人就在這圍城之中。但這華陰縣裏除了黎百草就在無名醫,要是論隱居的世外高人,恐怕也是謬論。
那個擁有解藥,卻把它配在符文中,在孔記染坊貼的滿滿當當,而城中屍毒橫行,卻沒有給於絲毫的救助。這其中必有原因,而那人所持的方子也必定與黎百草所遺失的《順天書》有著某種必然的聯係。
史進將銀針用手帕擦拭幹淨,還給了黎百草,轉過身來一麵搖頭一麵對大夥說道:“瞎忙了一通,還不如先坐下來歇會兒。”說著便順著石階上到正房的門前,一麵喚人把鎖砸開,一麵回首看著那小頭頭和隨同他一起進到院裏來得四個兄弟,頗為親近地道:“大夥都進來歇歇腳,這裏也沒什麽,一會兒,我們還是回百草堂去看看吧。”
那頭頭一聽頓時麵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而這喜色之後,更是極為殷勤地帶著他那四個兄弟來請黎百草和一同前來的兩個小廝進正房歇息。
但那小頭頭的動作快過了史進的轉眸,就在他走動的刹那,史進穿過他原先的站位一眼望去,之間在不起眼的偏房轉角整整齊齊碼著一大長條的土方。
在看到的那一刹那,史進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可就在他移開目光,招大家進屋的時候,那堆土方的影子也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就在這一閃之間,史進心裏突然生出了疑慮。他猛然間回頭再朝那土方望去,它堆砌的太規整了。
“大當家的,怎麽了?”黎百草上到石階上來,恰好覺察到了史進這異常的微動。
史進聽了,趕緊換了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態來,說笑道:“哦,沒什麽,突然下麵來了靈感,你先和大家進屋去坐,我去解個手。”說著,史進拍了拍黎百草的肩頭,順勢打了一個“小心”的手勢。
等大家進了正房的時候,史進出來將房門一帶,便將眾人連同他們的目光都關在裏麵。
史進快步來到那一大堆的土方麵前,蹲下身來仔細地看了又看。這土方堆在偏房的一側,與石階等高,其寬長均有七大步,如此的土方規規整整修砌出來,猛然一看就是一個擺放花草盆景的高台。但是,如若細細考究,那就有幾個地方說不過去了。
首先這土方修砌的確實不錯,如果堆在尋常百姓的院裏,也無什麽不妥,但孔儒卻是個極為講究的人,這孔記染坊裏雕欄畫橔,處處都是拿銀子砸出來的,這土方即便是出現在偏房不起眼的角落,也顯得不太相稱。
再者,當史進捏起一點這土方的時候,由於表層泥土與地下泥土的濕度不同,那觸及手中的感覺亦有差別。這土方顯然是修砌不久,而且是地下挖上來得餘土。
史進想到此處不由地聯想到了院子中的那口土坑,當時,那土坑是金腳板挖開來嚇唬孔家夥計的,剛剛來時也看到了,那口大坑已經回填。
那麽,如果說這裏的餘土就是出自那口大坑的,那麽坑下掩埋著什麽呢。如果是金腳板將殺死的孔家奸商埋在這坑裏,就這餘下土方的量來看,也還是多出十幾人來。
史進心裏想到此處,拿著手裏的那一把土來到那回填平整的坑邊,將土往上一撒,土色果然毫無差別。看來那土方開挖的地方以及采挖的深度與這裏是一模一樣。
史進此刻覺得,有一個真相的影子,此刻就在這地下,靜靜地等著他。
史進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地抽出刀來,他故意走到坑的邊緣,因為史進知道,如果是金腳板要掩埋那七八具屍體,那麽坑的中心就足夠用了。
史進想著,手裏的刀漸漸發力,一點一點從坑的周邊深深地刺入了地下。等刀身直沒入柄的時候,史進才停下手來。
史進頓了一頓,便猛然間,反手將刀一把抽出。
在那寒光雪亮的刀身上,除了細密的沙土,便是一抹暗紅的血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