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機門徒

第二百一十六章：離別

蘇彥站在城頭之上，看著外麵一路遠去的空桑軍隊，一股很久未曾有過的歡喜湧上了心頭。前麵雖說打了不少勝仗，但對於遼州的大局來說基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而這次圍魏救趙和攻陷天水城卻是真正傷害到了對方的根本，摧毀了對方在遼州的根據地，迫使其一路後撤。

空桑軍隊之所以能在遼州紮下根上來，與遼州城形成對峙之勢，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根基穩固，以天水城為中心向外圍輻射，並且糧草充足。

而現在天水城陷落，空桑再也難以形成大勢，並且主要的糧草儲備地丟失，如果蘇彥所料不錯的話，這支空桑軍隊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思慮間，蘇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霍然轉過頭，喚來了趙擎蒼問道：“那個公孫南呢？”

先前真是忙昏了頭，竟然忘記了這條大魚，公孫南這個人在空桑戰功卓著，若能將其拿住，大額賞賜不說，對空桑可謂是很大的耳光。

“卑職也不清楚，我去問問。”趙擎蒼也是一怔，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急忙轉身往城下奔了過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候，趙擎蒼才再次來到了城頭，神色尷尬，幹咳了兩聲說道：“剛才城裏太過混亂，誰也不曾注意過他，據俘兵交待是在破城之時便從後城逃脫了。”

“哎，我太大意了，竟然讓這麽一條大魚走脫了。”蘇彥大呼可惜，重重地捶了捶了手。

“要不要我讓人去追？”趙擎蒼小心地問道。

“你豬腦子啊，這都什麽時候了，他肯定已經隨著空桑大軍後撤，還怎麽追？”蘇彥沒好氣地掄了趙擎蒼一巴掌。

“咳咳…”趙擎蒼幹咳了兩聲，縮了縮肩膀，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隨著空桑大軍的離去，跟在其後的古羽追兵也來到了天水城城中，而帶頭的正是上將軍楊遠。

“蘇彥見過上將軍！”

看到楊遠前來，蘇彥急忙迎了上去，雖然跟楊遠並未有過多少的交流，但蘇彥對他卻是真心的敬佩，他的遼州之行也少不了他的幫助。

“哈哈，蘇彥，你這仗打得實在太漂亮了，當記你首功。”楊遠一把抓住蘇彥，狠狠在他胸口捶了兩拳，朗聲笑道。

“將軍言重了，分內之事而已。”蘇彥輕聲一笑，拂了拂手。

“你這小子…謙虛也不帶你這樣的，說實話，這次若不是你，別說攻陷天水城，遼州城也保不住了。”

楊遠笑罵了一句，而後肅聲道，對蘇彥大加讚賞。

“您這麽說我可以有點驕傲了，行了，我們先進去吧。”

蘇彥拉著楊遠進了州牧府，楊遠這一路奔襲也是一兩天的時間，根本沒有停歇的時候，自然很是疲累了。

緊接著，天水城自然忙碌了起來，天水城可不比都陽那樣的小地方，攻下之後自然事情很多，蘇彥也是忙裏忙亂奔波了好一陣。

因為這次的戰役，以李天揚為主的遼州上層真正確定了蘇彥的能力，而李天揚的意思也很明白，蘇彥雖然名為偏將，但實際已經在運行著參將的權力，因為從圍城到破城，蘇彥指揮的兵力足有三四萬人。

而攻陷了天水城，蘇彥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所以李天揚特許蘇彥擁有參將的實權，至於名分，那需要等回到建安城後論功行賞了，李天揚也沒有這個權力。

李天揚給了蘇彥這麽大的權力也不光是欣賞他的問題，而是現在遼州的戰局已經亂成了一窩粥，李天揚需要一個強硬，而且有能力來控製這個局麵，蘇彥自然成了首要人選。

天水城事宜完結之後，蘇彥也接到了李天揚的命令，不再回防都陽，而是分了一些兵力返回了都陽、江陵，以免對方偷襲，自己則親自領三萬兵馬鎮守天水城。

李天揚不愧為戎馬半生的名將，三天時間便將亂成一鍋粥的遼州重新穩定下來，而後便進入了反攻階段，向後退到遼州東部的空桑軍隊進攻。

果然，不出蘇彥所料，在李天揚的進攻之下，失去了根基了空桑軍隊開始節節敗退，到了最後不得已收縮遼州中的所有兵力，龜縮在一處城池之中。

到了此時，古羽軍隊的士兵空前高昂，一路高歌猛進，最終李天揚親自上陣，率二十萬大軍與空桑在野火坡處大戰，戰線綿延三十裏，蘇彥的隊伍也在其中，大戰三天三夜，最終空桑軍隊全線潰敗，死傷無數。

