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很偶爾地看過一次梅老板的戲,不是很看得懂,她根本不好這一口。那一次要不是梅老板苦苦相邀,本著生意人的交際邏輯,她才勉為其難地去捧了場。才看了個開頭,她就睡著了,這種戲實在是沉悶得可以。
此後凡是梅老板再相邀的,她都一律將票高價賣掉,再不去受那活罪。
梅一香排著戲的當兒已經在台上看到華曼蘿進來了,微微向她點了點頭。
華曼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無須理會自己,倚在柱子上懶懶地靠著眯起眼睛看著台上打來打去。
倒是有些奇怪,按說他們演的都是些個古老的戲,為何要向她大批購買這些個內衣褲是個什麽意思?難道這戲還有穿著三點式來表演的嗎,也未免太前衛吧?
南陽雖說不是那麽太古板的地方,但也沒有出這麽熱辣的舞,就算是青樓那也是她近年來為了生意著想大肆推廣才開放了許多。
“梅老板!”她正想著,一聲官腔直接擾亂了她的思路。
她抬起頭來看去,見門口進來兩個穿著便服的男人,左邊一個就是本縣的王大人,熟頭熟麵的。
右邊一個站在門檻邊將進未進,似是回頭看著什麽。他整個人影背著光不是看得很真切,隻是覺得此人很高,身材不錯。
剛想掉開頭去不予理會,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人停頓了會已經跨進門檻走了進來,她幾乎都要驚叫出聲,居然是那個冤家!
不是她不敢惹他,而是自己的廟在這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惡霸再大還能大過王爺去,沒看電視裏隨便一聲令下,全家喀嚓。
這麽一想,她已經感覺到那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摳打王爺罪名不輕啊,得想個招躲過才行。
想從門口跑出去是不可能了,但繼續站著等挨宰也不是她的本意。以眼前的情況來看,老鴇看在往日情份上鐵定沒有出賣自己,不然也不會等這麽多天還沒有動靜了。
生死關頭,主意也就多了。瞄了一眼化妝間,她就有了主意,看瑞王爺還沒注意到自己,她兔子似地竄向後麵的化妝間去。
梅一香聽得聲音見是縣太爺,也就停了下來示意其他人下去休息。剛要下台,卻見華曼蘿慌張地跑進去,似是被狗追一般,剛想追上去看個究竟,卻被王大人拉住了,“梅老板,怎麽不打個招呼,見了本官就要走呢?”
“哦,哪裏哪裏,王大人能光臨梅蘭居自是蓬畢生輝。王大人,裏邊請。” 梅一香說著隻得先招呼王大人坐下,吩咐其他弟子看茶,眼睛卻還看著化妝間的方向。
韓子瑞雖是後麵進來,看剛才跑過去的人影似是有些熟悉,開口道,“剛才那人是…..”
梅一香這才發現後麵還有一位俊美非凡的公子,疑惑地將眼光轉向王大人,“大人……”
王大人嗬嗬一笑,“哦,我忘記給你介紹了。這位就是當朝的瑞王爺了,梅老板,能獻舞給王爺那可是你天大的榮信!”
梅一香臉上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淡淡地作了一揖,“見過瑞王爺。”
“不必多禮。”韓子瑞也看出梅一香的冷淡,但他的心思也放在剛才跑過去的人身上,“梅老板,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是,王爺。剛才那位不過是小可的一位朋友,今日來探望小可。”梅一香見他神色間似是與華曼蘿相識,從剛才她突然跑進後堂看來,似是與眼前之人有關,倒一時吃不準兩人之間是什麽關係。
“梅老板,你剛才那位朋友與在下的一位朋友倒是很相似,不知道能不能引見一番……”韓子瑞幾乎敢肯定剛才跑進去的那小子就是當日踹自己的那人,哼,今日還不落在我手裏?
梅一香和華曼蘿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沒什麽交情,但也知道她脾氣古怪,好說話的時候你怎麽弄她都沒事,要是橫起來那就完蛋了。
他可不想憑白無故給自己惹事,想著怎麽幫她打發這位王爺,略微沉吟了一會,道,“我這位朋友不喜見外人,王爺您還是…..”
“無妨,他見了本王一定會很開心的!”韓子瑞說著將茶盅一放站起身來就要往化妝間走。
梅一香見勢不妙,忙拉住他,“王爺,後堂乃是戲子們化妝換服裝之處,多有不便!”
