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我們到了!”
一陣略顯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昊羿的思緒,睜開有些疲憊的眼皮,一排十分簡陋的拚板房赫然呈現在眼前。
“小姐就是在這裏工作?”一輛滿載著各種建築材料的貨運機車,從旁邊隆隆開過去,帶起的滾滾煙塵幾乎就要將眼前這一排低矮的拚板房完全蓋住,看得昊羿劍眉忍不住緊鎖了起來。
“是的姑爺!”前排副駕駛座上的一位參謀軍官恭敬地對昊羿點頭說道。
“你們先回去吧!”略一沉吟,昊羿打開側門,對參謀軍官交代一句,便抬腳踏了出去。
“姑爺,這裏魚龍混雜,依屬下之見,最好還是……”參謀軍官急忙跟著下了機車,略顯緊張地回頭看了看四下環境,低聲對昊羿建議道。
“行了,別囉嗦了,趕緊回去吧!”昊羿卻擺擺手打斷了參謀軍官的話頭,一麵微皺著眉頭打量著那排簡易拚板房正中央一道鐵柵欄,一麵沉聲說道:“都不用跟著我!放心吧,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到你們姑爺我的家夥,還真沒幾個!”
說罷,昊羿便扔下兀自有些愣怔的參謀軍官,抬腳徑直朝那扇鐵柵欄走去。
“都愣著幹嘛?回去回去了!”愣愣地目送著昊羿的身形消失在鐵柵欄之後,那位參謀軍官終於回過神來,朝整齊地排列在一輛裝甲運兵車跟前的一隊陸戰隊員,高聲嚷嚷一通,便掉頭鑽回身旁那輛武裝越野機車。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過後,武裝越野機車和裝甲運兵車一前一後地駛出這片滿天都是灰蒙蒙煙塵的區域。
在與鮑勃一番長談之後,兩人大體定下了關於整個國家的下一步總體戰略。之後,鮑勃再次鄭重地提出,想要昊羿與艾琳能盡快孕育出下一代。鮑勃說,雖然自己妻子伊梅爾擺出了一大堆理由,但其中最為要害的一條,還是條頓家族與昊家必須後續有人。
當時,看著老鮑勃一本正經的虯髯大臉,昊羿默然了良久,終於開口答應了這個讓他有些尷尬為難的要求。而當鮑勃走後,昊羿這才想起,最近一段時間,忙於軍務的他壓根就沒回過一趟家,甚至連自己的嬌妻艾琳現在何處,他都一點也不清楚。
“大爺的,看來老子還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搖搖頭苦笑著自嘲一句,昊羿急忙去換了套合身的軍服,順便讓手下副官查一查艾琳現在何處。
為了便於照顧癱瘓的叔父,艾琳曾對昊羿說過,她想和叔父嬸嬸住在一起。當時,一門心思撲在軍務上的昊羿,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艾琳的要求。提科城再度重建之後,鮑勃兩口子又搬回了城內,艾琳自然也隨著他們一起回到了提科城。所以,昊羿與嬌妻幾乎成了兩地分居的狀態,忙得焦頭爛額的昊羿,自然對嬌妻的現狀不太清楚。
當聽到屬下報告說,艾琳這些天在新提科城一處建築工地附近,當起了一名幼兒教師之時,昊羿著實微微吃驚了一陣。
在昊羿看來,艾琳雖然心地善良清純可人,但因了其顯赫的出身,身上免不了有些嬌小姐的脾氣,跟鮑勃夫妻倆搬回提科城,艾琳最多肯定就是陪陪叔父嬸嬸,偶爾去逛逛街犒勞犒勞自己一番。或許昊羿做夢也想不到,艾琳居然會幹起這樣一份需要有強大愛心的職業。
“備車,去小姐工作的地方!”
沒有過多猶豫,心下隱隱生出一絲歉疚感的昊羿,決定去看看,不知從何時開始竟是有些陌生的嬌妻。
那道鐵門跟前,站著兩個身穿單兵輕型護甲的民兵,一老一少,正各自抱著一把破舊的刺釘步槍閑聊著什麽。見昊羿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年輕的那位民兵先反應過來,急忙像模像樣地一挺身,恭敬地朝昊羿行了個軍禮。
“姑爺!”稍稍上了點年紀的那位老民兵,先是愕然一愣,一回頭見是昊羿,這才有些慌張地跟著行了個軍禮,高聲一句。
為了彌補新軍兵力上的巨大劣勢,總參謀部曾下過一道緊急動員令,讓所有符合年紀要求的男性公民,都到兵員管理處登記,臨時組建一支兵力頗為龐大的民兵部隊。本來,這支民兵部隊被視作聖普羅裏政府最後的軍事力量。一旦異蟲大軍攻入提科城,這些用簡陋裝備武裝起來的民兵們,也會奮不顧身地投入到慘烈的戰鬥中。
不過,好在他們救世主一般的姑爺昊羿,神奇般地化解了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民兵們也無需被扔進絞肉機一般的地獄戰場。新提科城開始重建之後,一部分尚未解除武裝的民兵,響應政府的號召,繼續為國家效力,充當起維持戰後安定局麵的武裝力量。
昊羿來到的地方,是一處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那排低矮簡陋的拚板房裏頭住著的是,全力重建家園的提科城平民。工地簡易宿舍區裏頭,還有諸如學校圖書館大禮堂之類的公共設施。自然,這些設施同樣是暫時用一些簡易的建築材料匆忙拚建而起的。
“二位辛苦了!”昊羿此時的知名度,早已經不亞於共和國兩任總理伯特萊姆和鮑勃,在整個聖普羅裏星區裏頭也算是家喻戶曉的一位名人。不用多說,昊羿也知道,眼前這兩位有些誠惶誠恐的民兵認出了自己。衝這兩位民兵回了個標準的軍禮,昊羿淡淡一笑開口招呼一句。
“不、不、不辛苦!姑爺您來這裏……”昊羿簡單的一句招呼,讓那一老一少倆民兵頓時愈加局促起來。年長的那位漲紅著老臉,有些結結巴巴地回道。
“哦,我來這裏是想找一個人!”昊羿又是親切地一笑,朝鐵柵欄後麵瞟了一眼,問道:“想請教二位,艾琳小姐是不是在這裏麵工作?”