李天揚率軍一路追擊，將對方一直趕過了空桑邊界才緩緩收兵歸來。

而這場規模宏大的大戰也以空桑的大敗而告終，古羽以五十萬的兵力大敗對方八十萬大軍，這場戰役也足以憑著這傲人的戰績而載入史冊。

自大戰伊始，持續了一年半的時間，雖然古羽軍隊損失慘重，遼州大地民生凋零，但卻最終將對方趕出了自己的領土，光複所有失地，而遼州大地也因此而沸騰起來。

在李天揚的命令下，三軍開始了連續三天三夜的歡慶，遼州的百姓也加入了其中，處處皆洋溢著歡騰的氣息，終於在這個因飽經戰亂而變得有些死氣沉沉的土地上再度煥發出了生機。

在此之後，李天揚還特地為在這場戰役中戰死的二十萬將士舉行了規模浩大的祭奠活動，將其厚葬。

夜晚，蘇彥離開了喧鬧的宴會，獨自走到房門外，仰望著無垠的夜空。

一年半的時間，雖然其中經曆不了不知道多少的苦難，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但最終也這一天苦盡甘來，戰事結束，自然也可以返回建安了。

一年了，仿佛一個離鄉遊子都會有的愁緒，蘇彥也是感慨良多，尤其是想到建安城中的親人朋友時，這種感覺也愈發的強烈，心情也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夜風清涼，吹拂過蘇彥的身間，也拂去了心頭的煩亂，緩緩平靜了下來。

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將蘇彥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蘇彥轉過頭，看見來人正是方似柳，今天的方似柳不再一身盔甲的打扮，而是普通的女兒家裝束，挽著一個淺淺的發髻，少了分英姿颯爽，卻多了分嫵媚。

“看什麽呢？”方似柳見蘇彥一直盯著自己，打趣道。

“當然在看你，你還是穿這些衣服漂亮，以後少穿那些太過正式的衣服。”

蘇彥笑了笑，輕聲答道。

“油嘴滑舌。”方似柳輕啐了一口，雙頰上帶著一抹潮紅，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因為蘇彥的話語。

“明天便要離開了。”蘇彥突然歎了口氣，往遠方眺望著。

“怎麽？你難道還有什麽舍不得的？”

“那是當然，畢竟在這生活了一年半的時候，有著那些跟隨自己征戰的弟兄們，哪是輕易能放下的？”

蘇彥悵然一歎，微微閉起了眼睛。

“想不到你還是個重感情的人。”方似柳歪了歪頭，打量著蘇彥，眼神中多了些複雜的意味。

“對了，你打算怎麽辦？”蘇彥轉過頭問道。

“當然是留在這了，還能怎麽辦？”

“不跟著一起去建安嗎？”蘇彥疑惑道。

“不用了，郡守會跟著去，我不打算離開遼州，畢竟在這時間長了。”方似柳神色突然的一黯，也不知想起了什麽。

“一直想問問你的事情，你年紀也不大，怎麽會來到這從軍呢？”蘇彥一直對方似柳的身世很好奇，在軍隊裏這麽年輕的女將軍可不多。

“我出身將門，從小愛好騎馬射箭，性子野慣了，不想有人束縛我，所以來到了這個地方。”

蘇彥點了點頭，事情肯定不會像她說的那樣簡單，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蘇彥也不想多問。

“其實我到現在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我們剛見麵的時候你對我那麽反感呢？”蘇彥幹咳了兩聲，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長得人模狗樣，而且油嘴滑舌，一看到就知道是個權貴子弟，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方似柳翻了個白眼，很幹脆地問道。

“什麽叫人模狗樣？”蘇彥大為錯愕，陡然瞪大了眼睛。

“自己琢磨吧。”方似柳看著蘇彥錯愕的神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沒心沒肺，枉我對你一番真心…”蘇彥一聲長歎，故作痛苦之狀。

“什麽真心？你找打！”方似柳笑罵了一聲，而後輕咳了兩聲，說道：“行了，跟你開個玩笑，走便走了，以前肯定還會相見的，我會記得你的。”

“啊？”冷不丁的聽到這樣一個冰山美人說出這麽一句話，蘇彥頓時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了一會兒後，將臉往前湊了湊，說道：“離別之際，擁抱一下吧！”

方似柳一怔，一雙眼睛忽靈忽靈的，不敢相信蘇彥竟然敢提出這麽一個要求，下意思揚起了巴掌便要落下。

“哎哎哎，不抱歸不抱，不要動手啊！”蘇彥急忙撤了一步。

“哼，大色狼。”方似柳啐了一句，白了蘇彥一眼。

蘇彥惋惜了歎了一聲，而後正要開口之時，突然看到眼前的方似柳貝齒輕咬，竟突然張開了手臂，緩緩摟住了他的腰間。

一陣失神後，蘇彥才感覺到自己身間的溫軟之意，而後一股熱血上升，下意識地摟住了女子柔軟的腰肢。

“喂，抱夠了吧？”過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方似柳才蚊子般嚶嚀了一聲，將蘇彥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嘿嘿，嘿嘿…”蘇彥幹笑了兩聲，而後有些戀戀不舍的收回了手臂，不停地搓著手。

看著蘇彥局促的神情，方似柳掩嘴輕笑，而後輕咳了兩聲，說道：“行了，夜深了，你早去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啟程呢。”

“晚安。”蘇彥看著月光下方似柳絕美的麵容，機械地揮了揮手，看著那背影消失在目光中才堪堪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