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此次前來不過是以賓客的身份向南宮少主賀喜,南宮公子不必如此拘謹客氣,如此倒顯得生分了。”
彩繪飛簷的回廊交匯處,大盆月季開的正豔。
那個人負手出現在月季末,依舊是明珠美玉般俊極無儔,天生的華貴傲然逼人。
“哈哈~!翎厥王抬愛了,能得王爺親自前來是南宮府的榮幸,理當受此禮遇。”一個略顯阿諛的聲線,火紅的喜服,麒麟繡紋的寶玉腰帶,發冠金鑲玉蛟龍冠,是新郎官南宮嚴。
“少主。”引路的丫鬟向駱蟬和南宮瑾使了個眼色,惶急的躬身行禮。
蕭墨翎聞聲懶懶的側眸輕瞟過來,流墨般的黑發隨著動作輕輕蕩在唇邊,更映襯的唇紅齒白,剔透妖冶,慵懶的鳳眼攜著彎月似地雙眉輕挑成誘人的弧度,不似仙卻成魔。
駱蟬怔怔的盯著眼前的蕭墨翎,覺得自己就像一根根火柴搭就的高塔,就算是對著她微微吹一口氣都會瞬間傾塌。錚!一聲促響,因為驚詫她扣著琴弦的手用力過度撥響一個單音,擊碎了一地沉默。
“快行禮啊!”那小丫頭急了,回頭揪了揪駱蟬的衣角提醒道。
她秀眉顰蹙,趕忙埋首做行禮狀,卻是不願多說一個字。
蕭墨翎眸底顯出一絲輕蔑和不耐,隻當她又是一個貪慕美色權勢的粗鄙女子,輕哼一聲繼續往前走去,南宮嚴也不敢怠慢,別有深意的笑睇了她們一眼,緊追著蕭墨翎的步伐離開了。
“走吧。”那小丫頭驚魂未定的望了望南宮嚴消失的方向,“不管你們在外麵怎麽樣,這南宮府不比尋常百姓家,既然你們有幸進得南宮府便要一切按著禮數來,馬虎不得,另外這府裏戒備森嚴......”
駱蟬並不理會她的喋喋不休,看著此時像一頭著了火的小獅子卻拚命壓抑著的南宮瑾,她哧笑一聲,靠近他用隻有他們聽得到的分貝悄聲道,“看見南宮嚴我才覺得那把火真是燒得好,燒了都比那模樣入得人眼。”
想到南宮嚴那張芝麻遍灑的長餅臉,就算配了一雙濃眉大眼,也是霸氣不足萎靡略勝,臉色幹黃,眼窩微陷,唇色發赤,盛虛汗,一看就是床弟之事過剩的模樣,怕要不了多久就隻剩下一副空殼子了。
“本公子才不是他那副病癆模樣,不要拿他與我相提並論!”
“哦?難不成有這樣的兄弟你還能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龍章鳳姿、英朗俊秀......”
“哼!”南宮瑾駐足,打斷了駱蟬的話,“本公子是醜的羞於見人,怎麽也不會讓你盯到雙眼發直,不能自已!”
駱蟬一滯,看著甩袖錯開她的南宮瑾,唇角邊散開一抹苦笑,他們之間的糾葛又豈是他知道明了的。
一路無話來到大廳,隻見喜氣的紅綢高掛門頭,頑皮的孩童歡鬧著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忽而一人提著袍擺掠過駱蟬跑來,“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身前的南宮瑾猛地停下來,駱蟬本以為他衝動火爆的脾氣又來了,手心裏捏著一把汗,正欲開口就被南宮瑾拉著退到了一邊。
一隊黑鐵鎧甲的護衛整齊劃一的從人群後走出來,列在通道兩旁,銀色長槍豔紅纓絡。隻聽嘩的一聲,他們齊齊舉起手中的長槍在空中搭起一道拱門,緊接著又一隊護衛插著空子跪在地上,紅絡纓槍卻是貼著地麵刺向前方,鋪就了一條長槍路。
“迎新人!”司禮的媒人一聲長喝,一對新人自槍戟長道的盡頭相攜著款款而來,周圍的賓客一下子歡騰起來。
南宮瑾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的一雙人,雖然隔著紗笠看不到他的表情,駱蟬也能感覺到自他周身流瀉而出的格格不入的悲涼倉皇,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與自己的弟弟成親,他更多的是煎熬吧,這裏的每一秒都淩遲著他的心吧。
她眸光微溫,悄然握住了南宮瑾袖中微涼的大掌。南宮瑾身子微微一顫,隔著黑紗望進駱蟬柔柔的眸子裏,心中一暖,似有什麽鬆了下來,一池寒水都漾出圈圈漣漪,美了一世。
他就那麽癡癡的望著她,似乎是想在她那裏得到鼓勵和支撐,又似乎還有些什麽,直到堂上“一拜天地”的高呼聲響起才拉回了他的神魂。
一直到禮成那隻溫暖纖細的小手都不曾放開他的手,似乎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開始變得義無反顧,隻為這一刻溫暖,隻為這一刻溫暖的主人。
喜慶淡去,歡鬧登場,高朋滿座,貴胄遍席。駱蟬淡笑著看著坐下觥籌交錯,杯盞琳琅的場景,素手輕弄,喝著流轉而出的琴音道出一場癡纏愛戀。
一曲歌罷,駱蟬忽覺一道熱切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循著望去就跌進了風旒毓盛滿驚豔、讚賞的淺茶色瞳子裏。剛想笑一笑表示謝意,另一邊一陣寒意襲來,她收攏了僵在臉上的笑意,淡掃過去,隻見蕭墨翎斜斜的倚在座位上,端著琉璃杯喝的正酣,狹長的鳳目掛著一絲嘲諷的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