“艾、艾琳小姐?”老民兵一時竟是沒反應過來。
“老陳頭,就是總理的親侄女啊!”他身後的那位年輕民兵倒是機靈一些,偷偷扯了扯老民兵衣角,低聲急促地提醒一句。
“哦,想起來了!是是是,回姑爺大人,親侄女,哦不,艾琳小姐就是在這裏工作!”恍然大悟的老民兵,頓時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老臉也因為著急,變得愈發通紅了。
“那我該怎麽找艾琳小姐?”昊羿見狀忍不住又是一笑。
“進了大門後,直走,在第一個路口朝右拐,再在第三個路口朝左拐,一直走到頭有一片被當作操場的空地,空地後麵有一棟兩層樓的簡易房。那裏是工地的小學校,艾琳小姐就是在那裏麵工作的!”這回老民兵倒是十分麻利地說出該如何才能找到艾琳。
“多謝二位!”昊羿認真地點點頭,朝老民兵兩人道了聲謝,抬腳便要朝鐵柵欄裏頭走去,一旁那位年輕的民兵見狀忙不迭地替昊羿推開有些生鏽沉重的鐵柵欄。
剛走進工地宿舍區,外麵便響起武裝越野機車和裝甲運兵車引擎的低沉轟鳴,昊羿卻並沒有回頭。他知道,肯定是參謀副官見自己進了宿舍區,這才帶隊回去的。
宿舍區內的房子有些紛亂,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就像是一大片棚戶區。不過,因了現在正值白日,親手參與重建家園的民眾們大概都在工地上,棚戶區內竟是見不到一個人影。
七拐八繞過後,還沒看到老民兵口中所說的那座簡易小學校,一陣孩童嬉鬧的笑聲,便穿破霧蒙蒙的黃塵,鑽進昊羿耳中。隱約之中,昊羿似乎還聽到艾琳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心下一動,昊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走過一個轉角之後,遠處灰蒙蒙的盡頭處,依稀展現出一片開闊地。開闊地上隱約跳動著一些花花綠綠大大小小的亮色。等快走到跟前時,昊羿才發現,那是一群半大孩童正圍著一位年輕女子歡快地嬉鬧著。
年輕女子身著一件淡黃色長裙,一頭暗紅褐色相間的柔順長發,肆意地隨風飄舞著,一張略顯幼稚的瓜子長臉,托著一對碩大明亮的秀眸,卻不是艾琳又是何人?
正和那幫小孩子嬉鬧遊戲的艾琳,並沒有注意到薄薄黃霧中走過來的昊羿,清麗的俏臉上滿是發自內心的歡快笑意。暮然間,昊羿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操場外,遠遠地打量著嬌妻。
說實話,打從艾琳嫁給自己之後,昊羿一直以來都沒有多少時間,完完整整地用來陪她。除了偶爾陪艾琳逛街之外,昊羿幾乎想不出,自己曾經做過什麽樣讓嬌妻開心的事情。甚至,當嬌妻過生日之時,昊羿還在親自帶隊,在無邊無際的蟲海中,執行所謂的任務。
認真想來,昊羿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自己居然連嬌妻想要什麽、喜歡什麽之類的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理不清說不明。就說眼下吧,昊羿居然不知道,艾琳竟是如此喜歡與小孩子們一起玩耍嬉戲。曾經,昊羿簡單地認為,艾琳隻是一個有些幼稚的大小姐。而此時此刻,綻放在艾琳臉上的那歡快笑容,卻讓昊羿心下莫名湧起深深的自責感。
“老師老師,快看,來了一位將軍!”正當昊羿有些恍然走神之時,一陣清亮的童音忽地打斷了有些飄忽的思緒。循聲望去,昊羿便見一個小鬼頭正使勁拽著艾琳的裙角,一邊踮起腳尖指著自己,對艾琳說些什麽。
“老公,你怎麽來了?”經過小鬼頭提醒的艾琳,終於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昊羿,俯身對那群小孩子低聲交代一通,便一路小跑地跑了過來,微微漲紅的俏臉,透著一種略顯驚訝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