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將一張法院傳票遞給黃楚九:“你的中藥廠在我借給你錢以前就是我的,而你的大世界又盤給了黃金榮。現在,我一紙訴狀把你告到法院,那碼頭已經被法院判給我了。”
“這不可能!”,黃楚九氣急敗壞:“怎麽可能不經過我就判決?”
“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多著呢。”,杜月笙丟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已經找過陳其美,也找過高洪波,將自己借給黃楚九錢的事情說了,並說了黃楚九即將破產的事情。黃家碼頭的敗落在所難免,這碼頭誰來接手,對陳其美來說都是一樣。既然杜月笙開了這個口,又有借據,那他當然樂於做個順水人情,知會法院如此裁決。
杜月笙也沒白白得這個人情,他又重複了一下自己當初的許諾。要是碼頭正常運轉起來,純利的百分之五十給陳其美。陳其美心中自然是樂意的。而高洪波,雖說做不了什麽主,但他好歹是市長。杜月笙已經決定改變當初對他的態度,當年他對這個上海知府,那是一臉的鄙視。現在,他也不想再冷落了人家。兩百根黃澄澄的金條,就被他送到了高洪波手上。
由於此時黃楚九根本沒打算出售碼頭,所以那些盯著黃家碼頭的人,除了跟黃楚九有過初步接洽之外,也沒開始有什麽真格的動作。就是這樣一個時間差,讓杜月笙充分利用了。
黃楚九在各個政府部門奔波了一上午,雖說沒人跟他說,但他總算明白了一點事情的大體來龍去脈。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黃楚九這時才明白了杜月笙有多深的城府。
“你別覺得碼頭這樣就是你的了!”,黃楚九約見杜月笙,咬著牙威脅,那實在有些色厲內荏:“這買賣裏麵道道多著呢,黃家碼頭的所有客戶,都是我的老熟人。你信不信?隻要我不幫你,皇家碼頭以前的主顧,你一個也留不住!碼頭上那些老板,個頂個都是白眼狼,你小子玩得過他們?”
“你能幫我是最好的。我甚至可以答應你,在碼頭上給你一份幹股,讓你能照樣分紅。”,杜月笙搖著折扇微笑:“你不該恨我,因為你這是欠債還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接著他補了一句:“不過你不幫我也沒什麽,沒了你,地球照樣轉。”
這一夜,黃楚九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又經受了一次打擊。張嘯林帶著人抄了他的家!大世界那麽大的買賣,他跟黃金榮的交易合同之中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張嘯林就從裏麵隨便抓了一個小漏洞,將已經破產的黃楚九又逼了一把。
天亮的時候,在滿院狼藉的黃宅,黃楚九一根白綾吊死了。
他的死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傳到了杜月笙耳中,杜月笙立刻約見張嘯林。張嘯林剛剛趕到,杜月笙就搖著頭說了句:“嘯林,你不該逼死他的。”
張嘯林哼了一聲:“這一半是黃金榮的授意,另一半也是我的意思。留著他幹什麽?咱們陰人就要陰到底,別讓他有翻身的機會。哈,他還想卷著鋪蓋出上海呢。可黃金榮怎麽會讓他如意?給他一領破席,讓他有個裹屍的玩意兒就算對得起他了。月笙,他死了對咱們也有好處,從今往後,黃家碼頭就幹幹淨淨的是咱們的了。”
杜月笙搖了搖頭:“說實話這次卑鄙了一些,可我從沒想過要他的命。他集資坑了不少人,我盤過他的中藥廠就等於幫他還債了。他借銀行的錢,我也給了他兩千根金條讓他應付。我對他仁至義盡,可也不能白做這些事情。我取他的碼頭,那隻不過是得到了自己應得的。所以呢,我問心無愧。不管黃楚九怎樣,碼頭都是幹幹淨淨的。”
張嘯林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別太上心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黃金榮逼的,一切都與你無關。”,杜月笙點一點頭:“唉,我師傅曾對我告誡過,做生意第一要緊的就是和氣生財。黃金榮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還是老喜歡這種帶著血的錢?”
送走了張嘯林,杜月笙立刻吩咐手下的人送去杜宅一百根金條,聊表自己的心意。
一切都過去了,黃家碼頭正式並入三鑫!這一次杜月笙沒打算藏著掖著,而是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台前。一個三鑫,加上黃家,兩處碼頭合為一處,已經在規模上超過了旁邊的張家碼頭。
杜月笙高調亮明自己的身份,鞭炮齊鳴的開張了新三鑫。張家碼頭坐不住了,可張寶義還沒來得及搞什麽動作,開張那天的事情就把他震驚住了。
黃金榮竟然親身道賀!這在張寶義眼中實在很不可思議。雖說黃金榮也做著碼頭,行內有人開張,他道賀一番也是情理之中。可他親身前來,還跟杜月笙一副老相識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哈哈,月笙老弟,恭喜恭喜啊。你怎麽臨近開業了才通知我?不厚道,不厚道啊!”,黃金榮由張嘯林等人陪著,來給杜月笙道喜。他剛聽說了杜月笙盤下三鑫碼頭和黃家碼頭的時候,心中著實小小的吃驚了一把。盡管黃家碼頭買賣不算小,可他還沒怎麽放在眼裏。杜月笙做這兩家碼頭,遠遠對他構不成威脅。他所吃驚的,是杜月笙做碼頭這件事,而不是他的碼頭買賣是大還是小。
“黃老板,您怎麽親自來了?我是晚輩,您電話裏道一聲喜我就很滿意了。”,杜月笙在他麵前放低了姿態,一副尊重的口氣。
黃金榮哈哈大笑:“論說呢,單單這個碼頭開業,我是不用來的。”,接著他壓低聲音:“可這不是你的買賣嗎?就憑咱們以前的交情,就憑以前咱們一起做的那些事,我親身前來,那是應當應份的事情。”
“嘿嘿。”,杜月笙陪著黃金榮慢慢地走著:“黃老板,我還有一件事想讓您幫我拿個主意呢。”
“什麽事?”
“當初我借給了黃楚九兩千根金條,他申明要是還不上,就用大世界的股份折給我——”
黃金榮臉上變色:“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隻知道杜月笙得了黃家碼頭,具體怎麽得來的,他還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