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身邊的柳枝簌簌作響,模糊了風旒毓的聲音。
駱蟬腳下一頓,未作停留急急穿過人群,隱沒在人流中。
陋巷之中,南宮瑾扶著琴套,睨著身側的駱蟬緘默不語,他答應過她不過問她的私事,卻也不禁對她好奇起來。她從來都蒙著麵紗不以真麵目示人,她醫術高超甚至超過他平生所見,還有那日匆匆一瞥的刺青,以及剛剛他明顯感覺得到她一定認得流風山莊的莊主......
想著,南宮瑾展顏哂笑,她是個謎一樣的女人他卻還這樣不問緣由的跟著她,怎麽看都好像是他自己更有問題才對。
“你笑什麽?”駱蟬毫無波瀾的眼瞳淡然的盯著前方,好似在自言自語般。
南宮瑾搖搖頭,紗笠抖了抖。倏地,他腳步一頓,悄然踱至駱蟬身後,警惕的掃著身後空無一人的深巷。
“怎麽了?”駱蟬很快便發現了南宮瑾的異樣,順著南宮瑾的目光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南宮瑾繼續搖了搖頭,他總覺得他們有一條影子,現在看來許是他產生了錯覺。
駱蟬蹙眉瞥了一眼身後的巷子,心裏陡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過走到這一步她也隻能靜觀其變、萬般小心了,稍有一步行差踏錯便是滿盤皆輸。她故意不與風旒毓相認也不外乎是這個原因,一來她不能暴露身份,二來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牽累他,再者走前子皓說的話她心中也是有計較的。
......
六月十五那天卯時將至之時他們已經收拾好東西侯在南宮府外,自有人領了他們到下人房休息。
“你能帶走桑瑜的時間隻有禮成之後。”駱蟬蹙眉做最後的確認,“那時候她已經嫁作他人婦,再說......”
南宮瑾抬手拂過紗笠,第一次流露出悲傷和自卑的氣息。
“我知道我現在再配不上她,可是南宮嚴更配不上她!南宮嚴那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隻會仗著南宮府的聲威在外麵為非作歹,況且他整日流連花柳之地,桑瑜跟著她不會幸福的,我絕不準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南宮嚴一拳砸在牆上,氣憤讓他渾身都在顫抖,“一定是桑家拿婚約要挾瑜兒的,我不能看著她因為我毀了自己的後半輩子,我一定要帶她走,至於以後......我會讓她按著自己的意思尋一戶好人家。”
“好,我會按照約定幫你救她。”駱蟬歪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調著琴弦,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都不曾愛過,南宮瑾那樣強烈的感情是她所不能體會的,她與他在一起隻為了自己的目標,“你最好收斂起自己的情緒,這南宮府的牆雖然是你自家的,但現在砸破了你我的腦袋可就保不齊還是不是自己的了。”
她起身自懷裏掏出兩隻陶土色的瓶子,前開蓋子在鼻尖聞了聞,“找得到自家的廚房吧?”
南宮瑾盯著她手中的瓶子一愣,冷言道,“你要做什麽?”
“嗬!還怕我要了你府中上下百餘口人的性命不成?”她笑得邪肆,邪肆的有些嘲諷,不知是對南宮瑾還是對自己。
“我們的計劃裏沒有這一條!”
“計劃?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的道理南宮少主還不懂嗎?!”
“你......”
“你可要思慮好,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她咄咄逼人,冷著眸子望向已經開始大亮的天空,“一瓶混入酒水裏,一瓶放入飯菜中。”
南宮瑾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幾分,若是常人一定早就是大氣都不敢出了,駱蟬卻依舊,黛眉一挑激到,“怎麽,人你不想救了?!”
此話一出,南宮瑾握得青白的手頹然一鬆,咬著牙拿了藥瓶轉身就走。
駱蟬盯著他冷冽的背影無奈道,“不過是些迷藥罷了!”
南宮瑾一頓,閃身消失在披紅掛錦的亭廊中,流風穿走其中掩了他一身霸氣。
大紅的錦緞璿璿飄過又順服的貼著紅廊柱落下,目送南宮瑾離開的她正巧撞進一雙琥珀般通透的茶色眸子裏。
風旒毓一襲藏藍的紋竹錦袍,墨玉的腰帶牽著珍奇的紅色寶石,似雲錦潑墨般的青絲映襯著一雙茶瞳溫柔似水,他就那麽淡然的望著她,淺淺淡淡的視線裏夾雜著她看不懂的關心。
他認出她來了,他知道她就是駱蟬!不知為何駱蟬心底就是這樣認定的,她秀眉顰蹙,款步走到了窗前,良久抬手緩緩合上了雕花木窗,直到她聽到有人和風旒毓搭訕,又邀他一同去了前廳。
再打開窗一身黑衣的南宮瑾已經站在了窗前,隻見他隻是呆呆的望著空中一掠而過的飛鴿,不言也不動。倏地,一陣歡天的鑼鼓聲喝著鞭炮聲傳來,沸騰了忙碌的南宮府。
駱蟬幽幽一笑,眉眼中盡是狡詐,“看來就要開始了。”
話音剛落,院門口閃進一個包子頭的小丫鬟,“婚禮就要開始了,管家差我來請兩位到前廳去。”
南宮瑾與駱蟬對視一眼,隨著那小丫鬟順著回廊路過大大小小的亭台樓閣一路向大廳走去。
就在駱蟬心底偷偷對南宮家的府院茲茲讚歎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生生把她釘在了原地,她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緊張的縮在了一起,一顆心像是被誰緊緊扼住,忘記了跳動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