韓子瑞被他這麽一拉,分明就是此地無銀,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鐵定了心要闖進去。
當下他用力甩開梅一香,“不過是個後堂,進去瞧瞧有什麽要緊。”
梅一香畢竟隻是個演戲之人,被他一甩,手上原杯拉著的袖子就滑了出去,待要上前再勸阻。
韓子瑞已經掀開了簾子進去了,心裏暗暗著急,怕華曼蘿不知好歹惹出事來,也隻得跟進去好見機行事。
韓子瑞的手撩起簾子,見後堂不是很大,而且有些昏暗。室內堆滿了戲服和道具,隻有一個人背對著他正在卸妝。
他冷笑一聲,這回看你往哪躲?緩緩地伸出手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子,你還認得本王嗎?”
坐在那裏卸妝的正是華曼蘿,聽得聲音她就繃緊了身子,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肩上。
她渾身抖了一抖,強自鎮定心神,堆起如花的笑靨,緩緩地轉過臉去,不慌不忙地對向來人。
鏡子前的人一轉過頭來,韓子瑞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張細嫩如玉的臉上,一彎秀美的柳葉眉,俏鼻高挺,紅潤嬌潤的唇瓣微微上揚,一雙水眸眼簾半垂,羽翼般的長睫微微顫動,黑色的眸子帶著一絲疑惑望向他。
韓子瑞一時呆住,這分明就是個女人,倒不知道怎麽圓場。
梅一香也從韓子瑞後麵跟上來,見了鏡子前的華曼蘿也驚住。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華曼蘿微微一笑,如明月般皎潔美好,“這位公子,你可知道這裏是戲班的後堂,不能擅闖?”
她的聲音如鶯嘀燕鳴,與往日的粗嗓子截然不同,一聲聲如珠落玉盤一樣敲擊著韓子瑞的耳膜。
韓子瑞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明明看到那個人進來的,怎麽一轉眼鴨子變成美嬌娘了?
他哼了一聲,衝進去在戲服裏道具裏一通亂翻,但化妝間總共那麽點大地方,除了眼前的女子裏麵再無旁人。
“王爺,我說的朋友是個女子,男女多有不便。王爺還是出去外麵坐吧,王大人還等著呢。”梅一香也清醒過來,趁著韓子瑞翻找的空檔,華曼蘿向他打了個眼色。
韓子瑞怒瞪著眼前的女子,她一點慌張的神色也沒有,一張臉上寫著疑惑和好奇,如水仙般亭亭玉立。
“這裏真的就你一人?你真的是個女子?”他一連串地問道,如劍的眼光射向她,似要看清她衣服下是不是真的是女兒身。
那人的相貌也不差,若是扮成女人也不無可能。
梅一香見韓子瑞看得仔細怕要穿幫,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王爺,您這樣對一個女子說話是不是太失禮了?”
“是麽?”韓子瑞挑了挑眉,眼前這女子的扮相確實無可挑剔,但他總覺得眼前這人很是眼熟。
華曼蘿微微一笑,“梅老板,沒事。可能這位王爺找人找得急,我不會放在心上的。王爺請看。”
她微笑著將頭上的發簪取下,烏黑的長發如水瀉般傾了一身,在燈光下泛著絲緞般的光澤。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巧笑倩兮,與那日的狠辣小子完全不同,但是那張臉分明是那麽相似。
“哈,想不到梅老板的朋友居然有如此絕色,倒不如跟本王回去做個妾室如何?”韓子瑞也不是省油的燈,風月場所也不是白混的,立即換上一副油嘴滑舌的麵孔。
華曼蘿料不到他會將計就計,柳眉微蹙,緩步行到梅一香身邊,暗地裏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爺說笑了,小女子是粗鄙之人,況且小女子已經和人有了婚約,王爺怎好拆人姻緣?”
梅一香聞到她身上散發的女兒香氣,自是與別日不同,隻得順水推舟,“是,王爺。她已經許了人家即日就要過門了。”
韓子瑞媚眼一甩,將那俏臉湊到華曼蘿跟前,“許了人還是可以退掉,即日過門也就是沒有過門了?”
“王爺是什麽樣的人家,還能找不到千嬌百媚的女子?請不要拿小女子開玩笑了!”華曼蘿被他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看著他唇紅齒白,媚態橫生,自有一股風流,想起當日那輕淺的一吻,心裏跳得厲害,臉上微微一紅。
韓子瑞卻故意伸出自己的舌頭在自己紅潤的唇上微微舔了舔,兩人離得近,這一舔差點就要卷到華曼蘿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