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二帶了風舵的人,將陸大海、陸小天兩人護在核心,悄無聲息間便飛掠而去。莆田縣守城的軍士一見是風舵的人,更是二話不說便打開城門讓了出來。
眾人向南行了約有十裏,在離官道不遠的一片桃林後,陸大海隨著魁二來到一樹林陰避之處。走得近了,陸大海才瞧見是屯在這裏的一處行營。
大夥此刻在行營前約百十步的地方停下了。魁二朝自己的部下揮了個手勢,立刻便有一人從隊列裏奔出,也不走正麵去叫門,憑著自己足下的功夫,行雲流水般掠過寨欄。而守在寨上的軍士竟然都渾然不知。
陸大海瞧在眼裏,心裏不由地泛起後怕。幸虧當初識破了那兩人偷襲的手段,不然此刻恐怕他們翻過的就不是這裏的行營,而是史家莊的寨欄了,那後果,真的是不可估量。
陸大海心裏想著,那行營的寨門就吱吱呀呀地被裏麵的軍士推開了,守在此處的軍官亦是急急忙忙隨著方才那風舵的人奔了出來。望著陸大海和魁二這邊一拜,便趕緊迎了眾人進去。不消片刻,這行營便給風舵的馬匹也備好了。
陸大海一看萬事俱備,便令魁二吩咐下去,讓風舵眾人在此處將官兵的行頭都套在外麵,並統統將那臉上的麵罩摘掉。
等風舵眾人穿戴齊整了,陸大海再看這支隊伍的時候,就忍不住心下笑了。
嗬,真當是沐猴而冠,顯得倒是斯文了些,但還是一身的匪氣。不過陸大海也不在乎那麽多。穿成官兵的樣子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真正要借助的不但還是這官袍下隱藏的匪氣,更是那股深埋在心底的狠勁。
“賈爺,一切準備就緒,您看我們是不是該……”魁二在側旁這麽一提醒。陸大海便立刻從臆想裏轉回神來,率著風舵眾人跨上馬來,嘶啞著嗓子喊道:“出發!”
頃刻間馬蹄聲猶如奔雷一般,咧著三列的縱隊,轟轟烈烈地馳上管道。快馬加鞭,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華陰縣境內。
陸大海在華陰縣的界碑這兒勒馬停下,對風舵的人道:“一會兒到了城下,大家便是我的親兵,一切行動聽我的號令。”
風舵眾人紛紛抱拳稱是。
陸大海示意魁二跟著,兩人打馬走到道旁。陸大海緊了緊韁繩,身子也略略朝魁二偏了偏,低聲道:“據探馬來報,現在的華陰縣可是戒備森嚴的很,一會兒,我等進城必受懷疑。”
魁二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出戲,為何兵臨城下了卻又打起這退堂鼓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裏突兀地盼著,希望陸大海繼續說下去,最好能帶個轉折啥的。
陸大海也看出了魁二心裏的活動,反而更不言語了,拿眼隻是安安靜靜地望著他。就在兩人這大眼瞪小眼的空,魁二最終還是沉不住氣了,低聲地道:“那……我們總不能回去吧。”
陸大海心下笑了,有意拿他樂樂,看看反應,便道:“沒錯,我覺得督監的手段狠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說罷便要打馬回官道去。
魁二見了,這下可真的急了,二話不說先一把扯住陸大海的韁繩,穩住了才咧嘴陪著笑道:“賈爺……賈爺,既然都這麽遠的來了,就這麽灰溜溜地再回去麽?”
陸大海其實比他還想打進城去,此刻耍的不過是“欲擒故縱”的策略,一來想試試他這半途中心理可有什麽變化,免得入城時壞事。二來,他在途中前前後後盤算過了,這時間耽擱的已不早了,再拖拖拉拉的下去,恐怕莆田縣裏便有察覺,如今隻有鋌而走險,用那個快刀斬亂麻的法子了。而這就需要打探打探這魁二的心思夠不夠堅定了。
於是陸大海聽他這麽急了,反而更要將他激一激,便道:“你不曉得督監的吩咐,我等去了,稍有不慎,隻怕落個有去無回,身首異處……”說著扯著韁繩還要走。
魁二這下可是徹底急了,心裏的利害關係他此刻最清楚不過了。如果就這樣回去了,那賈總兵一定將這臨陣退縮的罪責推脫到我魁二身上,下到牢裏各種折磨且不說,就怕會落得一死。如果去了,或許還有機會,再者,孟督監肯派心腹來做這個事,不至於送命吧。
心裏這麽打定注意,魁二表現的就分外明顯了,不但要留住陸大海,還要勸他進到城裏。
魁二又用力拍著胸脯道:“賈爺,不必擔心,我等為了督監,就是刀山火海要去的。不管有多險,我也一定死命護您周全。”
陸大海一聽連連擺手道:“話是這麽說的,但……”
魁二一見陸大海還是不肯,心裏著急的出了半身汗漬。不待他說完,便插嘴道:“別急!賈爺,別急著說但是,你看我等進去了,那裏的府庫還能不姓賈麽?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陸大海一瞧他著反應便知道這“激將法”的火候是到了,而且又有這麽好的台階下,若真的再拖下去,他也著急。便裝出一副貪婪的嘴臉道:“那……咱們可說定了。到了城下,你看我手勢行事。”說罷便急急打馬走了。
魁二見陸大海打馬急著上了官道,衝那背影冷冷笑了,心道,真是貪財的惡鬼。
【莆田縣】
“督監大人!督監大人,不好了!”一個兵丁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奔進院來,還不及進屋便驚叫起來。
孟督監此刻正收拾妥當,準備就寢,被突然的這麽一聲叫喊驚了一跳,滿身的睡意頓時也煙消雲散。心下倏然由驚轉怒,正打開門要訓斥一番。
隻見那來人慌亂的衣冠不整,心裏不及叫罵,卻聽那人叫道:“不好了,賈總兵死了!”
孟督監一聽,心裏渾然一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卻聽那人又說道:“賈總兵死在駐地的旁院裏了。”
孟督監一把將扯住那兵丁的胸前,拎了起來,喝道:“放屁!好端端的怎麽會死!”
“小的不敢胡說,不僅是賈總兵死了,而且巡夜的回報,陸家兩兄弟也死在了西城門外的荒郊上。”
“啊?”孟督監這下心裏可就慌了,既然陸家兄弟死了,那晚上回報的兩個人是誰?那麽說,帶回來史家莊的情報也就是假的。
思路轉到這裏,孟督監心下就變得一片冰涼,有種不祥的預感瞬息纏繞心頭,揮之不去。孟督監立刻衝著候在左右的吼道:“還不快去把魁二給我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