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出奇地靜。
靜得連藏在大樓裏頭的昊弈,都能清晰地聽見遠處,正處在待機狀態的機甲與戰車引擎的低沉轟鳴聲。然而,正是這樣極其詭異的死靜,讓空氣中隱隱充斥著危險的死亡氣息。甚至連昊弈都不由自主地把心提到嗓子眼跟前,一旁的艾琳也是下意識地抓緊了昊弈的臂膀。
“呼!”一陣清晨的微風刮過街區,帶起陣陣昏黃的塵土,將那些正嚴正以待的戰車機甲們罩進一片朦朧之中。
“嗖!”仿佛是一個信號,在那些野戰軍士兵們下意識的一個激靈之際,從街道兩側大樓各處角落裏,幾乎同時響起一片單兵反裝甲導彈的發射聲響。大約十來枚細長的單兵導彈拖著長長的白色尾煙,呼嘯地向街道中央的那兩輛攻城坦克與劫掠者機甲撲了過來。
“嘭嘭嘭!”在那些導彈剛剛露頭的同時,大概是早有準備,那兩輛攻城坦克齊刷刷地向車身周圍發射出一片濃白的煙霧。在煙霧之中,戰車引擎憤怒地嘶吼起來,隱約可以看見戰車與機甲高大的身影快速地變換著位置。不過,它們的移動速度似乎很是緩慢,大概是為了保護中間那輛裝甲運兵車的緣故。與此同時,攻城坦克自衛用的重機槍與劫掠者機甲的激光速射炮同時急促地響了起來。
“噠噠噠、咻咻咻!”一排排彈幕與激光束從煙霧中鑽了出來,迎著那些張牙舞爪撲過來的導彈呼嘯地飛了過去。
“轟轟轟!”兩三枚導彈沒能突破攔截彈幕,頓時在空中化成一團團碩大絢爛的火球。剩下的幾枚導彈則憤怒地鑽進那一團濃濃的煙霧之中,接二連三的巨響傳來,攻城坦克的重機槍與機甲的激光速射炮的歡叫聲便戛然而止了。
導彈爆炸的餘音回蕩之際,這片街區竟是又出現極其短暫的死寂。“我X!這麽猛!”那些眼花繚亂漫天飛舞的單兵反裝甲導彈的表演,讓偷偷觀戰的昊弈也是驚的目瞪口呆起來。
下一刻,原本藏在街道兩旁廢墟殘骸之間的那些陸戰隊員們被迫衝了出來。“掩護射擊!”一個沙啞的大嗓門驟然響起,那三四十名陸戰隊員們手中的突擊步槍便紛紛指向兩側大樓。“噠噠噠!”伴著成片急促的刺釘槍聲響起,那些發射單兵反裝甲導彈的樓層頓時被紛飛的彈雨淹沒了。與此同時,一部分陸戰隊員冒著尚未散去的硝煙火焰,衝進那團濃濃的煙霧之中,大概是去搶救隊員同袍。
便在這時,又是幾顆圓乎乎手雷一樣的物事,從四麵樓層角落裏驟然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帶著死亡氣息的弧線,落進了那些陸戰隊員的人群中。
“轟轟轟!”又是一團團小火球騰起,那些陸戰隊員們登時被爆炸起浪吹得東倒西歪起來。雖然他們身上的陸戰鎧甲承受了大部分手雷爆炸時的彈片轟擊,但巨大的衝擊力仍是將不少陸戰隊員掀翻在地。
“噠噠噠!”手雷的爆炸餘音未落,從兩側樓層各個角落裏便忽然冒出一個個服飾衣甲各異的武裝人員來,他們有穿著國防軍軍服和陸戰鎧甲的,有穿著警察部隊專用的輕型護甲的,還有隻穿著普通平民服裝的人。這些人拿著各種款型的突擊步槍、衝鋒槍甚至是手槍,不管三七二十一劈裏啪啦地朝街區中間的那幫陸戰隊員們開火。
一時間,這條不甚寬闊的街區頓時變成了一個激烈的戰場。槍聲、爆炸聲與憤怒的嘶吼聲交雜成一片,不斷有野戰軍陸戰隊員的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這顯然是一起經過精心策劃的伏擊戰,這支負責“誘敵”的精銳裝甲小分隊,居然硬是被這夥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打得幾乎沒有什麽還手之力。
短短不到半分鍾之後,外圍負責掩護的那些陸戰隊員們一個個鎧甲碎裂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些依托戰車機甲殘骸的掩護進行反擊的陸戰隊員們,漸漸地也力不從心起來。而那些顯然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雜牌軍”們,則興奮地一步步逼近那輛唯一幸存下來的裝甲運兵車。雖然在這當中,有不少雜牌軍們紛紛被刺釘槍大威力的爆破彈撕碎了身體,接二連三地倒地不起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那些可憐的陸戰隊員們就要全部被雜牌軍們收拾掉了,卻遲遲見不到預料中的野戰軍伏兵出現。昊弈頓時心下疑惑大起,皺著眉頭沉吟道:“不對啊!”
“什麽不對?”一旁的艾琳卻看得大是興奮,搖著昊弈手臂開心地說道:“昊弈我們也趕緊過去吧,他們肯定是我爸的手下,是要去救我媽的!”
