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消半刻夜幕中閃出四個身影,追至剛剛那人倒下的地方仔細檢查了一番,似乎發現了什麽,互一對視便迅捷的消失在暮色下。
駱蟬心中一動,隨手披了一件單衣悄然無聲的下了樓......
才一下樓,空氣中混雜著幾分焦灼的燥熱撲麵而來,她望了望周圍淡然自若的踏進了對麵漆黑一片的巷子。
駱蟬還未靠近看見的那幢民宅就嗅到一陣皮肉燒焦的味道,她快走兩步繞過石像,立時愣怔在了當場。隻見一人被火灼傷的已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左麵頰上的皮膚焦黑的糾結在一起,右麵燒傷雖不甚嚴重但破窗而出時擦過的木屑還留在臉上,猙獰駭人;腰際一條血口子翻烈開來,暗紅的血浸紅了半邊褲管。
她抿唇瞟了一眼倒在遠處的人,心一橫動手扶起了地上的男子,那人剛依靠在她身上駱蟬就蹙起了眉頭,這人還斷了三根肋骨,左手腕骨有明顯的脫臼,就是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救的了他。
駱蟬水目微眯,再張開時竟一絲絲流光溢彩起來,有難度的事情才值得挑戰不是嗎!這樣一想駱蟬便趁著客棧裏的人都在外麵看熱鬧的空擋偷偷把那人帶回了客棧......
晨起時分,陽光透過窗欞掃下來,在灰棕色的地板上投射下回型的影子,駱蟬在銅盆裏用涼水洗了把臉,掃了眼床上裹得像個木乃伊還在幾處要穴鎮著銀針的男子,蹙眉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放下床帳離開了房間。
街角的來怡客棧燒了整整一夜,救了整整一夜,終還是逃不過斷壁殘垣的命運,人們的生活還如平素一樣麻木的走在時間裏,要非說有什麽改變的,怕就是駱蟬住的那一間來福客棧了,原本門可羅雀的生意一下子紅火起來,老掌櫃更是笑開了花。
駱蟬出門雇了一輛馬車便離開了清水鎮,向著清水鎮周邊村子的方向疾行而去,就是這樣一來一回等她回到清水鎮上已經接近傍晚,她沒有直接回去客棧而是去了府衙附近的一間琴行。
選琴的間隙駱蟬暗暗的打量著清水鎮府衙前的動靜,隻見府衙門前的侍衛增加了一倍有餘,個個都一臉戒備肅殺。聽說是因為下午的時候從南域風風火火的來了一批人,好像是跟昨晚在後巷發現的那具屍體有關,那就代表與她救下的那人有關。
“哎!我說這位客官你到底買是不買?!”老板盯著駱蟬看了半天,見她挑挑揀揀卻總盯著府衙打量,怎麽看都不像個買琴的客人,不耐煩的張揚喝道。
恰巧府衙那邊也有了動靜,隻見清水鎮縣令一臉殷勤的擁著五人出了縣衙大門,五人身穿與昨天見那四人同屬一係的異族服飾,皆是滿麵哀肅沉痛,意料之中,駱蟬注意到他們腰間係著的白色麻布。倒是為首的人讓駱蟬心中頗為一驚,那是一個衣著鮮豔,編著一頭細長的齊腰小辮,額上係著一條綴著紅色珊瑚的金流蘇抹額,一雙細削嫵媚的丹鳳眼咄咄逼人,閃著淩厲和狠辣的銳光。
那女子算不上極美卻有一份陰柔的霸氣,很是奪人眼球,她颯爽的翻身上馬,帶著其餘的人絕塵而去。
“我說這位姑娘......”
“把這把琵琶包好送去來福客棧。”駱蟬瞥了一眼那聒噪的老板,丟下一句話哂笑著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她與車夫約定三日後再到來福客棧接她,而後讓客棧的夥計把她置的那口大箱子搬上了樓,給了賞錢那兩個夥計便千恩萬謝的走了。
駱蟬掀起床看帳了看依舊未醒的男子,搭腕診了診脈,折到箱子旁打開了箱蓋,隻見裏麵整整齊齊放著一堆衣裙,輕輕一撩才發現隻有上麵一層是衣服,而下麵大大小小的都是油紙包,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氣。
她身上帶著的藥還救不了他的性命,便隻能冒險出去置買需要的藥材,但若是一次買太多傷藥又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她便跑了附近幾個村子的所有藥房,每一處就隻買少量的藥材。謹慎起見她還置了這口大箱,一來可以藏住這些藥材,免人口實;二來如果順利的話三日後這木箱她還有大用途。
駱蟬取出一株新鮮的寬葉植物放在碗中搗出湯汁來,又打開一個藥包嗅了嗅發出一股木屑味兒的粉末,手一傾已倒了七分進去,她盯著碗裏開始融在一起的藥沫美目眯成了一彎新月,手一鬆又把餘下的全部混在了裏麵。藥粉和綠色的汁液完全混合成粘稠的汁液後,駱蟬用筷子一挑還能連帶起藥絲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個蘆管編就的盒子,卻見一隻蠍子趾高氣揚的豎著後麵的的鉗子搖頭擺尾的爬了出來,它像是聞見了什麽極喜歡的東西爬進碗中晃了兩下便不動了,少頃從它的身體下流出紅褐色的毒血來,駱蟬麵上一喜依樣畫葫蘆又放了兩隻進去。
完成這一切後又加了一些粉末進去,最後借著扁木條把混好的藥膏搓成了丸狀收在瓷瓶裏,她做的是毒藥,殺人也救人,根據那人的情況她也不得不兵行險招。以後每隔四個時辰就要喂那人兩粒,至於他能不能醒來就要看造化了,她也隻能等他三日,三日後無論生死她都得離開。
離開的前一晚那男子還未清醒過來,那人拚命護下的人她終究救不了嗎?駱蟬蹙眉端坐在小榻上調著琴行前日送來的琵琶,前世她也隻學了個皮毛不知道還奏不奏得出曲子,深吸一口氣望著窗外的殘陽輕輕撥弄起琴弦:
日暮江水遠
入夜隨風遷
秋葉亂水月
疏影倚窗邊
夜末香未眠
尋花情已倦
愁上晚柳月
思念兩處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