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龍倒提著天罡寶劍,從劍尖上還徐徐滴下血來。他眼裏布滿了紅色血絲,有如一隻嗜血的野狼。
良久,他漸漸恢複平靜,收劍入鞘,慢慢地走到角落裏的老人麵前。
老人倒上一杯酒,喝了一口,又從盤中的燒雞身上扯下一隻雞腿來,放在嘴裏大啃大嚼,弄得嘴邊全是亮晃晃的油漬。
李天龍眉頭一皺,問道:“你到底是誰?”
老人似乎這才發現李天龍來到了跟前,放下手中雞腿,抬頭看了一眼,無辜地說道:“你不會連我這個老頭子也要一並殺了吧?”
李天龍說道:“你為何知道天罡之名?”
老人嗬嗬一笑,一臉無帶賴的樣子說道:“天罡寶劍,天下誰不知道?”
李天龍怒道:“這店裏全是妖孽,你卻是什麽人?”
老人從旁邊扯過一張板凳,示意李天龍坐下,又為他倒上一杯酒說道:“不錯,但我卻不是妖類,隻是我與妖類卻也無怨無仇,互不相欺。”
李天龍憤憤然看了看老人,他感覺從這個老頭子的嘴裏似乎掏不出什麽話來。他轉身走到櫃台前,想要結了賬走人,卻見櫃台前空空如也,想必那掌櫃和小二看到屋內打鬥,怕被誤傷,也不知躲到什麽地方去了。
李天龍說道:“一群妖人,盡被我斬殺了,店家快出來吧,我要結賬了。”
仍然沒有人回應。
角落裏的老人哈哈大笑道:“看來,你沒有殺幹淨啊,如此一來,天罡現世的消息將不徑而走,傳遍天下,這可如何是好?”
李天龍回頭不解地望著老人。
老人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那掌櫃和小二也是妖類,可惜你修仙不久,仍是肉眼凡胎,還沒有看出來。他二人逃了出去,你這天罡寶劍,看來要引得四方前來爭奪,太玄聖土,又將掀起血雨腥風了。”
李天龍大驚,看來這老人並非善類,正欲上前問個明白,卻見老人一邊笑著,一邊身形漸漸模糊,轉瞬消失不見了。
李天龍無奈之下,隻有重新包好天罡寶劍,背在身上,如今酒足飯飽,渾身是力,遂提勁出門,望浪州城而去。途中回望了一眼古道客棧,竟見那古道邊上,隻有一堆草垛,那客棧,竟也消失不見了。
平步青雲,畢竟隻是輕功招式,比起仙門的騰雲駕霧,這隻是入門中的基礎招式,充其量,也就能比得上一匹快馬的速度。要趕到浪州,卻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到達的。
天色漸晚,李天龍捉摸著應該找個地方先住一晚上,明日再繼續趕路。前方出現在座小鎮,遠遠看到鎮上紅牆青瓦的房子林立著,又有各種一塊牌坊立在鎮門口的官道上,上書三個大字:南林鎮。
李天龍走到鎮上,三年不食人間煙火,如今重回人間小鎮,頓時覺得異常親切。隻見大街小巷,人聲鼎沸,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青樓林立的煙花巷子裏,又飄來陣陣脂粉香氣,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正在門口拉客。
一個中年婦女擋住李天龍,妖嬈無比地說道:“唉呀這位公子,一看就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走累了吧,進去喝杯茶歇歇腳呀,我這裏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麗大方,包你滿意。”
李天龍心裏有些厭惡,但轉眼看到門邊站著的幾位姑娘,著實長得水靈可愛,那幾位姑娘又故意搔首弄姿,媚態橫生,幾個秋波送來,縱是鐵打的男兒,也不免心化成水。
那婦女見李天龍有些猶豫,遂不由分說,拉著李天龍就往門裏拽。
李天龍心想,這凡間四處,也不知哪裏善哪裏惡,似那古道邊好好的一間客棧,竟然也是一家妖屋,專門掠人寶物,殺害善良之人。而這青樓之中,雖然有傷風雅,但是大家過來都是尋歡作樂,卻沒有諸般凶險。倒不如就在這裏暫住一宿。
李天龍進了這間叫做沁香樓的青樓,隻覺清香撲鼻,裏麵杯盤交碰,淫語浪笑之聲不絕於耳,中年婦女看了一眼臉色微紅的李天龍,撲哧一笑,說道:“我說公子,你不會是第一次來吧?我是這裏的老鴇,別人都叫我三娘。”
李天龍不知如何答話,悶著頭就往裏麵走。
三娘拉住李天龍說道:“公子,你今天算是來對時候啦,今天有位從黃煙湖畔新送來的姑娘,藝名叫做如月,真個是天仙下凡,色藝雙絕啊。此姑娘年方十六,今天晚上要舉行啟紅儀式,公子如果有興趣,可以坐在這裏觀望觀望啊。”
“何為啟紅儀式?”李天龍不好意思地問。
三娘笑得合不上嘴,說道:“這如月姑娘,還是黃花閨女,今天晚上將身披紅妝,到台上展示色藝,要是相中哪位公子,那今天晚上,如月姑娘就可以做他一夜的新娘,這就是啟紅儀式啦,你懂的。”
李天龍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三娘又不由分說,將李天龍按到了一個靠近台前的座位上,招呼人倒了些茶水來。
李天龍不解地問三娘道:“三娘,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有錢人嗎?為何你執意要……”
三娘打斷李天龍說道:“公子你跟我開玩笑的吧。這年頭,天下大亂,有錢人反而裝得一副窮酸樣,你這樣的公子,我見得多啦,別看穿得不怎麽樣,但是氣度非凡,目空一切,一看就是家資巨萬,揮金如土之流,隻是怕遇到那些強盜土匪,才故意不露貴氣。公子,你說是不是呀?”
