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峰額頭的青筋跳了一跳,身後的兩名打手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難道我們被發現了?”,桃姐也收起了嬉笑,滿臉陰沉的咬著牙:“這是巧合吧?!難道我們什麽地方露出馬腳了?”
連大元斜倚在車頭上,先知似的看著這輛車裏的四個人。桃姐戳了戳陸尋峰:“怎麽辦?硬拚?”
陸尋峰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腳下猛踩油門,轟的一聲車後噴出大量的尾氣,汽車如同發瘋的公牛一樣向前闖了過去。
“找死嗎?!”,連大元罵了一句,向旁邊躲開。正對著對方的這輛車向旁邊慌忙一扭,陸尋峰的車跟它擦身而過,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衝出了包圍圈。
這汽車陡然提速,裏麵的三個人都猝不及防。他們有心想要在跟對方的車交錯而過的時候開一槍,可車速這麽猛,他們哪裏能有餘暇開槍?等他們穩住身形,早已經遠遠的衝出了老遠。
“給狗兒們仍塊骨頭!”,陸尋峰一邊駕車狂奔一邊說出這句話。副駕座上的桃姐搖開車門,丟出一枚嘶嘶作響的手榴彈。兩秒鍾之後,手榴彈砰然爆炸,四飛的彈片和煙霧阻住了身後的追擊。硝煙散盡之後,他們已經不知去向。
連大元一咧嘴:“真是一車瘋子,要不是咱兄弟們躲得快,這就得跟他碰上了。”,那輛躲避的汽車裏麵的司機探出頭來:“大哥,就這麽讓他跑了?”
“你還想怎樣?”,連大元瞪了他一眼:“咱們這次不是為跟他們拚命來的,隻是為了嚇唬嚇唬他們。你想去拚命,杜先生還不讓呢!”
司機拍了一下方向盤:“那幾個盯梢的也不讓動,這一車人也不讓動,那讓咱們幹嘛來了?”
“嗯?!”,連大元拔高聲音:“幹什麽來了還要跟你報告一下一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下午,黃金榮親自給杜月笙打了個電話。因為這一場時間短暫的車戰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而那一顆手榴彈,更是將這次衝突的危險性增大了好多。黃金榮怎麽可能不得到報告?陸尋峰他們幾個,黃金榮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什麽來曆。可連大元,他手下人認識的可不少。
“月笙,是不是有什麽麻煩?”,黃金榮在電話那頭大包大攬:“有麻煩事兒了跟老哥說一聲,在上海灘,還沒哪個混幫會的敢惹咱們。這些人什麽來路?”
“多承老爺子惦記,月笙感激不盡。”,杜月笙微笑著回應:“的確是有一點兒麻煩,不過好解決。這幾個人,還不值得老爺子掛念。”
黃金榮又旁敲側擊的問了兩遍,杜月笙始終跟他打太極,話說得夠漂亮,但就是把事情的內幕給繞了過去。黃金榮聽話聽音,也就不再問了。
晚上,杜月笙身邊的核心人物幾乎已經全部到場。陳君容,連大元,袁珊寶,袁海鵬,向大年,甚至還有剛剛從外地回來的慶達。他們幾個加上杜月笙,團團圍坐在一張圓桌旁,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異常的凝重。在屋子外麵,整整五名兄弟把住房門,沒人可以靠近偷聽。
除了袁海鵬和向大年,其餘的人都是煙鬼。就連陳君容,也叼著一根煙。這一間二樓角落裏的小屋子,本來就沒有窗戶,現在房門又被死死閉住。這麽多煙囪一起冒煙,屋裏頓時朦朧起來。
杜月笙噴出一團煙霧:“首先第一點,我必須要送走康有為!”,杜月笙的聲音斬釘截鐵,毫不容人懷疑:“我們要商量的不是該不該管他,而是商量怎麽管,要送的話該怎麽送。”
“我支持你!”,袁珊寶第一個讚同。畢竟,當初杜月笙和康有為的一段情誼發展史,他幾乎親曆。
眾人也紛紛表態,表示支持杜月笙的意見。這麽多年以來,杜月笙帶領著他們一路披荊斬棘,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現在終於在上海灘闖下赫赫威名。現在的杜月笙,已經在他們心中建立起不可動搖的威信。眾人深信,隻要是杜月笙提出的建議,那就肯定是最正確的。
唯有陳君容有些遲疑:“月笙,你想過沒有?萬一康有為出爾反爾呢?咱們送他出了上海灘,他沒有出國,反倒是扭回頭來殺奔北平城怎麽辦?”
“我還是相信他的。”,杜月笙點一點頭:“不過也不是盲目的信賴他,你的顧慮我早有準備。我的意思是,我們不但要把他送出上海灘,還要一直的送到日本。嘿,強製性的送。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陳君容呼出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剩下的事你說吧,怎麽做,你大概有些主意了吧?”
杜月笙點一點頭,他看著袁海鵬和向大年:“本來這件事是不該你們兩個摻和的,可事急從權,沒辦法。”
袁海鵬哈哈一笑:“月笙,別小看我們兩個。你以為我們倆跟那位一樣隻懂得扒拉算盤珠子呢?”,他伸手往外麵一指,很明顯說的是陳三。
杜月笙點頭回應,接著他清了清喉嚨:“在座的都是我的生死弟兄,咱們之間都是能夠性命相托的。所以,對你們我什麽也不用隱瞞。”
他伸手從旁邊的人身前拖過蓋碗茶,三個蓋碗茶被他成品字形擺在桌子中間。然後他用手指點著三個茶碗:“雖說這件事情咱們一直是在跟紅幫打交道,但紅幫是受命於中統的。而中統,又是國民政府的一個部門,跟咱們這兒的所有機關單位同屬一個係統。因此,咱們要麵對的,就是紅幫,中統,再加上上海市的軍政力量,這三股勢力。”
眾人沉默不語,杜月笙分析的很正確。盡管市政府和總督府在這件事情上一直沒有摻和。可那是因為康有為老老實實的,萬一康氏想有什麽異動,那陳其美肯定會動起來!到時候不管是出動巡警,還是封鎖交通,甚至抓人審問,那都得經過他。
“這三方人——”,杜月笙看了看周圍一圈的人:“一個是神秘莫測的特務機關,一個是地頭蛇的幫會組織,還有一個是本地的官方。這些加一塊兒,幾乎代表了國民黨在上海灘的最強力量。我們的行動,毫不客氣的說就是在挑戰上海灘的國民黨。你們覺得,咱們要怎麽做才能突破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