“別著急啊姑奶奶!你不覺得這幫家夥的伏擊戰贏得有些太容易了點吧?”昊弈指著那些衝向最後幾名野戰軍的雜牌軍們說道:“就憑著這樣一些烏合之眾,居然能在瞬間消滅掉一整支至少加強排級的裝甲小分隊,這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議了吧!”
“有什麽好奇怪的!肯定是他們當中有厲害的軍官在指揮唄!”艾琳卻大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反駁一句。跟著,她便想轉身下樓。
“哢嚓!”然而就在艾琳尚未轉身之際,一個清脆的拉動槍栓聲響傳來,幾個身穿厚重陸戰鎧甲的身影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昊弈兩人身後。“不許動,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一個通過鎧甲外部傳聲係統傳出的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這個被廢棄的樓層裏回蕩了起來。
“別、別、別開槍!”昊弈聞聲頓時心下一跳,連忙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結結巴巴地應聲一句。同時,他忍不住在心下暗罵自己的大意,居然兩次這樣不知不覺地被人摸到了自己後麵,這對於他這樣久經沙場以及嚴酷訓練的特戰老兵而言,絕對是令人難以接受的致命失誤。
“快交出你們的手槍,然後慢慢轉過身!”低沉沙啞的聲音繼續命令道。然而,當昊弈依言把手槍扔在地上,與艾琳一起緩緩轉過身之時,那個沙啞的聲音卻像是很意外地失聲道:“艾琳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你是?”艾琳聞言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麵前三個臂章上繪著一副雙槍與長城圖案的陸戰隊員。
“小姐,我是國防軍駐首府第八步兵團上尉連長康德!”站在前麵的那位軍官嗡然打開自己的全息頭盔麵罩,露出一張剛毅的國字臉來。隻見他回頭對身後的兩名隊伍擺擺手示意他們收起步槍,而後轉身對艾琳恭敬地敬了個禮,再次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艾琳小姐?總理大人呢?”
“我爸他……”聽到這位叫康德的軍官問起自己父親,艾琳心下頓時又被勾起傷心事來,黯然地低垂秀眉,便是一副垂然欲泣的樣子。
“他老爸死了,是我帶她來這的!”見這位大小姐又要表演哭功,昊弈看得直皺起眉頭,連忙在一旁出聲替艾琳回答了康德的問題。
“你是誰?”這軍官聞言大吃一驚,隨即皺眉打量起昊弈,沉聲質問道:“你膽敢胡亂造謠,小心我立馬把你斃了!”他的話音未落身後那兩名陸戰隊員隨即齊刷刷地舉起手中步槍,瞄住了昊弈。
“住手!”正再次沉浸在喪父之痛的艾琳,頓時被眼前劍拔弩張的架勢驚醒過來,連忙挺身擋在昊弈身前解釋道:“他是我朋友,是他把我救出來的。他說的沒錯,我父親是已經去世了!”
“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聽到艾琳確認了昊弈所說的,那名叫康德的軍官登時臉色大變,顫聲地提醒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您千萬不能拿你父親的性命開玩笑啊!”
“你……”艾琳見這位上尉似乎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話,氣得一滯,回身一指窗台旁邊一個小屋,氣呼呼地說道:“我父親就在那裏麵,你們不信就自己去看吧!”
“迪克、瑪索!”康德隨即回頭招呼一句,那兩名陸戰隊員隨即舉著步槍小心翼翼地探進那個小屋。不一會兒,兩人便抬著伯特萊姆的遺體退了出來。
“連長,總理大人的確沒有呼吸了!”放下伯特萊姆之後,其中一名陸戰隊員沉聲對康德匯報道。
康德聞言神色一緊,連忙俯身蹲下來,仔細地檢查臉色已然煞白一片的伯特萊姆。確認他已經死去多時之後,康德沉重地一個歎息,緩緩起身,正色問道:“小姐,總理大人是什麽時候去世的?為什麽受了如此嚴重的外傷?這事情還有誰知道?”
“我來替她回答吧!”見艾琳被這名軍官的連珠發問問得一愣一愣的,昊弈連忙上前,把如何伯特萊姆如何被衛隊救出總理府之後的事情,大略講訴了一遍。末了,昊弈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眼下就隻有我和艾琳小姐知道你們總理大人離世的事情,就算李震堅與班克能僥幸活下來,他們恐怕也不知道這件事!”
“迪克,去讓人找個擔架過來!”伯特萊姆意外離世的消息,似乎讓眼前這位國防軍上尉連長有些焦躁。康德在原地來回踱步沉吟片刻,隨即對身旁的那名陸戰隊員沉聲叮囑道:“還有,千萬記住,不許對任何人透露總理大人已經去世的消息!明白嗎?”
“是,長官!”那名陸戰隊員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了。
“怎麽稱呼?”康德隨後走到昊弈跟前,帶著依舊透著幾分疑惑的眼神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昊弈。
“本……我叫昊弈,是來你們這裏投奔自己親戚的!”昊弈原本習慣性地要以“本少爺”開頭,轉念一想,隨即換了副口氣回道。
“昊弈是嗎?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我們的總理大人並沒有離世,隻是暫時重傷昏迷而已!”康德眼中寒芒一閃,意味深長地沉聲提醒昊弈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難懂我的意思吧?”
“好吧……”昊弈聞言撇撇嘴,剛想說些什麽。這時,康德耳麥裏似乎傳來一陣急促的話語。
“小姐,快跟我走!”康德聽完之後,臉色又是一變,急匆匆地對艾琳說道。