李天龍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三娘你這次可看錯人了,我是真沒錢。”
三娘又笑了笑,說道:“有錢沒錢,一會兒就知道啦,你且稍坐,我去招呼一下其他人。”
李天龍點頭道:“三娘請便。”
李天龍自顧喝著茶,心想這南林鎮果然是人間春色極地,單看這沁香樓,小小門店,樓內竟然萬紫千紅,美貌女子數不勝數,那些富家公子在這裏揮金如土,而這小樓也勢必是日進鬥金了。
正思索間,突然一聲鑼想,滿座皆驚,頓時樓內一片安靜。隻見三娘走上台去,對著眾人深鞠三躬,說道:“諸位,讓大家久等了,我沁香樓蒙大家不棄,今日前來捧場……”
還沒說完,隻聽台下一名男子,手執絕扇指著三娘吼道:“廢什麽話呀,快叫如月出來,本公子可沒有耐心。”
三娘臉色微微一沉,又笑道:“好,好,好,如月姑娘,出場吧!”
隻見二尺台後,朱簾輕啟,一襲紅妝款款而出,一名侍女托著如月的手肘,慢慢走向台前。紅燭照耀之下,透過如月頭上的半透麵紗,隱約可見裏麵果然是傾國傾城之花容。一笑一顰間,直讓人魂飛九天。
李天龍直看得如癡如醉,而四座男兒,個個無不圓瞪雙眼,嘴流唾沫。
突然,台上鍾鳴罄鼓,樂聲大作,如月於台上翩翩起舞,曼妙無雙,如含苞花蕾,清荷餘露,雖月宮嫦娥,不可相比擬。
舞畢,如月端坐台前,三娘站於台上,看了看台下流著哈拉子的眾男子,滿意一笑,說道:“諸位,如月姑娘,清麗如斯,天仙下凡,猶不能及,得此女一夜,勝人間無數啊。我三娘恨為女兒之身,不然定然傾己所能,攬之入懷。”
台下一男子笑道:“三娘,我借你一物如何?”
眾人皆笑。
三娘用手中紅色絲巾向著那男子扇了一下,嬌嗔道:“公子最好開玩笑了,這玩意兒,可借不得。再說了,我要是占了如月,你們也不同意是不是?廢話不多說了,如月姑娘嬌羞待放,哪位公子想要親啟她頭上的紅妝,就請出價吧?”
“六百兩。”
三娘瞪眼說道:“你也太摳啦,六百兩,哪配得上如月姑娘的花容月貌?”
李天龍心想,一夜春情,六百兩都嫌少,這些人的錢,到底是山上的石頭還是河裏的水?
臨座一名公子湊過頭來對李天龍說道:“這位公子風度翩翩,氣宇不凡,不知願出多少買如月一夜?”
李天龍扭著一看,隻見一名少年,約二十歲左右,長相英俊瀟灑,一襲白色長袍,頭紮鑲金玉冠,腰佩七尺長劍。他搖了搖頭,尷尬笑道:“我隻是來看看熱鬧罷了。”
那公子亦笑道:“聽公子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又見公子一聲輕便裝束,似乎是遠道趕路到此,卻不知公子來自哪裏,將去何處?”
李天龍心裏疑惑,略作思索答道:“我本是浪州人,後父母雙亡,無倚無靠,遂四海為家,到處流浪,今日途經寶地,被那三娘拉了進來,就權且在此看看。”
那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天龍,突然拱手施禮道:“我叫張長弓,也是浪州人,遊商至此地,不想竟然遇到老鄉。聽公子口音,不是浪州口音,想必出外遊走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吧?”
李天龍點頭道:“我出家遊走,已經十餘年了,具體多久,已經記不清了。”
張長弓說道:“我平生最好結交朋友,今日幸遇公子,見你談氣正辭嚴,談吐不凡,又見一身精練脫俗,滿懷俠氣,想交為知己,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天龍又打量了一番張長弓,心想這小子跟我才說了三言兩語,哪裏就看出來我談吐不凡,滿懷俠氣了?卻也不知他到底有什麽目的。但是既然別人都提出來了,多少給個麵子,多交個朋友,總不會錯。遂笑道:“公子看得起我,那是我的福氣。我叫李天龍,以後就稱公子為大哥了。”
張長弓搖搖頭說:“哪裏哪裏,是我的福氣才是。看你年紀應該比我大,我該叫你大哥才是。”
說完,二人撫背而笑,連飲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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